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還沒用飯?」
橘紅又一次端著一口沒動的膳食出來了,雀紫忍不住蹙起眉頭擔憂的看向屋內。
「這是怎麼了?」
江姝靜從來都是個穩得住的性子,這樣情緒外露到連飯都不肯吃還是第一次。
橘紅也皺著眉毛,一口氣深深地嘆下去,搖了搖頭。
連崔嬤嬤也湊了過來:
「姑娘沒胃口?」
將橘紅不語,崔嬤嬤也皺著眉:
「那就是有心事了。」
江姝靜獨自一人坐在屋內,三個奴僕皺著眉毛巴巴的守在屋子門口,盼著聽見裡面的動靜。
半晌,雀紫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就要進去。
橘紅拉住了她的衣袖,不解的問道:
「你幹什麼?」
雀紫抿了抿唇:
「我進去問問,或許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
按理來說,雀紫是主院那邊反叛過來的,若是給她們三個在江姝靜身邊伺候的三個人排個親疏關係,雀紫大概是排在最後一個的。
雀紫今後的前程都還攤在江姝靜的手裡,她心中惶恐想要在江姝靜面前表現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橘紅也明白雀紫的這個心態,到底還是鬆了手。
心中存著僥倖,萬一雀紫真能幫上什麼忙呢?畢竟她在李府待的時間很久,和主院那邊的關係又親近。
雀紫走了進去,只見江姝靜攏著袖子垂著眸子,以一種老僧入定般的姿勢靜靜地坐在榻上。
面前用幾塊鎮尺壓著幾張紙,遠遠能瞧見上面有畫也有字。
雀紫走了幾步路便站定在遠處,保持著一個看不清上面字的距離,輕聲喚道:
「姑娘。」
江姝靜長長的睫毛顫動,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向雀紫投去了疑惑的表情。
雀紫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問道:
「姑娘,您是有什麼心事嗎?」
江姝靜手指翻動,將面前的紙收了起來,模糊的說道:
「我從一個人的口中新得了些消息,想知道消息的真假,正在為此煩惱。」
消息?
雀紫的心裡飛快的滾過幾個念頭,這幾日江姝靜都沒有出門,橘紅和崔嬤嬤亦是如此,江姝靜如何就得了消息了?
果然,她選對了人,江姝靜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雀紫面上的神色逐漸堅定了起來,見江姝靜已經收拾好了面前的東西,這才緩步靠近:
「姑娘,這消息的真假可是涉及到府外?甚至出了梧城?」
若不是如此,江姝靜也不會如此苦惱。
果然,江姝靜點了點頭。
雀紫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建議道:
「姑娘,奴婢倒是有一個法子。」
江姝靜抬頭,勾唇示意她繼續說。
雀紫見江姝靜沒有反對,反而是神色認真的看著自己,心中的那股子惶恐越發消散得無影無蹤,索性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姑娘若是想知道遠一點地方的消息,可以將事情委託給鏢局。他們這些人經常天南海北的跑鏢,不僅去的地方多,認識的人和路子也廣,就算是那些個山寇流匪也是能打上交道的,任是什麼消息只要錢給到位了,沒有打聽不到的。」
雀紫話里的「山寇流匪」讓江姝靜不由得心念一動。
其實,她心煩的便是這件事。
雖然姜何齊的行事做派讓江姝靜對他所說的話已經有了八分相信,可終究還是要確認一下才能放心。
況且他給的消息涉及到母親,江姝靜不能不做十分的打算,必要十分確認他所言不虛才行。
可是江姝靜想要繞過李家和姜氏兩兄弟查探梧城之外的消息,卻是沒有門路。
雀紫的話倒是給她提供了一個思路。
「你說得有理,那這梧城內可有能用得上的鏢局?」
雀紫思索了一瞬,然後道:
「天龍鏢局,這是梧城內最大的鏢局,人手眾多,能跑的地方也最遠,就是……要價也高。」
江姝靜心中有了打算,一直悶在心口的那塊石頭也算是稍稍鬆動,站起身就往屋門外走:
「錢不是問題。」
如今府中上下都是寶琳做主,雖然她這個貴妾姨娘的身份還沒有對府外公開,但在府內卻是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的。
李芷蘭倒是鬧了幾場,卻被李老夫人和李進按了回去,自此府內原本還在背後嘲笑譏諷寶琳的人也看清了風向,開始唯寶琳命是從。
寶琳如今掌事,也讓江姝靜得了便宜不少。
不僅府內越發來去自如,如今想要出府也不過是打個招呼的事情。
江姝靜簡單的吃了幾口又重新熱過的飯菜墊了一下,便帶著雀紫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便聽見正門那裡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人在爭辯著什麼。
江姝靜本不欲理會,卻冷不丁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皺了皺眉,雀紫立刻提起裙擺朝著正門方向摸了過去。
不消一會兒,那邊的動靜停了,雀紫也帶著笑意回來了。
湊到江姝靜耳邊,低聲將剛才的事情稟告了一遍。
原是齊夫人上門說有事要和林珠商議,卻被門房攔著不讓進去。
說是林珠病了好些日子,怕過了病氣給太守夫人,竟是連門都沒讓進,更不要提奉上茶水點心這樣基本的待客之道了。
齊夫人自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身邊的婆子不陰不陽的刺了幾句,倒是被那些粗言粗語說得更難聽的看門小廝頂了回來,一肚子火的走了。
雀紫說完臉上還帶著解氣的笑:
「真是活該,這齊家上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如今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江姝靜詫異的看了一眼雀紫:
「你似乎很討厭齊家?」
「那是自然!姑娘你不知道,他家那個齊肅齊公子真是風流不忌口的,梧城上上下下叫的上名號的姑娘他都招惹過,尋常和奴婢這些人打交道也是故意言語舉止輕浮,奴婢很是厭惡這種人!」
「哦?既然這般風流,那為何還不曾定親或是娶妻呢?」
女子看重名節,齊肅這般行為舉止但凡有女子上當也該定下親了,怎麼看也輪不到齊夫人上趕著找自己啊?
雀紫面上流露出嫌惡之情:
「雖然不曾娶妻,但卻是定過親的。只是不知道怎麼,那姑娘好端端的投了河,齊家為表哀痛說是三年不會議親。」
「可是這位齊公子卻是個閒不住的,漸漸的閒話也就傳了出來。雖然還是有年輕的姑娘被齊肅那副皮囊迷惑,可卻沒有哪一家主母願意與齊夫人說親。」
「所以,這些年倒是常常聽說有哪家姑娘小姐為齊公子生情憔悴,卻不曾聽說齊家與之定情。」
江姝靜眼皮撩了撩,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林珠和齊夫人這般熱衷於將自己許配給齊肅了。
原來本就是爛到芯子裡的繡花枕頭,急著出手呢!
說話間,江姝靜和雀紫已然到了天龍鏢局的門口。
瞧著這人來人往的確是個鋪面大生意廣的樣子,江姝靜不由得暗暗點了頭。
正要抬腳往裡面走,卻見一個年輕的後生被人從裡面扔了出來,連人帶包袱正好骨碌碌滾到了江姝靜和雀紫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