079王上好好玩

  不知為什麼,肖絳忽然想笑。

  搶糖就搶糖,說什麼徵用?

  那樣的高闖,那樣的燕北王,居然也有這樣幼稚的一面啊。

  她不敢耽誤,怕真的笑出來,只連忙把那一小包豆糖奉上。

  之前她一直戴著手套,現在既然高闖開了口,她連忙用牙齒把手套咬掉,光著手捧著那包糖,恭敬奉上。

  高闖卻根本沒戴手套,一送一接,兩人肌膚相遇。

  剎那之間,似有看不見的火花閃動。

  不過肖絳畢竟是現代人,對這種程度的觸碰,並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高闖心頭卻是一悸,而後皺眉,「快回去,不許耽擱。」

  肖絳只覺得他又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了,暗道一聲:男人心,海底針。尤其帝王將相這一系列的,更是令人難以捉摸。

  豈不知高闖想的卻是:她手指這樣冷,不能再滯留在外了。

  「那王上好好玩,我先告退了。」肖絳微屈了屈膝。

  和往常一樣,態度極其敷衍。

  而且就這樣我啊我的,頂著王妃的名,連自稱的臣妾也沒有一句。

  說完,還轉身四望,流連忘返之情溢於言表。

  高闖唔了聲,看了看阿離和阿泠。

  這兩個丫頭立即得到指令:必須立即把十三小姐帶回去,不得有誤。

  於是幾乎抱著滿懷的東西,還架起肖絳就走。

  終於目送著這個不省心女人的背景漸行漸遠,正是燕北王府的方向。高闖看了看手中那包豆糖,猶豫片刻,還是揣在了懷裡。

  他卻不知,就在不遠處,另一個方向,高瑜手裡也抓著一包糖果,目光恨恨的瞪著這裡。

  她的身後,依然站著高鈺,還圍繞著侍候他們的人。

  只不過除了高鈺,其他人都不敢抬頭。

  「姐……」高鈺扯了扯高瑜的袖子。

  高瑜使勁把那包糖丟在地上,還狠狠踩了好幾腳。

  他們既然出王府,就算有人隨行保護,也是換了裝的。因而過往的行人並不認得他們,只覺得這兩個半大孩子錦衣華服,僕從如雲,必定是豪門貴胄。

  自古民不與官斗,貧不與富斗,就算燕北民風彪悍,升斗小民也習慣性離富貴之人遠遠的。又見到高瑜發脾氣,於是自動閃開。

  人來人往的街上,就像莫名中空了一塊似的。

  「我就說,父王怎麼願意來帶我們看燈,原來是要帶那個醜八怪出來!」高瑜胸口起伏,眼圈都紅了。

  她不知道這是高闖對元宵家宴的補償,也沒看到高闖和肖絳相遇的過程,只看到二人對站說話,貌似親昵,高闖還吃了肖絳的糖,就氣不打一處來。

  心中,懷著深深的失望和被背叛的感覺。

  虧她這麼高興,都沒敢去太遠太熱鬧的地方玩,巴巴的買了好吃的孝敬父王。

  「自從她來了,父王就變了。」高鈺也憤憤的。

  一邊說,一邊把地上碎成渣子的糖悄悄踢散。

  不然,若被父王看到他們浪費東西,必然會不高興的。

  想想,除夕之夜的團圓,就因為那個醜八怪,父王匆匆吃了晚飯就走了。

  元宵家宴,又因為那個醜八怪燒了落雪院,父親都沒有吃飯就離開。

  好不容易能一起出門看燈,哪想到那個醜八怪也跟上來。

  「真是太討厭了!」孿生姐弟心意想通,高鈺想著,高瑜卻已經罵了出來。

  恰巧此時,高闖似乎感覺到什麼,一回頭,正看到自已的一雙兒女仿佛一對漂亮的小鹿似的,站在那邊俏生生,怯生生地望過來,心就軟了軟。

  他招招手,讓他們過來,態度很溫和。

  高瑜卻一時倔著沒動。

  高鈺就又輕輕扯了扯姐姐的衣袖,低聲道,「又不是父王的錯,冤有頭,債有主,姐你別傻了。惹惱父王,難道你就高興?只怕醜八怪才高興。」

  「你說的對。」高瑜登時明白過來,忽然一笑,「來日方長。那醜八怪又不會一時就死,我們急什麼呢?」

  說著加大了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同時甩開小步子,向高闖奔來。

  漂亮的小臉上滿是孺慕之情,哪有半點方才的怨恨?

  如果肖絳此時在,定然會說:千萬別小看小孩子!

  你以為他們不會偽裝嗎?一個個都是高手。

  科學研究顯示,人類的幼崽在嬰兒時期就能做出一些誇張的動作和哭聲,以吸引父母的關注呢。

  那幾近於本能。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沒有看到她和高闖在玉門大街相遇的人,就在這個燕北王府的內朝之中,她仍然被不斷提及。

  其中,就在主院的東側,名為桑扈居的院落里,小魏氏坐在窗邊短塌上,身上已經換了家居常服,一頭烏髮松松的挽著,正一邊和自已的兩個大丫頭茜草和白芷挑花樣子,一邊聽自已的心腹刑媽媽回話。

  房間裡擺了兩個炭爐子,整個屋子都被烘得暖暖的。

  「您只管放心,今天晚上不太冷,也沒風,世子世女身邊帶的人都穩妥,斷凍不著他們,也不能讓平頭百姓近了身。何況,王上親自帶著出門的,自然有暗衛中旁邊盯著。」

  小魏氏頭也不抬,就輕輕「嗯」了聲,挑了花樣出來,自已伏在塌上的短桌上描,似乎真的很放心,也不甚在意似的。

  白芷就會意似的指了指身後,「燒沒了院子的人,又折騰什麼呢?」

  刑媽媽想了想,忽然嘆了口氣,「以前真是小看那一位了。」

  「怎麼呢?」茜草湊趣的問了聲。

  「二夫人,兩位姐姐想啊,她是武國女,什麼明慧公主,不過是武國皇帝為了哄著她嫁過來,隨便給個封號。若真重視、在意,哪能嫁得這麼寒酸來著?她娘家肖郡王府,聽說只是個破落戶,賣女求榮的。」刑媽媽露出鄙夷的神情,「按說成禮後,武國那邊應該有給她的賞賜,可也沒有呀。」

  「人家的嫁妝是那幾十萬擔糧食,正解了我們燕北的危機呢。」小魏氏幽幽地道,卻仍然沒有抬頭。

  「那有什麼用?」刑媽媽攤開手,「不過是國與國之間的來往,借個名頭罷了,與她有什麼相干的。她自已又長成那幅不起眼的模樣,王上一直沒有招寵於她,更沒有到奉先堂告祭祖宗,顯然是看不上的。」

  頓了頓又說,「也正是因為這個,都覺得她翻不出大風浪。不過虛占著位子而已,等王上正式頒布王命,頂多就是到莊子上過活,多個人吃飯罷了。可誰又能想到的,她鬧出這一出一出,就愣把她自個兒一步步推上來了。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