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蓮咬牙:「干!我都看到曙光了,必須繼續下去。」頓了頓,又道:「你能借點錢給我嗎?我沒錢吃飯了。」
「要多少?」
「500。」
戴靜婷沉吟,她面臨失業危險。手裡沒錢心裡慌。
「你放心,我手裡有幾個意向客戶,下個月肯定能開單。到時候,按照銀行的利率給你算利息。」
「好吧,我待會兒溜出去取錢,下班後,你到我公司樓下等我。」
從心底,戴靜婷挺佩服周蓮。
同為異鄉人,周蓮敢於破釜沉舟,走上一條遍布荊棘,卻又充滿希望的道路。
給盧宛寧撥電話。
戴靜婷興師問罪。「你聽誰說我結婚了?我結婚,會不請你當伴娘?會不狠狠敲你一筆?」
盧宛寧正在吃東西,嘴裡吧唧吧唧。「顧太婆說的。」
「顧印湖?」戴靜婷驚了一個詫。
「對。她最近老巴結我。給我買吃買喝,還給我介紹了一位七醫院肝病科的男醫生。我意志力薄弱,被她收買了。」
「所以,是她讓你造謠,我和她弟結婚了?」
「造謠?她給我看了你和顧印河的結婚證。她還說,等她結婚,請我當伴娘。不像你,重色輕友,有了男人就忘了我。呸!」
戴靜婷拼死拼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好吧,我信你。但是,顧太婆為什麼揣著結婚證,帶到學校來,還特地拿到我眼前晃?」
是啊,為什麼?戴靜婷也疑惑。
盧宛寧自問自答:「有沒有可能,人家想假戲真做?肖然說,你和顧印河的緋聞,由來已久。」
「假的假的。」
「你認為是假的,人家可不這麼想。你造假證為了騙你媽,人家剛好借這個契機,扯上姐姐造聲勢,等君上套?對,肯定是這樣。」
盧宛寧的腦迴路真是清奇。
戴靜婷哼哼冷笑:「我不看瓊瑤,我看亦舒。」
「走著瞧。這個顧印河,套路深得很。」
顧印河下套?戴靜婷當然不信。
工科男的智慧僅限於技術,哪會有這種花花腸子?不對,顧印河是搞設計的,有點藝術創作的性質,和一般的技術男不同。
要不,試探一下?
戴靜婷撥打電話。裡面傳來顧印河的聲音。
沙啞倦怠,聽起來懶洋洋,卻異常性感。
忍不住問了一嘴:「你怎麼啦?」
「加了一晚上的班,有點累。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戴靜婷一愣:「有事找我?」
「對。假結婚證,我們全家都看到了,包括我爸。我一個人解釋,他們都聽不進去。我們一起見個面,把事情說清楚。」
「哪些人?」
「主要是我爸我媽。」
「好。我打電話,也是為這事。說清楚,一定要說清楚。包括你姐,不要瞎造謠。」
地點約在丁字橋的一個茶餐廳。
已經進入12月,武漢的冬天陰冷。
隔著一條馬路,戴靜婷正對茶餐廳的玻璃櫥窗。窗邊,坐著顧印湖和一位老先生,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戴靜婷雙手放在羽絨服口袋,右手握著手機。
她在等顧印河。說好四點在這裡碰頭,他還沒有到。
手機嗡嗡振動,拿出來一看,顧印河發來簡訊。
【抱歉,臨時接到出差任務,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來不了。麻煩你和我家人澄清事實即可。】
戴靜婷跺了跺腳,昂首過馬路,推開茶餐廳的玻璃門。
顧印湖抬手,她走到他們的卡座旁。
「小戴,這是我爸。」
「顧叔叔好。」戴靜婷在他們對面坐下。
顧明堂六十開外,頭髮花白,戴一副黑框眼鏡。
顧印湖問:「咖啡,茶還是果汁?」
還沒等戴靜婷回答,顧印湖又問:「拿鐵,怎麼樣?」
招手喊服務員:「兩杯拿鐵,一杯鐵觀音。再來三隻汪玉霞的咸酥餅。」
顧明堂揚起聲音:「再來一隻香草老蛋糕。」
顧印湖撇嘴:「老點這個,一點新意都冇得。」
「就好這一口。你回頭,莫和你媽說我吃甜食,免得她又嚼死人。」
「曉得了。」
服務員端上茶點。顧明堂邊吃邊點評:「不甜,不如小時候的味道,越做越差了。」
顧印湖反駁:「不是人家做差了,是你啊的口味變了。」
父女倆懟來懟去。戴靜婷插嘴,述說辦假證的真相。
顧明堂端杯喝茶,又放下:「造假證違法。」
戴靜婷張口結舌,怎麼上綱上線了?
面對外人,父女倆迅速統一戰線。顧印湖火上澆油:「我查了相關法律,造假證,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還要交罰金。」
「造假證是不對,但是我沒有主觀惡意,也沒有造成不良後果。」
顧印湖右手拍桌:「不對。第一,你拖上我弟弟故意造假,存在主觀故意。第二,我們全家人都看到了假證,不知內情的前提下,消息傳出去了。我侄女還寫了一篇」我叔叔結婚了」的作文,貼在他們班教室後面的黑板報上。盧宛寧是你閨蜜,我問她曉不曉得這件事。結果她嘴巴岔,到處說,我滴同事都曉得了。左鄰右舍聽到消息,怪我們沒有辦酒席。」
「你們想怎麼樣?把我送進監獄?」
顧明堂瞪顧印湖一眼:「小姑娘家家的,你嚇她搞麼斯?」轉臉過來,滿臉堆笑:「消息傳出克了,這是真滴。外面人不曉得你們假結婚,我們也不好向別人詳細解釋。以後我滴這個兒子找對象就困難了。」
「對不起,叔叔,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有個建議,不如你們兩個假戲真做?」
戴靜婷轉向顧印湖,用眼神求救。
顧印湖佯裝看不到,掰下咸酥餅的一角,放入嘴裡吧唧嚼。
「有人說,我是一個鄉下丫頭,工作不穩定,一無所有,配不上她弟弟。」
顧印湖翻了一個白眼,心說:【這個丫頭,睚眥必報,真成了弟媳,可不好對付。】
顧明堂曾經是建築機械廠的工會主席,周旋於廠長和書記之間,最擅長細品話中之意。
他轉向女兒:「這話是你說滴?」
「我沒有!」顧印湖耍賴:「我說她和印河般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戴靜婷腹誹:【假話連篇!這樣的人怎麼當上老師的?】
顧明堂:「過去滴事不提,我們談以後。我還是那個建議,小戴,我們家印河條件不差,你們倆乾脆克領個真證,婚事按照本地的風俗,該麼樣辦就麼樣辦。」
顧印湖又往嘴裡丟了一塊咸酥餅,邊嚼邊說:「蠻好蠻好。小戴,就聽我爸滴。」
戴靜婷勢單力薄,拉上同盟軍抵抗:「顧工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