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劍氣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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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劍氣洞天

  大雨滂沱,群鴉嘲晰。

  謝玄衣落回雷池小山,漫天翻飛的雷法符篆逐漸黯淡,那撕開半邊夜幕的浩然正氣緩緩散去。

  金淵真人身死道消,被馭靈的那些「陰物」並沒有得到自由。

  這馭靈之術,既邪祟,也霸道。

  一旦被操縱心湖,便只能淪為「玩物」,一旦尊主暴,這些奴隸須得一同赴死。

  漫天陰鴉,紛紛揚揚墜落,在地上濺出一個個猩紅血坑。

  小沙彌哪裡見過這等妖異場面,面色蒼白,一個勁轉動佛珠,默念佛經。

  法照在扶之下,緩緩坐直身子。

  「多謝施主相助。」

  老僧沉聲吐出一口鬱氣。

  「不必客氣,南疆險惡,二位好自為之。」

  謝玄衣警了眼二人,並未多說什麼,撿起斗笠,甩去水漬,轉身就要離去。

  他來南疆,是報當年北海追殺之仇。

  陰山主宗封山,便正好拿白鬼徒子徒孫出氣,順便以這些邪修血液,替沉重新開鋒。

  至於救人?

  只是剛好趕到,順手而為。

  若是先前放任不管,金淵道人將這老僧煉化,便會平添一大助力,給自己增添不少麻煩。

  「施主請留步。」

  法照強行起身,著金剛,向前踏了一步。

  風雷之聲,在小山頂上震盪謝玄衣身子站定,緩緩回過半邊面頰。

  「施主如此年輕,無論根骨,還是資質,都乃上上之姿,萬中無一,可謂人中龍鳳。」

  法照正色告誡:「可貧僧觀施主面相,印堂發黑,有妖氣纏身,南疆邪祟諸多—-妖物也不少見,施主千萬小心。」

  妖氣纏身?

  謝玄衣聞言,心底長嘆一聲。

  他徹底轉過身子,將斗笠橫在胸前,道:「早就聽聞,梵音寺高僧可以觀相識人,既然今日有緣——..不如大師再仔細看看。」」

  「」...嗯?」」

  法照定晴看去。

  那少年摘下斗笠之後,露出一雙幽邃雙眼。

  與之對視,便仿佛置身大海,無垠星空。

  眾生之相,映入眼帘。

  「這這這」

  法照搖了搖頭,只是看了數息,神海便一陣眩暈,幸好緊握金剛,否則就要當即跌倒。

  在小沙彌扶之下,法照堪堪穩住身形腳步。

  「貧僧道行太淺。」

  緩了許久,這才開口,滿臉慚愧之色:「小施主功參造化,貧僧看不穿——·看不穿——

  謝玄衣輕輕嗯了一聲。

  他重新將斗笠戴上··

  梵音寺這位老僧,能看出自己「妖氣纏身」,確有三分本事。

  於是便有了後面的摘斗笠對視。

  難得碰到一位「慧眼如炬」的佛門高手,正好用來測試秦百煌煉製的「眾生相」,能不能瞞天過海。

  此次測試的結果,讓謝玄衣稍稍安心。

  「二位往這個方向,前行二百里,便可離開南疆。」

  「近日瘴氣擴散,群魔亂舞,原路返回,只怕無法安全回到離國。」

  謝玄衣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平靜道:「我知曉二位乃是抱著『盪魔」之念,踏入南疆的苦修者,但既然已經橫貫南疆,何不入世,多救些無辜生靈?」

  說罷,取出厚厚一沓浩然雷符。

  佛門之中,有一部分苦修者。

  他們踏入南疆,不為存活。

  盪魔,盪魔。

  自然是要清剿邪票,盪除魔頭!

  這一行要跨越數千里,橫穿十萬大山,其間自然會遇到許多邪修。

  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小沙彌目瞪口呆,接過這捆在一起的雷法符篆,他當然知道道門雷法天下無雙,可這雷法符篆數量..未免也太多了些「拿著保命。」

  謝玄衣拍了拍小沙彌腦袋,淡淡道:「你師父受傷了,照顧好他,從大褚出境,慢慢走回離國,聽得明白嗎?」

  小沙彌拼命點頭。

  法照望著眼前少年,神色複雜。

  「小施主有大仁義,今日救命之恩,來日定當湧泉相報。」

  法照按著弟子肩膀,與自己一同深深揖禮,誠懇問道:「不知施主可否告知名諱?」

  謝玄衣按下斗笠,輕聲笑了笑。

  二人再抬頭,滿山只有翻飛的殘破符篆。

  那襲黑衣,已是不見蹤影。

  南疆瘴氣深處,一座偏僻荒山山腹之中。

  火光繚繞,黑煙裊裊。

  「謝真,我能不能不吃它?」

  身著紅衫的小姑娘,坐在篝火旁,看著這木架上翻滾炙烤的陰鴉,可憐巴巴哀求。

  「你是妖,不是人。」

  謝玄衣摘下斗笠,淡淡說道:「這地方沒什麼吃的,別那麼講究-陰鴉拔了毛,就當是山雞。」

  這後半句話,倒也沒說錯。

  陰鴉在凰妖面前,還真與「山雞」無異。

  姜凰內心天人交戰,她望著烤架上黑冒煙的陰鴉,又低頭望了望咕咕叫的小肚子,最後狠下心來,惡狠狠咬了一大口鴉肉。

  「不用給我留了。」

  謝玄衣看著篝火上的漆黑鴉肉,皺了皺眉:「幸好——-我已經辟穀了。」

  幸好?

  這是人說出來的話?

  姜凰憤憤委屈道:「白漪姐姐說得沒錯,你就是會說點好話!離開鯉潮城後,跟著你,壓根沒吃過一頓好的!」

  妖族的修行歲月,比人族要志志,也要漫長。

  啟靈化形之前,往往需要大量的時間。

  而一旦化形。

  她們的成長速度,便會變得極快。

  短短一月,姜凰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她的腦袋,變得「靈光」了許多。

  剛從燼離山帶回來的時候,小傢伙每天屁顛屁顛跟在謝玄衣後面,討吃討喝,捂著嘴巴也管不住她叫爹叫娘。

  現在,謝玄衣就是逼著她叫。

  她也不願意了。

  雖然外貌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但她的智力大概從七八個月,進步到了七八歲。

  所謂七歲八歲狗也嫌,

  這個年齡的人類孩童—.大概表現就是叛逆,以及無法無天。

  姜凰已經沒先前那麼乖巧了。

  偏偏小傢伙記性好,跟著鄧白漪的時候,記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金句」。

  現在天天拿來數落謝玄衣。

  謝玄衣也不怎麼在意。

  「真可惜,你沒跟著白漪姐姐一起離開。」

  他淡淡回嗆了一句:「不然現在應該會變成道門的守山獸,又或者被唐齋主拔了毛在烤架上烤了?」

  畢竟只有七歲八歲,怎麼和自己這種活了兩世的人斗?

  目前的唇舌之爭。

  都還是以自己大獲全勝告終。

  姜凰吃了個,陰鴉也差不多吃完,勉強填飽肚子之後,她不再找謝玄衣麻煩,而是好奇問道:「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我的來歷?」

  所有人都會問,自己是從哪來的。

  姜凰也不例外。

  而對於這個問題,謝玄衣向來不避諱回答。

  謝玄衣一邊收拾篝火,一邊草草說了遍玉珠鎮的故事。

  「」..—.嗯,故事的經過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聽不太懂的話,就這麼記著好了,你是從石頭縫裡進出來的,只不過碰巧被我撿到了。」

  燼離山是火山。

  火山噴發的時候,謝玄衣撿到了姜凰,從石頭縫裡進出來的—--倒也沒有說錯。

  小傢伙聽得愁眉苦臉。

  目前為止,姜凰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妖的事實。

  她也十分清楚,北褚和南離兩座王朝對妖的態度-——-」都是一致的。

  要麼殺掉,要麼奴役。

  「所以,我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姜凰揉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還有,你都混成這樣了,為什麼還養著我?為什麼不把我直接賣掉?」

  「賣掉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謝玄衣挑了挑眉,淡淡道:「如果你再挑三揀四,嫌棄吃的不好,或許我明天就會把你賣掉。」

  姜凰再次吃,她氣鼓鼓地雙手叉腰,但又不敢多說什麼。

  最開始,她眼中的謝真沒什麼不好的。

  而現在,謝真渾身上下都是缺點,沒有一點好處。

  這樣糟糕的傢伙。

  自己先前是怎麼想的,一口一個爹!還叫個不停!

  「吃飽了,該睡覺去了———

  謝玄衣揮了揮手,替姜凰結了座清淨陣。

  看到小傢伙氣鼓鼓的樣子。

  謝玄衣笑著哄道:「放心好了,苦日子已經快熬完了,再過幾日,我帶你離開這鬼地方,去外面吃熱氣騰騰的肉包子。」

  「肉包子?」

  小孩子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姜凰眼神一亮。

  她先前眼中積累的鬱氣,僅僅是聽到肉包子三字,就一掃而空。

  「當真?」

  「自然是真—我何時騙過你?」

  謝玄衣無奈說道:「先前離開鯉潮城時,我為你打包了那麼多的食物,如若你省著點吃,哪裡至於現在吃陰鴉度日?」

  姜凰苦兮兮道:「那我肚子餓,怎麼辦?」

  「好好睡一覺吧。」

  謝玄衣拍了拍小傢伙腦袋,七八歲的小姑娘總是最好哄的。

  沒過片刻。

  姜凰就乖乖進了清淨陣,安然入眠。

  謝玄衣等她入眠之後,也替自己結了座清淨陣。

  今夜是個好日子。

  不僅僅是金淵道人身死道消的日子.———

  「嗡。」

  劍鳴迴響在山腹之中。

  一把破碎的飛劍,懸浮在謝玄衣面前,伸指輕彈。

  劍鳴震盪,久久不息。

  「擊殺邪修三百一十四,陰物一千七百餘。」

  「沉劍芒,終是恢復了一些—

  謝玄衣深吸一口氣,向下看去。

  不死泉已經占據整個丹田,無數金燦霧氣繚繞擴散,這座丹田規模,遠勝同境修士十倍!

  元氣,神魂,體魄。

  這三條路,如今謝玄衣都在修行。

  而進境最快的,自不必說—

  劍修之路,謝玄衣早已走到了即將登頂的那一步。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重塑「劍氣洞天」

  只是被【大道筆】束縛纏繞的沉,如今已經產生裂紋。

  而且有整整十年,謝玄衣都未與本命飛劍產生聯繫。

  想要重塑洞天。

  最好是先與飛劍建立穩定的聯繫。

  這段時間。

  謝玄衣在南疆殺邪修,不僅僅是在清算,亦是在修行。

  今日。

  便是他重塑劍氣洞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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