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一根繩上的螞蚱

  「不用說這些廢話了吧。��春媽媽卻連敷衍也懶得。

  小魏氏心裡翻騰,可面兒上無比淡定,「既然如此,就請春媽媽說明來意。」

  輕輕抽了抽鼻子,「你身上有煙火氣,想必是來給元妃在佛前上香的,也捐了不少香火錢,這才能小憩留飯。佛門清淨地?呵,也勢利得很。」

  「佛光是不是你搞得怪?」春媽媽陰著臉,同時警惕地向屋外望了望。

  門窗都開著,一目了然。

  整個小小的庵堂,都似沉睡了似的。

  小魏氏,就像這個夢裡惟一活著的鬼。

  「不是我。」她斷然說,因為面色嚴肅,不像假話。

  春媽媽就有些瑟縮:難不成,真是佛光顯跡?那麼她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就在佛前,豈不是大大的罪過嗎?

  小魏氏看春媽媽的臉色,就知道全部被她料中了。

  都說魏家對她有大恩,還不是利用嗎?當然,她也一樣。

  好好的,這老女人跑來找她,必定是又要出什麼么蛾子,看樣子還不是小事。

  那樣最好,事情越大,於她越有利。

  「春媽媽,大家不過都是求個活命。」她冷冷開口,「即便是在佛前,有什麼話也儘管說。佛祖不會怪罪的。若是連誠心求禱都是作惡,這麼多人來拜佛做什麼呢?」

  春媽媽的嘴唇哆嗦了下。

  是啊,她為老夫人盡忠了一輩子,到頭來老夫人有了金孫也不保她了。她付出了一切又剩下什麼?佛祖如果公平,就不該讓她落到這個地步。

  「我可能活不了了。」春媽媽走到屋內,慢慢坐在簡陋的凳子上,「你的腦袋只怕在脖子上也不穩當。我們只是下人,無權無勢,此時應該聯手,就像你說的,只求個活命罷了。」

  下意識的,瞄了眼屋內擺著的一尊小觀音像。

  心裡,到底還是七上八下的。

  「為什麼會如此?」小魏氏挑眉,「當初魏老夫人和肖氏對上的時候,可拼了命保你的。」

  假意想了想,誇張了「哦」了聲,「我明白了,必定是王上不肯輕饒。老夫人再寵你,也扛不過王上。王上就是燕北的天,燕北人的神,他的命令沒人敢違背。哎呀,那你可完了。」說完,還幸災樂禍的笑了幾聲。

  「你笑什麼?」春媽媽斜過眼睛,「你不是一樣的嗎?若說我還有老夫人保著,你就什麼也沒有。因你好歹還嫁進過王府,與王上有些關聯,還是那位王妃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也是,兩個將死之人罷了。」小魏氏半點不嗆聲,自已也坐在桌邊,還拿著茶,小小啜了一口,又皺皺眉。

  不管高闖是不是不待見她,背靠著魏家,守著那個牌位,和高氏姐弟關係也極好,她至少是錦衣玉食的。若換旁人,也可能會安分守己過一輩子吧。

  可她不行!

  因為她本就身不由己,還對那個無情的男人動了真心。

  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想得到他!

  現在,就要毀掉他!

  「那你甘心就這麼死了嗎?」春媽媽盯著小魏氏,「我們是做了錯事,但結果不是沒出問題嗎?就算有罪,也不致死。」

  「都到了這步,你我已經不重要了。」小魏氏冷笑,「不甘心又如何?我是沒那個本事和機會了。」

  春媽媽沉默片刻,事情太大,她內心還是在掙扎的。

  小魏氏看出對方不堅定,於是加了把火。

  「對他們來說,你也好,我也好,不過就像只螻蟻一般的,死與活都不是大事。可是,我們也是人命,也有委屈和冤屈。我們就是該死的嗎?佛不是說眾生平等?我們這樣的人,一輩子忠心耿耿,到頭來不過是別人腳下的泥,隨意被擺布、被消滅。這到底,又是憑什麼?!」

  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卻正擊中春媽媽的心。令她根本就忘記,做錯就要受懲罰,怎麼怪得別人?就算是感覺生命受到了威脅,也不過是她做賊心虛,是她自已的想像罷了。

  「論心機,我遠不及你。」春媽媽閉了閉眼睛說,「我一直聽命於老夫人,她不發話,我就不知道要怎麼做。可看看你矇騙我們的手段,就知道你是個能謀劃的。而且,有人可用。」

  「春媽媽想讓我謀劃什麼?」小魏氏忍著心裡的急切,表面上仍然很平靜地道,「我得知道是什麼事,才好謀劃。」

  「你想活命嗎?」

  「自然。」

  「你也得保證我也活著。」

  「如今我們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

  「那好。」春媽媽一咬牙,決定把那個秘密說出來,「倘若你只顧著自已,或者坑害了我。那我們就一起死!我就算下地獄,也會拉著你的。」

  說到後來惡狠狠的,就算是小魏氏這樣的人,心裡也是一顫。

  春媽媽一輩子為魏老夫人做事,卻沒有自已的人手,習慣聽命卻沒有獨立的計策。所以縱然知道了天大的秘密,感覺是個保命的符,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像手裡抱著金銀珠寶,卻不知如何換糧食來吃是一樣的。

  所以,她需要小魏氏。

  她相信,小魏氏也需要她。

  而聽了她的講述,小魏氏驚訝得絲毫不掩飾。

  沒想到啊沒想到,王府里還藏著這樣的秘密!她不能理解高闖的作為,甚至無法相信,連著追問了春媽媽好幾遍。

  居然願意讓別人的兒子將來繼承王位嗎?她心裡反覆想著。

  她不明白,一個習慣了陰溝的人,又怎麼能懂得大海的風浪呢?

  「這個秘密如何?能保我們的命嗎?」說完,春媽媽緊著問。

  「容我想想。」小魏氏的腦門上都冒汗了。

  一向片刻足智多謀的,可現在居然毫無頭緒。

  這件事是春媽媽的救命稻草,她死死的抓著,聽小魏氏這樣說,登時就發急了,上前一把扯住小魏氏胸前的衣服,用力之大,把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是想拋下我嗎?」她的模樣猙獰,「你敢如此,我就先讓你死!」說著,另一手也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