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理解戴靜婷的野心。她想要的,是一個擁有絕對支配權的公司。
自2014年7月商品房買賣取消限購,2015年,武漢房產均價由7800元每平漲到8812元每平。連漲18個月,2016年房產均價突破萬元大關,高達10172元每平。
2016年10月 3日,武漢重啟限購限貸政策。
近兩年的房產銷售熱潮中,廣廈廬承接了五個新樓盤銷售項目;二手房買賣業務量激增;託管房的資金支出回籠良性運轉;租賃中介成交量穩中有升;裝修部的活多到做不完……
戴靜婷有足夠的實力,實現她當「女王」的夢想。
經過商討和專業評估,戴靜婷購買肖然的股份,成為廣廈廬的最大股東。
然後,她主持召開中層會議,提出股權認購計劃。公司員工,以後可以依據工作年限、貢獻大小,分配股權;目前,也可以出資認購股份,與公司共同成長發展。
潘思怡響應最快,把她在公司賺的錢全部交出,成為廣廈廬的第三大股東。
過了一段時間,肖然給戴靜婷打電話:「和鼎立的合同已經簽了,我們今天一起去看看老肖?」
「好。」
他們倆趕到省人民醫院,肖總躺在病床上,口眼歪斜,說話口齒不清。
床邊,坐著個頭髮半白的女人,肖總的老婆,方桂枝。
方桂枝見到肖然,客氣到討好的地步。
鼎立的衰落,起源於內部管理的混亂。肖總,包工頭起家,學識閱歷和管理能力,無法跟上公司的壯大、及其龐雜的項目和員工管理。賺了錢後,只知道追求原始的享樂。
2012年,鼎立承接一家國企下屬酒店項目,做到一半,分管領導被抓,後期資金不到位。工程停擺,鼎立墊資又抽不出來。
後院失火,肖總中風。如今的鼎立,空有一級建築資質的名頭,一個爛尾樓,外加數不清的三角債。
如果肖然不接手,要債的人現在還守在病房外。
肖總這是第二次中風,守在他身邊的,還是原配,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女人。
肖總嗯嗯啊啊,算是打招呼。看到戴靜婷,眼神複雜,自身境遇的羞愧、再見故人的欣喜?
戴靜婷感傷,肖總是她的老鄉,也是將她帶入建設行業的人,更因為他,遇見顧印河。
他是她開啟事業和人生的領路人,和她一樣,也是這座城市的建設者。
方桂枝搬過一把椅子,放在肖然身後。肖然坐下,對肖總說:「你的公司我接手,有經驗的人才我留下,窟窿我填平,但是施工不是我的強項,如果找到合適的買家,我可能會出手,你有意見嗎?」
肖總喉嚨里發出聲音。方桂枝在一旁翻譯:「他說他冇得意見。他說感謝你。」
肖然笑指戴靜婷:「別謝我,謝謝你曾經的戴主任,是她逼著我接手你的公司。」
肖總的臉,轉向戴靜婷,眼角竟然流出眼淚。
「哎喲,你怎麼還哭上了?」方桂枝伸手扯紙巾,幫肖總揩去眼淚。
一個年輕人拎著快餐盒飯,走進來。
肖總的嘴裡又發聲,方桂枝明白他的意思,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兒子肖雄偉。」
肖雄偉一點不雄偉,中等身材,有些靦腆。
肖然示意戴靜婷,兩人一起起身告辭。
方桂枝竄過來,攔在兩人的前面:「肖總,能幫雄偉安排個工作嗎?」
「他學的什麼專業?」
「工商管理。」
「我們公司都是學工程的,這個專業不好安排。」
戴靜婷插嘴道:「去我那裡吧。」
方桂枝問:「你那裡能做什麼工作?」
「房產銷售、房產中介。」
方桂枝面露難色:「雄偉性格內向,做不了。」
肖雄偉道:「我做得了,我去!」轉頭對肖總說:「爸,你放心,我好好干!」
肖總的喉嚨再次發聲,戴靜婷能感覺到,那是高興的表達。
她把肖雄偉帶回公司,交到潘思怡手裡:「把他帶出來,有沒有問題?」
潘思怡上下打量肖雄偉,笑道:「只要肯干,什麼人我都能帶出來!」
肖雄偉趕緊道:「我肯干!」
周蓮生了個兒子,在家休產假。一休就是大半年,陸志和不讓她出來上班。原來的誓言估計又是浮雲,戴靜婷忙得像陀螺,考慮招一個職業經理人,分擔一些工作。
下到地庫,走向她的坐騎。她換了一輛水湖藍的賓利。
沒別的原因,她喜歡賓利的車標,黑色的圓盤旁兩隻高展的翅膀,如同一隻負重飛翔的空中之鳥。
剛一坐到駕駛位,還沒得及鎖門,一個人影拉開後門,竄入車內。一把尖刀戳來,抵住戴靜婷的頸動脈:「打劫!不想死的話,把錢包丟到后座。」
戴靜婷身體僵直,掏出錢包,取出身份證和銀行卡,連同5000元現金,把錢包往後拋。
后座一陣細細簌簌。那人低吼一句:「不要報警!」
說完,拉開車門,倉皇逃竄。
從後視鏡中,戴靜婷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回想剛才的聲音,都似曾相識,很像一個人。但是,她很快搖頭否認,不,不可能是他!
坐在車裡半天,才回過神。整理好情緒,開車回家。
浩宇星辰一歲多,戴靜婷請了兩個保姆,張曉玲不放心,說新聞報導里,保姆趁主人不在家虐待孩子,主動跑到武漢來帶外孫。
她年紀大了,身體不似從前。戴靜婷不讓她多做事,當個監工就成,監督指導保姆幹活。
兩個保姆一個帶孩子,一個做飯,接受監督拒絕指導。
三個人互相制衡,倒也相安無事。兩個孩子健康成長,戴靜婷全身心投入工作。
推開門,張曉玲第一時間報喜:「圓圓會走路了!」說完,抱起沙發上的圓圓,放在地上。圓圓、跳跳,是張曉玲給孩子取的小名。
圓圓兩腳定在地板上,兩隻手臂向上揚,不敢動一下。
戴靜婷蹲下身,拍巴掌:「來,到媽媽這裡來!」
圓圓向前挪動一步,又停住。
「圓圓好棒,再往前走一步,離媽媽再近一點!」
圓圓突然起步,連走帶跑,踉踉蹌蹌,一把撲進媽媽的懷抱。
戴靜婷抱起她:「我們圓圓會走路了,真棒啊!」
「媽,跳跳還不會走,你啊多訓練一下他。」
張曉玲把沙發上呆坐的跳跳,抱到自己的大腿上:「男孩子發育遲緩些,不著急。」
跳跳不僅走路遲緩,語言表達也比不上妹妹。
圓圓能說一兩個詞彙,他還只能發出「mama」的音節。
戴靜婷覺著好笑,顧印河自詡智商高,他的兒子怎麼這麼木訥?
戴靜婷每天工作很晚,兩個孩子跟著張曉玲睡。
加了一會兒班,掀開被子,剛準備躺下,手機響。瞿海洋打來電話。
「陳啟迪請你吃飯,去不去?」
戴靜婷騰地坐起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