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賺大發了

  高闖確實是愉快的。

  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仿佛被這個女的拿著小刀玩笑似的撬啊撬,就這麼鬆動了,從心尖上滾了下來,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暢快。

  而他「龍顏大悅」的直接後果就是……

  對著肖絳點了點頭,「好,本王准了。」

  肖絳本來就是試探著說說的,仗著高闖現在正高興著,也未必怪罪她。

  但沒想到,居然就真的拿到了這好處!

  那不如……

  「王上,雖說君無戲言,但您能不能給個憑證?」

  過分了啊,這次真的過分了啊!

  肖絳心裡說著,但卻偷偷看向高闖。

  哎呀,這個男的真是帥!

  不是顛倒眾生的那種。

  她也不喜歡顛倒眾生那種。

  高闖的長相正是她的菜。

  就好像一座精緻的石雕,俊美得沉靜,硬朗,全身都散發著威嚴和冷酷的氣息,卻安全感都十足,存在感也十足,就好像天地在的時候,他就在了。

  肖絳只看了一眼就快速轉開目光,生怕自己失了方寸,到最後自己的連立錐之地也失去。

  她愛美男,但是更愛自己。

  「你還想要憑證?」高闖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個女人真是花樣百出。

  「那……戲文里都說了呀,有功之臣的手裡都有一塊免死金牌,可以當傳家寶那種。」既然剎不住車了,只好一飆到底。

  「燕北沒有免死金牌。」高闖卻忽然正了神色。

  不過他嘴上雖然拒絕,卻仍然提筆蘸墨,在一張紙上寫了個字。

  「但是本王許你,可以憑此相抵你犯的過錯。」

  哎呀媽,這回賺大發了。

  肖絳強忍興奮,捧過那張紙。

  雪白的宣紙,正中央只寫了一個字。

  闖。

  筆跡淋漓,力透紙背。

  她並不精於書法,只是大學時代的導師酷愛書法,經常押著她欣賞,順便也描描紅啥的。

  美其名曰:墩墩性子。

  一個搞情報分析專業的人,如果內心不夠沉靜踏實,就很容易判斷失誤。

  肖絳的性格爽朗活潑,有時有點兒壞壞的。摸著她的順毛就怎麼都好,但倘若碰到逆鱗,那真是天不顧地不顧,什麼膽大包天的事都敢做,還詭計多端。

  她能最後留校做了教師,也是對教育事業的新試驗。

  這是導師給她的評論。

  所以她被拎著學了兩年「業餘愛好」,可惜她這個不可教的孺子仍然寫不好毛筆字,但是對事情的專注力和審美品味卻得到了相當大的提升。

  人是有偽裝性的。

  就算寫一篇文章,寫一封信,都可能會隱藏情緒。

  唯有音樂和寫字不能。

  音如其人,字亦如此。

  高闖的字架構完美,筆勢雄渾。

  如果傳說中的龍形虎步說的是帝王儀態,那麼他這筆字也應該是屬於帝王的。

  只是在那沉穩堅毅的表面感覺之下,似乎還隱藏著生機蓬勃的強大力量,就像野火那樣,若沒有紙張的束縛,仿佛會直接撲出來。

  外表平靜,內心火熱,典型的悶騷男啊。

  肖絳端著那張紙,仔細欣賞了一下那個字。等墨跡幹了,才小心翼翼的摺疊起來,妥妥帖帖的放入衣襟內的暗袋。

  而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逃過高闖的眼睛。

  見過他手書的人可多了,但都把那當做命令。從沒有人像這女人一樣,單純對他的字流露出那樣讚嘆的神情。而且她那麼珍視的把那張紙收了起來,令高闖的內心又增加了小小的愉悅。

  同時,疑惑也更加深了。

  「你在尼庵的時候,誰教的你讀書寫字?」他忽然問。

  成親當夜,她交給他投名狀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懷疑了。

  肖絳愣了愣。

  但這就像考試,她這個好學生提前都準備好了答案,所以這時候也並不慌張。

  她聳了聳肩道,「我生下來就是痴兒,如果受到很大聲音的刺激,還會動手打人。不僅傻,還很瘋,所以才四五歲就被送到山上去了,有誰會教我讀書寫字啊?送我到尼姑庵里去,也不過因為我到底是親骨肉,不忍心直接弄死。但也有可能本來是想弄死我的,怕人家說三道四,才不得不這麼做。總之就是圖山上清靜,沒人刺激我,我也看不到別人,求個自身自滅罷了。

  「既然沒人教過……你的解釋呢?」高闖見她侃侃而談,沒有半點自憐自艾的樣子,倒是有點佩服她的堅韌開闊的心性。

  「不知王上有沒有聽說,在比遊牧外族的世居地更西邊有一處地方。那裡天高地遠,連天空都比咱們這邊更通透。」肖絳想了想說。

  她說的吐蕃,也就是現代的西藏。但這裡是個異時空,她不確定是不是和中國古代一樣,也只能含糊過去。

  懂得還挺多,就算是受過良好教育,眼界寬廣的貴族女子,也未必知道那麼遠的地方,那麼遠的人。

  高闖八風不動,但內心的疑惑卻在加深。

  「聽聞他們那地方有一部神史,代代相傳,裡頭記載的文字有好多好多本書那麼厚呢。」肖絳伸長了手臂,大大的比劃了一下。

  「只不過神史的歷任傳唱者,卻都是不識字的普通人。他們都是在草原上放牧的時候睡著了,之後做了一個神奇的夢,醒來之後就能把那些大部頭完完整整的講述出來。這有個名堂,叫做夢授。被在夢中傳授本領的人,都是天選之子。」

  「你也做夢了嗎?那麼你也是天選之子?」高闖挑眉,「這說法倒是新鮮。」

  「是人都會做夢的,就算我白痴的時候也做夢。」肖絳搖了搖頭,「再說就算我是上天選中的,那也是天選之女呀,肯定不是天選之子。」

  「然後?」

  「哪有然後?」肖絳攤開手,「王上肯定還記得,之前我差點被人殺了。要殺我的人一是想冒充我,伺機刺殺王上。就算是刺殺不成,誰知道趙淵會不會以我的死來找王上的麻煩?」

  「你是在提醒本王,你的小命很重要。」高闖拆穿她。

  這個女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生命增加籌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