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江東去(求首訂!)

  第70章 大江東去(求首訂!)

  風浪漸大,即便大船在江心拋錨,依舊止不住迎浪飄搖。

  大船上的婢女,提前一日便被遣散。

  如今整船上下,只剩三人。

  姜奇虎單手按在腰側長刀刀柄位置。

  他專心致志盯著江心渦旋,默默等待著先生所說的那道「血光」現身。

  葉清漣則是背靠大船桅杆,雙手抱劍,閉目養神。

  游海王獨自一人,坐在船首,

  他提前命人在此橫了張玉案,擺上美酒,如今獨自坐在玉案之前,自斟自飲。

  華美蟒袍被濁浪浸濕,他卻渾不在乎。

  「奇虎兄!」

  不知過了多久,游海王忽然笑著開口:「可知此船為何名為『破虜」?」

  姜奇虎愣了一愣,旋即搖頭。

  破虜號-—-這艘大船近十年才被造出,若沒記錯,楚麟也是近十年才頻繁外出,搭乘此船,遊歷北海。

  「四十年前,我與皇兄坐在小舟之上,便也是在鯉潮江與北海入口。」

  游海王仰起頭來,輕聲喃喃:「那一日天氣很好,皇兄說有朝一日,定要北逐妖蠻,南克大離,破虜萬里,將大褚版圖,擴張到萬里之外!」

  這一番話,字字鏗鏘。

  閉目養神的葉清漣睜開雙眼,望向游海王。

  「那時候的皇兄還很年輕,準確來說———-那時候的皇兄,還不是皇兄。」

  楚麟低聲笑了笑,感慨道:「不過從很久之前,我便堅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真。」

  四十年前的大褚,的確是一個盛世。

  要不了多久,大褚王朝就會迎來絕代雙壁的誕生,以及諸多天才的問世!

  葉清漣記得,那一代的南北論道,評選年輕天驕,大褚遙遙領先南離-

  只可惜這一切繁榮景象,都在十年前破滅!

  皇帝崩殆,國運斷裂。

  很難想像,一座壟斷世間氣運的巨大王朝,僅僅十年,就由繁花盛開之象,變得凋零殘破。

  姜奇虎眼神變得黯然。

  他聽父親說過,四十年前,大褚王朝剛剛從飲之戰的「慘痛」中恢復過來,整座王朝百廢待興,雖然頹靡,但無論是世家,還是宗門,都迎來了氣運爆發,無數天才應運而生,天下豪傑如過江之鯽·—.

  若先帝還活著,那麼破虜萬里,定下萬世基業,未必是句虛言。

  「大江東去,浪淘盡———.」

  游海王一邊長嘆,一邊將酒盞丟入江中。

  幽幽胃嘆,帶著三分譏諷,三分涼薄,三分黯然。

  「俱往矣。」

  「俱往矣。」

  這一杯,他敬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英年早逝的皇兄。

  亦是當年在江上的豪言闊語,

  更是如今隨風破碎,滿是瘡的霸業美夢。

  「這些年我常常在想,皇城裡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東西』,『大人物」,究竟還要渾渾噩噩多久,才願意清醒一—」

  游海王話鋒一轉。

  他滿臉愁容地嘆道:「他們難道不明白嗎?如果再不殺了那女人,大褚的基業快要完蛋了。」

  說到這,微微停頓。

  楚麟望向姜奇虎,眼中滿是期待:「奇虎兄-—--這個道理,皇城其他人不懂,你家先生應該是懂的,對吧?」

  姜奇虎一下子證住。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破虜號上的氛圍,變得異常凝重,連呼吸好像都變得困難起來。

  姜奇虎硬著頭皮,卻只能道出一句:「王爺————·謹言慎行啊。」

  先帝崩殆之後,大褚皇城內部上下,經過了一番極其激烈的鬥爭博弈,最後形成了如今相對穩定的局面。

  他所在的皇城司,便是為游海王口中的「那個女人」效力賣命。

  世家,宗門!

  即便超然如道宗,如大穗劍宮,依舊有著不敢得罪的存在!

  道理很簡單。

  修行者的世界,拳頭就是最大的道理!

  大褚皇室的力量,比道宗,劍宮都要更加強大當然,能夠執掌皇室的那位「四境共主」,自身實力也足夠強。

  在如今局勢之下。

  說出這番言論,實在不妥。

  尤其是·是當著他這位皇城司次座之面。

  「抱歉,酒後吐真言。」

  游海王伸手揉著額頭,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在為自己先前的失言道歉。

  只不過下一刻。

  他便輕聲嘆道:「所以——-奇虎兄,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家那位料盡世事的陳先生,當真不懂嗎?」

  「楚大人。」

  姜奇虎面色冷了下來,他望向游海王的眼神已經不善:「您喝得太多了。」

  「多?」

  「多麼?」

  「一點也不多。」

  游海王拍了拍玉案,長身而起,豪氣沖天:「我與皇兄那一日,足足飲酒十壇!今日這才多少?!」

  看著還剩一半的那壇酒。

  楚麟自嘲一笑:「這酒,味道太次。」

  昔日劣酒,當是人間美味,醋飲不知疲憊,

  如今換了瓊漿玉液,卻嘗不出當年滋味。

  「砰」的一聲!

  游海王隨手一揮,將這壇酒擲出,在半空中炸開,與鯉潮江濁浪混在一起。

  「姜奇虎。」

  楚麟不再以親暱稱呼喚之。

  他雙手按住欄杆,緩緩轉身,背靠欄杆,微笑說道:「你家先生,我還是了解的。很久以前,

  我對他抱著極高的期望,因為我知道,陳鏡玄什麼都懂,什麼都清楚。可現在我很失望,因為我看出來了,即便心如明鏡,可他選擇什麼都不去做-———」-他和皇城裡的那些『老東西』沒什麼區別,等他有朝一日真正成為國師,大概還是這樣。」

  姜奇虎眯起雙眼,手掌已然攏刀柄。

  葉清漣也覺察出了氣氛不對,挺直腰脊,背部離開那根巨大梳杆。

  「大褚不該這樣。」

  楚麟輕聲道:「皇城那些人,就是活得太安逸了———-你們覺得呢?」

  「楚麟,你想說什麼?」

  姜奇虎冷冷開口,他第一時間取出如意令,要給至道書樓傳去消息。

  但整艘破虜號,都被籠罩在巨大道紋之中!

  神魂傳出就被切斷!

  「雖然久居海外,但皇城煉器司的那些手段,我還是了解的。」

  游海王平靜開口:「如意令沒用的,放棄吧。這片天地已經被陣法籠罩,這是皇兄為我留下的道藏,比秦百煌的手段高出不知多少。」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迎面潑了下來。

  姜奇虎深吸一口氣,快速平復心湖情緒。

  「看來你就是先生要等的那位『叛徒」。」

  姜奇虎神情冰冷,死死盯住面前男人:「不枉我把青州消息送出去,如果沒有白澤秘境,你還準備等多久?」

  「等不了多久。」

  游海王淡淡道:「我本來就準備在大潮之日動手,正愁沒有好的時機。既然你和陳鏡玄選擇布下此局,我便正好順勢而為-—-姜奇虎,你還是太年輕,陳鏡玄應該告誡過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出賣大褚情報的事情吧?」

  「不重要了!」

  姜奇虎拔出長刀,面無表情道:「我一心為大褚,只要成功出內奸,那些事情便不值一提!」

  「???」

  此時此刻,素來鎮定的葉清漣,神色有些懵。

  她望了望姜奇虎,又望向游海王。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有點大。

  轟隆!

  天頂一道炸雷響起。

  大潮來臨,這艘如同礁岩般倔強挺立的大船,猶如一片飄搖之葉,死死釘在江面。

  三人互成椅角之勢。

  「現在是什麼情況?」

  葉清漣憤怒開口,她呵斥問道:「姓姜的,能不能解釋解釋!」

  「葉姑娘,你都讓我解釋了—·難道還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嗎?」

  姜奇虎以手臂臂彎擦拭長刀,冷冷吐出六字:「殺楚麟,平妖患。」

  話音落地,雷光閃過。

  姜奇虎一閃而逝,下一剎出現在楚麟身前,毫無花哨,一刀抵斬而出!

  楚麟背靠大船欄杆,姿態依舊鬆弛。

  一泓刀光在瞳中掠過,楚麟笑一聲,以極小幅度歪頭,險而又險地避開刀鋒,然後於電光石火之間,伸出兩根手指!

  「嗡!」

  輕輕一即。

  姜奇虎瞳孔收縮。

  他斬出的長刀,忽然傳來一陣巨大力道,刀罡不受控制地歪斜,對著大船遠處的江面斬出!

  「轟隆隆隆!」

  這看似樸實無華的一刀,蘊含渾厚勁氣,直接將江面斬出數十丈豁口。

  楚麟前踏一步,一拳打出,重重打在姜奇虎小腹位置。

  砰!

  姜奇虎整個人倒飛而出,大船之上道紋接連亮起,他撞碎數座大陣,最終嵌入一面鐵壁之中。

  煙塵四濺。

  「咳咳——.—

  姜奇虎吐出一口鮮血,神色陰沉,單手刀,緩緩撐起身子,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面前身著蟒袍的男人。

  玩世不恭,胸無大志。

  這大概就是大褚上下對楚麟的評價。

  雖為三大異姓王,但楚麟只是與先帝早年結下善緣,才得此敕封。

  這些年,更是遊歷北海,不問世事·

  現在姜奇虎知道,所有人對楚麟的看法都是錯的,而且錯得很離譜。

  「早在十年之前,我便命人秘密建造這艘破虜號。」

  楚麟幽幽開口:「這本是我要送給皇兄的壽誕之禮,破虜萬里,乃是我和他的約定—-可惜皇兄命途多,早早遭劫。我本想將此船送給繼承皇兄遺志之人,奈何整座王朝,舉目儘是蠅營狗苟之輩。」

  他望向葉清漣,道:「葉姑娘,你能明白我的痛苦麼?」

  葉清漣瞳孔收縮。

  上一剎還站在船首的游海王,忽然抵達她的面前。

  與姜奇虎的奔行不同。

  楚麟幾乎是「瞬移」。

  他甚至沒有往前邁步的動作,一瞬間,便只是一瞬間,偌大蟒袍在空中翻飛,一雙冰冷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一葉清漣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強烈的壓迫感了。

  她雙手合十。

  眉心位置,一縷猩紅之芒瞬間擴散。

  但劍氣洞天還未來得及打開。

  楚麟的巨大手掌,便已懸立覆在她的面頰之前。

  「轟隆隆隆。」

  天頂的悶雷聲還在繼續,但破虜號卻變得異常寂靜。

  葉清漣看著籠罩面前一整片視野的掌心陰劍氣洞天點燃的那縷輝光,被楚麟以強悍的神魂之力震滅。

  「陰神十一境,資質不錯,但還不夠。」

  楚麟輕聲道:「素聞百花谷劍修,出劍速度奇快,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你劍氣開屏快,還是我震碎你神魂快?」

  葉清漣神色陰沉,沒有開口。

  「至於你,陰神第七境,更不夠看。「

  楚麟轉頭望向那邊刀站起身子的姜奇虎,平靜說道:「姜奇虎,我知道你是個狠人,喜歡拼命,即便知曉不敵,依舊會血戰到底————」-可這種時候的拼命,不是勇猛,而是無知,是愚蠢。」

  姜奇虎咬了咬牙。

  他沒有往前再沖,不是因為畏死。

  只是因為,楚麟的手掌,懸在葉清漣面前。

  他一旦有任何動作,就可能會導致葉清漣的重創。

  「我無意打殺二位。」

  游海王笑著說道:「若真想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葉清漣眼神微微亮起一抹希望。

  不錯—

  游海王的目的,若是為了擊殺自己二人,完全不必如此。

  早在最開始,他便可以動手。

  甚至可以選擇偷襲!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甚至給了自己和姜奇虎反應的時間。

  「所以,你想做什麼?」

  葉清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二位在青州長大,乃是大褚重器,更是忠義之土楚麟輕輕說道:「我不忍心就這麼斷去大褚脊樑。」

  「只可惜如今大褚,已滿是瘡。」

  他緩緩放下那枚懸在葉清漣面前的手掌,重新將其籠於袖中。

  「我想請二位看一看接下來的北海大潮,也看一看即將迎來變革的,嶄新的大褚。」

  這是何等癲狂的豪言壯語?

  葉清漣愜住了。

  她順著楚麟方向望去,遠方大潮翻湧,一層疊加一層,猶如蓋樓一般,愈發高漲,幾乎將半邊天幕堆滿!

  「我準備於今日踏入陽神之境。」

  楚麟冷漠的聲音,如雷震般迴蕩。

  「等我取得白澤秘境的【大道筆】,便親自前往皇城,誅殺妖后!」

  姜奇虎也愜住了。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楚麟是先生推算出的那縷血光,那麼在鯉潮城中抓住的那些妖修,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些殘破的,晦澀古文,又是什麼意思?

  等等,晉昇陽神?

  姜奇虎腦海中忽然進生出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他回首望去,只見那座位於大褚王朝版圖最東邊的鯉潮古城,四面八方,都升起幽暗冰冷的輝光,這道輝光與愈發高漲的大潮對應,破虜號夾在其中,不受控制地隨江潮一同升高,再升高。

  「你準備—怎麼晉昇陽神?」

  姜奇虎的聲音有些顫抖。

  楚麟袖中,滑出一張刻滿妖族晦澀文字的魂符。

  他面無表情說道:「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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