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霓裳偷瞄了下肖絳說話時的神色。閱讀
然後愕然發現:肖絳是真的不在意王妃之位,她甚至……很有可能是連王上也不在意的。
她只是被派來和親的,好像上戰場的士兵,身不由已。
也許正因為如此,王上才能放心用她吧。
「王上對我說,過了元宵節,想讓你去講藝堂做教習。」練霓裳乾脆正了正心神,決定不再察言觀色。
現在她看出來了,肖十三就是個謎,不那麼容易看透的。
對王上,王上身邊那個位子,以及富貴榮華有欲望的人,她能看得懂。
欲望是最明晃晃的,掩飾不住。
但肖十三不一樣,她的欲望不在燕北王府里。
「我內心裡其實是不贊成的,畢竟十三娘你是武國人。女子為將,我算開了先河。但我是拿命去拼,損失的也不過是自已。但教書育人不同,那可能影響到我燕北的百年大計。在此之前,你我並不熟悉,不知道你有無真才實學,因此我苦勸王上三思。」
這個,就是真直率了。
「王上怎麼說?」肖絳倒是好奇。
結果練霓裳搖搖頭,「王上沒說什麼。但在燕北,沒人會違抗他的命令。」
「那你找我,就是表達你對我的不信任嗎?」肖絳很平靜,因為能理解對方的心態。
選擇老師,不管古代還是現代,不管中國還是異時空,都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那會影響到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的未來。
「那你不如給我一段時間,假如我不勝任,你可以再向王上勸諫。他是很堅定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他不剛愎,還很英明,能聽得進忠言。」
練霓裳又怔了怔,沒想到肖絳對高闖的評價這樣高,而且誠懇。
「這確實是我的想法,我不欺瞞,但我並不是為此而來。」她說,而後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是為了年前你被匪徒從王府中擄走的事。」
這個……
倒真有點預料之中,情理之外了。
她知道高闖必然會有一個處理結果,但沒料到是由練霓裳來說。
或者,是因為府內的防衛由練霓裳負責,她必須要承擔責任吧。
果然還是軍中的風格。
「因為正是年關,對方手腳又利落,我們查到那兩名匪徒的時候,線索就斷開了。」練霓裳表情平靜,但雙眼發亮,明顯不服氣,「王上的意思,此事不宜追查太過,否則打草驚蛇,對方徹底不動,往後就更難引蛇出洞。但是,這事不能不給十三娘一個交待,更不能不給外界一個交待,所以就由丟失軍馬的責任者承擔。但十三娘你不要誤會,這並不是尋找替罪羊,而是應當受到的懲罰。燕北的資源匱乏,軍馬更是等同於將士的珍貴,軍法大如山。」
看來高闖聽進去她的話了。
很多事,追根究底未必是好,萬事萬物都要看時機的。
時機對,一切OK。
時機不對,會毀壞大局,只一味求爽快是沒有用的。
「這樣也好。」她想了想,點頭。
「王上的賞賜應該很快就會到了。」練霓裳又道,「無論如何,都要對你有些補償,這也是王上的態度。」
聽到這個,肖絳笑得眼睛都彎了,整個人向側面一歪,手肘撐著下巴,「看吧,王上懂我,懂人心呢。對於出口氣來說,我更喜歡實惠的。」
練霓裳再度啼笑皆非。
只要涉及自已的,很少有人不看中利益,但這麼明目張胆的說出來,還說得這麼大方和理所當然,還是挺難的。
再看肖絳,那張小臉明明氣色不太好,也沒打扮,頭髮短得像出家的尼姑才還俗,可卻莫名其妙讓人覺得很舒服。
舒服了,就耐看,就顯得格外漂亮,就像那面龐上籠著光似的。
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已臉上的傷疤,苦笑了下。
肖絳卻像完全沒在意似的,並同樣無意的隨口問,「不知是誰看護戰馬呢?」
練霓裳露出痛悔的神情,「軍營中都有專門的馬房,由馬倌精心照顧。王府中也專設了,但與拉車的馬兒所居的馬廄不同。那是情況緊急的時候,王上和府衛們出動時所用,自然也有專人看管,是……」
她頓了頓,「說起來,十三娘倒是認識的。」
看到她的神情,肖絳不禁愣了,訝然道,「不會是那兩個武婆子吧?她們不是巡守內宅的兵士職位嗎?」
「正是因為她們行為不端,應受懲罰,才被貶去看管馬房的。」練霓裳恨鐵不成鋼的咬咬牙。
張氏和王氏當時犯了錯,無故欺侮到落雪院頭上,她就非常生氣。
肖十三來燕北,不管她本人願不願意,總是擋了別人的路。
這王府里,想要壓肖氏一頭的人多了,何必她的人來當這個出頭鳥?
她們的作為,陷她於何等境地呢?她們自是覺得為了她好,但卻是自作主張。
其實肖絳也意外。
都已經在她這裡吃了大虧,居然回去還受到了懲罰。
「這次的事,最後又落在她們頭上,難道十三娘不會覺得是我指使的嗎?畢竟這也太巧合了。」練霓裳是真好奇,緊盯著肖絳臉上的任何表情。
「並不會這麼覺得。」肖絳卻坦然,「正是因為太巧合了,是太容易查到的線索,所以才不得信。欲蓋彌彰自然不好,但對方順理成章的也過頭了。」
其實,也從當事人身上進行了輔助判斷。
練霓裳女軍出身,身經百戰還能做到統領,相當於燕北,不,是三國之中惟一的女將軍,眼界自非常人可比。如果她這麼沉不住,明顯炮灰的角色都讓自已人來扮演,那顯然是不符合人物邏輯的。
什麼人,就會做什麼事,都有跡象可遁。
從前在讀大學的時候,她還選修過犯罪側寫。
當然提前布局好的陰謀不算此列,那算演戲。
「不過,我都能這麼想,也要提防『蛇』這樣想,他未必會輕易上當。」肖絳聳了聳肩,一臉輕鬆和無所畏懼,「來日方長,比耐心的話,你經過那麼多戰鬥,應該很擅長。」
「那這件事,就算有了結果。」練霓裳乾脆利落。
肖絳歪過頭,「我倒是好奇,那兩個武婆子要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