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鏡子裡那張陌生的臉,沈玉的眼裡滿是震驚之色。閱讀她伸手摸上那張臉,在下顎處反覆摸索,試圖能找到什麼褶皺或者突兀之處,結果卻發現她的臉平坦且光滑,簡直就像她本身長著這樣一張臉似的!
與鏡子對望一會兒後,沈玉忽地低下頭,拉開袖子和領口,觀察自己的身子,待發現有顆黑痣在熟悉的位置上時,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什麼又穿越了,身體還是原來那個。
再聯想起剛才那個「丁姨」說的話,沈玉目光瞟向桌上的那個白瓷瓶,隱約猜到,可能是那位丁姨在她的臉上做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而這個白瓷瓶里的東西,極有可能也是維持她這張臉的藥膏。
沈玉猶豫了一會兒,思忖片刻後,拿起白瓷瓶,再拿起邊上放著的木片,抹上藥膏,一點一點塗抹在臉上,直至整張臉都被藥膏所覆蓋。
就這樣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門帘再次被人掀開。
丁姨就像是掐著點一樣地走進來,說道:「可以洗臉了。」
沈玉乖乖地依言照做。
等沈玉洗完臉之後,門外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丁姨,衣服準備好了。」
丁姨:「放進來吧。」
她一說完,一個年輕的侍女端著一盤新衣裳走進來,好奇地看了一眼沈玉,然後把衣服放在床上。
「翠兒,她現在醒來了,我打算給她安排做點雜工,你到時候在外面多看著點她。」丁姨說著,抬手抓起那侍女的一隻手,在她手裡放了一個鐲子,拍了拍道:「辛苦你了。」
那侍女立馬展開一個笑顏說:「哎,哪裡的事,平時不都是丁姨照顧我們的嗎?您好不容易找回了您在外的外甥女,如今終於從床上醒過來,我們照顧點都是應該的。」
話是這麼說,她卻是笑眯眯地把鐲子收了起來。
莫名變成了別人外甥女的沈玉:??
侍女走後,房間裡恢復安靜沒多久,沈玉打破沉默,有一絲不適應又不得不喊起對方的稱呼,試圖套點近乎說:「丁姨,我這張臉是您幫忙……」
然而她話沒說完,就被面前的人打斷道:「等你能從這裡出去的時候,再來找我恢復你的樣貌。」
丁姨頓了頓,平靜且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自帶著一份威懾力,她道:「你以為你那張臉,魔焰谷會有很多人認不出來嗎?」
這一句話,就像是風暴驟起,有無數波濤洶湧的巨浪拍打著岩石,容不得人反應。
房間裡頓時安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聽得到。
沈玉無意識地咽下一口唾沫,手指漸漸收攏,說道:「丁姨你在說什麼?」
丁姨仿佛什麼也沒有意識到似的,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說:「沒什麼,我什麼也沒說。這是你的事,與我這個外人無關。」她隨意的揭過這個話題道:「你已經昏迷七天了,這要是再不醒來,我都快懷疑是不是人老了沒這個能力了。」
沈玉一怔:「七天?!」
丁姨說:「七天。」
她又道:「不過,魔焰谷的七天相當於是外面的一天,你倒也不用擔心錯過太多事。無非是,青淵界又變得沒那麼太平罷了。外面御獸門一事暴露出來之後,有好多魔修的門派,都被那些正道修士所不信任——當然,也確實沒什麼能信任的。現在外面已經有一小部分魔修,開始逐漸地搬到魔焰谷來。」
丁姨望著聽完之後就陷入沉思的沈玉,拍拍手喚回她的注意力說:「現在魔焰谷並不會允許進來的人出去,你先在這待一段時間吧。但要待在這,可不能白吃白喝,我給你找了份工,做做雜事,輕鬆活。」
她遞給沈玉一個令牌:「出去在外,你記得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外甥女就行,這次御獸門暴露一事,讓你想到要進到魔焰谷來,才會讓我們兩人相聚。這樣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沈玉反應遲鈍地接過令牌。
丁姨又道:「你既然醒了,穿上新衣服,出去工作。剛才那個翠兒,會帶你做活的。」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去,沈玉趕緊叫住她:「丁姨!」
門口的老婦人慢吞吞地回過身:「怎麼了?」
沈玉說:「您……為什麼要幫我?」
丁姨回給她一個神秘的微笑,然後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沈玉拿著令牌靜坐了一會兒,收拾好思緒,換上新衣服,走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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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屋子外面,外頭明亮的光線瞬間照亮視線內的所有角落,沈玉眯起眼晴,抬手遮掩了一下光線,緩和了一會兒後,剛才的那個翠兒從她面前走過來,直到走近之後,小姑娘笑呵呵地說:「你出來啦,我等你好一會兒了。」
沈玉緩了緩,隨後揚起嘴角,眉眼含笑說:「麻煩翠兒姑娘了。」
她的這張新臉,跟原本的樣貌比起來,沒那麼漂亮也沒那麼讓人感到壓力,但說得上清秀,也正是這種清秀在某些時候才會更讓人有親和力,正因此,翠兒看到她笑起來之後,先前因為她是丁姨外甥女的那種稍微要注意點的疏離,反而少了許多。
翠兒笑說:「喊我翠兒就行了。我聽丁姨說,你名字剛好就叫丁兒,倒是挺好聽的。」
沈玉:「……」這分明是很省事吧。
沈玉微微一笑說:「哪裡哪裡,翠兒的名字也很好聽啊,我聽著就感覺是想起了那種停在枝頭的鳥兒,嬌小可愛的很。」
「哎呀呀!」翠兒捂著嘴巴笑了幾下,眼睛裡的笑意都真誠了不少,「丁兒你嘴可真甜!你跟我過來吧,今天的活比較簡單,但是明兒開始,要忙起來的事可多了,雖說你是丁姨的外甥女吧,但是有些活你要是做的少了,別人也難免生出些閒話來。」
翠兒領著沈玉往一頭走去,穿過一條條走廊,一片片園子,路過了一些洗衣服的僕人、做編織做衣服的女工,還路過了一些端著藥材快步往她們先前出來的那個方向走的人,也有一些廚房的夥計。
「到了。」
兩人停在一個空蕩蕩的院門前,這裡的氣氛與先前路過的感覺格外不同,異常的安靜和清冷。
沈玉問:「翠兒,這是哪裡?」
翠兒笑了笑說:「哎呀,這裡本來是獸園,但是後來裡頭的妖獸一個個都被領走了就留了個空院子空籠子。今兒,這裡只住了一頭妖獸。你今天的活,就是給裡面那頭妖獸喂喂肉就行了,挺輕鬆吧?不要有壓力,我在外面等你。」
她指了指院門邊上的蓋著的木桶說:「肉都在這裡。」
這一堆話,前後聯繫起來就感覺不太平凡,沈玉擠出笑臉,拉起翠兒的手,好聲好氣地問道:「翠兒,這裡頭就一隻妖獸?是什麼啊?怎麼現在就它一個了?」
翠兒也沒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這些事,她在這裡住久了遲早會知道,便答道:「還能有什麼啊,小魔尊的坐騎唄。」
沈玉:「……小魔尊?」
翠兒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說:「忘了你回來之後就一直昏迷呢,這都七天了才醒來。哎呀,其實說是魔尊的坐騎也行,只不過魔尊的拜禮大典要過兩天才舉行,所以我們都先叫小魔尊。你這醒的也真是時候,還好沒錯過,不然這拜禮大典都不參加,那就可惜了!」
沈玉面容之下驚濤駭浪,面上卻風平浪靜。
魔尊??
魔尊這個詞……那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個反派**oss?
「丁兒?」翠兒問,「你怎麼了,愣著幹嘛,是因為要去給魔尊的坐騎餵食就緊張了嘛,唉不用害怕,雖然那妖獸對人挺凶的,但是我們有鐵鏈困著它,不會傷人,你放心的去吧。」
沈玉點了點頭,彎腰抱起木桶,一步一步往院內走去。
這院子裡沒有一個人看守,門口的小道上,泥土的腳印、邊上散亂和斷掉的樹枝,都顯示出先前有過一段混亂的經歷。
越往裡走,這院子裡安安靜靜的,越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慌。
沈玉走了一會兒。
院內忽然響起一陣憤怒地吼叫聲,帶著音浪襲來,讓人忍不住退卻。
院外等候的翠兒被音浪衝擊的一震,連連走遠了幾步,低頭開始為丁兒祈禱。
沈玉停下腳步等了一會兒,等到這吼叫聲退去後,繼續向前。
視線里漸漸多出來了一份鐵籠,高大,寬敞,讓她不得不抬起頭來,看向鐵籠內的那頭高大威猛的妖獸。
只是這頭妖獸蓬鬆的長毛,和骯髒的沾滿污漬的四爪,讓她晃了一下神。
沈玉突然想起了小白,之前在她洞府里玩耍時,也是這樣,把四隻爪子弄得髒髒的,讓人不得不幫它清洗。
吼叫聲接著衝著她叫喊著,聲音中帶著不明的憤怒,鐵籠內的妖獸開始躁動不安,抬起爪子劇烈地碰撞和敲擊,想要衝出鐵牢,那雙兇狠的獸眼好像要將人撕裂。
院外的翠兒聽到鐵鏈和鐵籠碰撞的聲音,忍不住再退後了幾步。
沈玉不為所動。
這妖獸在鐵籠里也出不來,再怎麼凶,也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只不過因為這裡做這些雜活的人,大多數是沒什麼修為的,或者只是剛剛引氣入體的人而已,才會這麼懼怕她。
而就在剛才這妖獸吼叫時,沈玉感受了一下,發現這聲音也不像有些高階妖獸,吼叫聲中也蘊含著危險,這也是她沒有多大擔憂的原因之一。
她放下木桶,沉重的木桶撞擊地面,掀起一些落葉也慢慢落下。
沈玉說:「我來給你餵肉。是直接放在地上,還是餵你嘴裡。」
高階妖獸,應當是開了智,能聽得懂人話的。
高大兇猛且毛髮蓬鬆的妖獸,剛剛張開長著獠牙的嘴,然而她一開口,整個好像愣住了似的,嘴巴僵在了半空,遲緩地合上,低頭望著沈玉,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沈玉皺起眉頭,一時沒看懂對方是什麼意思。
她道:「那我放在地上?」
高大的妖獸突然開始一陣不明意義地長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