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肅穆的奉先堂突然出了異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魏老夫人手一抖,下意識的轉頭向女兒的牌位看去。
就見奉先堂里所有的牌位都擺得好好的,只有元妃魏氏的歪倒了在了一邊。
貼身伺候魏老夫人的春媽媽也是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快步走過去,把靈位扶起來。
緊接著不禁驚疑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魏老夫人只覺得連呼吸都斷絕了數息,緩過神兒來,心臟就擂鼓般的跳。
因為是武將出身,習慣觀察環境,本能的目光就像四周望去。
奉先堂,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講,就是家族的祠堂。這種地方除非本家的人,外人不能輕易進入。
魏老夫人來奉先堂拜祭,先要表達臣子對君王的尊敬,然後才能拜祭看望自己的女兒。
但,前提也要是有王族的人帶領。
小魏氏雖然只是個妾室,但王族的妾對外稱為夫人,比普通人家的正室夫人都要高貴些。在正牌王妃沒有出現的情況下,也是可以作為陪伴者,隨同魏老夫人一起來的。
所以在此時的奉先堂里,除了魏老夫人和貼身伺候的春媽媽,就只有小魏氏在場。
奉先堂的大門雖然敞開著,但春日裡天氣極好,無風也無波。
這就是說,沒有外力加諸於牌位之上。
更不可能是風……
所以好端端的,牌位為什麼會倒下?
重要的是其他牌位都穩穩噹噹,只有她女兒的倒下了呢?要知道牌位都是上好的木頭製成,底座很重,輕易也倒不了的。
「老夫人……老夫人……」春媽媽臉色雪白,有點無措的舉一隻手,「這牌位,牌位上頭怎麼濕了?」
魏老夫人聞言更是吃驚,完全顧不得在王族祖先面前不得失儀,兩步就竄了過去。
見女兒的牌位擺在那裡,因為扶的倉促,還有點歪斜,只是那木頭質地有一處的顏色確實比別的地方略深一些,顯然是打濕了的。
情急之下,她伸手把女兒的牌位抱了過來。
冰冷冷的木牌子,抱在懷裡,卻讓她心頭湧上熱火。
「這奉先堂如此乾淨明亮,怎麼會把牌位打濕的?」魏老夫人登時就怒了,「還偏偏是我女,……是元妃這一塊!」
小魏氏顯然也嚇了一跳,有點驚慌失措的跑過來,就著魏老夫人的手看了看,頓時臉上都濕失了血色,「怎麼會這樣?這裡向來有專人打掃看守,閒雜人等不能靠近的。」
「你問我?我問誰?」從開始的驚嚇,到現在的憤怒,魏老夫人的火氣幾乎壓不住。
目光快速的在奉先堂里來回掃了幾遍,發現其他牌位和供桌都乾淨整潔,纖塵不染,心裡又急又痛,氣得渾身都在發抖,臉色通紅。
春媽媽見勢不妙,生怕魏老夫人氣個好歹,連忙上前一步攙扶。
她從還是沒留頭的小姑娘的時候就跟這魏老夫人,這麼年多年過來,生生死死的情分非比尋常,也深為了解。
魏老夫人平常行事大氣磊落,很有點沙場女將的風範。好多事即便被觸犯到,心裡也明白,也卻能睜一眼閉一眼,懶得計較。但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女兒,整個人就都變了,眼睛裡連一丁點沙子都容不下。
那簡直就是逆鱗,不要說揭,碰都不能碰。
也是死穴。
「老夫人您先別急,咱們出去問問清楚。」春媽媽連忙道,「當著高氏王族各位祖先呢,這般吵鬧也是不好的。」
萬一被有心人聽到,雖說魏家勞苦功高,可也架不住有人嫉妒,有人攻訐。
見魏老夫人還是站著不動,雙手抱著女兒的牌位,身體僵直的就像繃緊的一張弓,又連忙找補,「這事必定與二夫人沒有關係的,況且透著古怪,還是要請她把事情搞搞清楚。」
說著,還輕輕捏了一把魏老夫人的手臂。
就這一下不輕不重的,令魏老夫人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她更緊的抱著女兒的排位,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偏堂已經擺好了供桌,桌子上是她親手做的女兒喜歡吃的東西。往年都是在家裡祭祀,頭三年能在王府進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步驟和規矩。
一年啊,生忌死忌清明中元,只有這四天,她才能感覺和女兒不在陰陽相隔。雖然還是看不到摸不到,卻好像無比接近。
這四天於她而言,比過年和大壽還要重要,絕容不得任何瑕疵紕漏,甚至有人做手腳!
那不是跟她過不去,那是跟她有生死仇!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魏老夫人心裡還是念著女兒的,所以進了偏堂之後,先是把牌位在供桌上擺擺正,然後又上了香,念叨了幾句,比如你喜歡吃就多吃幾口之類之類的,這才坐到旁邊問。
論理,沒有父母祭拜女兒女的。所以她只是祭奠,卻不能敗拜,因此供桌旁邊總是會準備桌椅,也方便陪著女兒多坐一會兒。
小魏氏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不在高氏先祖的面前,她就不是王府的二夫人,而是魏老夫人的義女,那個牌位的妹妹。
「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神色有點倉皇,眼淚滾滾落在了衣襟上。
看到她「真情流露」,魏老夫人有些心軟。
畢竟認作義女的,而且疏雲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確實有義,不顧自己的大好年華抱著牌位嫁進來,守著活寡,守著女兒在王府里的地位。
正是因為有她疏雲在,所有人都不能忘記確實有魏氏元妃這個人存在過。也時時刻刻在提醒著王上,將來與他合葬的必須是元妃,而不是現在這個什麼從武國來的女人!
可即便心軟,仍然板著臉,使勁兒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這個王府不是你在管著嗎?就算那個女人進了門,可是卻被王上派去講藝堂做什麼教習,這個王府還是你掌握著。這是王上給你臉面,也是給魏家的臉面。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卻告訴我你不知道?呵呵,你不知道!那你怎麼管的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