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方圓
敖嬰閉關晉升妖尊,對謝玄衣而言是好事,
在劍之蠱的哄騙下,兩人締結了神魂契約,這妖女境界越高,自己在妖國的助力也就越大。
前一世。
謝玄衣雖然殺了許多妖修,但並未觸及妖國根本。
飲之戰,大穗劍宮的蓮尊者戰死,人族有數之不清的修士,都死在妖修手中。
反攻開戰,不是謝玄衣能夠掌握的。
但有敖嬰相助,待到時機成熟,斬殺一位大尊——還是很有機會的。
與敖嬰的通訊結束之後,謝玄衣的令牌再次響起了震顫。
這一次震顫的,不是蓮花令,而是如意令。
發來訊息的人是陳鏡玄。
霧氣裊裊,擴散開來。
如意幻境籠罩之下,謝玄衣以神念之身,踏入書樓之中。
「你與陛下見過了?」
小國師拂袖示意對方坐下,開門見山問道。
「見過了。」
謝玄衣沒客氣,大馬金刀坐了下來:「小姑娘挺有意思。「
「皇城居,大不易。」
陳鏡玄輕嘆一聲:「她能以女子之身,活到現在,很不容易。「
「這不是有你這位陳先生麼?」
謝玄衣旁敲側擊問道:「我北狩回來,也沒見你傳個訊息,這是被事兒纏住了?」
「的確有些麻煩。」
陳鏡玄笑了笑。
能纏住小國師的麻煩,恐怕不是小麻煩。
只不過——·陳鏡玄並沒有多說什麼,看來是不想透露於是謝玄衣也不再追問。
「不給你傳訊,是因為知道你一定無恙。」陳鏡玄認真解釋:「你回到皇城,還有諸多瑣事需要處理。所以等你忙完,才會有這如意令的傳訊。」
「噴.」·
謝玄衣忍不住嘆了一聲。
不愧是小國師,不僅僅卦盡天機,而且還善解人意。
「你或許並不知道,在月隱界刺殺之前,褚帝曾留下了一對子女。」
陳鏡玄抬起衣袖,在書樓幻境之中招了招手,一枚金簡飛掠過來,穩穩落在玉案之上。
「褚因,褚果。」
金簡放映金光,倒映出兩張模糊面孔,在陳鏡玄的神念催化之下,這兩張面孔逐漸變化,從稚嫩嬰兒,一點一點長大,這是兩個孩子十來年的成長經歷—謝玄衣眯起雙眼,褚因正是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由於尚且年幼,所以只是稍顯陰柔。
目前還沒多少人發覺不對。
但再過些時日,就不好說了。
有些謊言,只能維持一時,無法維持一世。
「因果——.」
謝玄衣輕聲喃喃:「這個名字,是你起的?」
「算是。」
陳鏡玄點了點頭,「他們的母親,曾與書樓有過一線因果。在入宮之前,我救過她一命,也教了她一些卦算之術—...」
說到這。
小國師眼中流露出些許黯然。
卦算之術,折壽傷元。
「因果二字,便算是對書樓的一種祭奠吧·—」
小國師自嘲一笑,道:「書樓講究因果循環,業力報應。所以我救下了這對孤苦姐弟,只不過造化弄人,鏡玄能做的,畢竟有限。月隱界的刺殺案,讓大褚王朝內外震動,當時聖后找尋忘憂島的那位夫人,通過天機卦算,確認了褚帝留下過血脈—-為了保護他們,也為了償還當年的因果之障,我只能捨棄一人。」
「所以-—」褚因坐在了王座之上,褚果被送去了大離。」
謝玄衣明白了整起事件的前因後果。
「不錯。」
陳鏡玄平靜道:「為什麼是送褚果離開,想必你也知道原因。」
長姐留在這裡,尚有一線生機。
若是換了幼弟,絕無活命可能。
謝玄衣微微皺眉:「聖后不知道褚果的存在?」
「前些年,我與忘憂島那位夫人隔空聯繫過一次,卦算之人,不可盡泄天機。」陳鏡玄說道:「想要推算大褚皇帝留下的龍脈,需要耗費極大心力,所以此卦既未算全,亦未道盡。聖后執掌大褚王朝,朝野四境,幾乎盡在掌握之中-—---褚果的存在,應當算是極少數,能夠瞞住她的事情。」
謝玄衣聽完,然一笑:「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行應行之事罷了。」
陳鏡玄搖了搖頭。他轉入正題:「這幾年大離動盪,老國主臥榻在床,常年養病,無心關注朝野之事,於是放任魔下兩派角力鬥爭——-褚果再繼續待在那裡,恐怕會有危險。」
謝玄衣聞言笑了。
他就知道,這如意令響起,一準是為了先前紅亭的那件事。
「我懂。」
謝玄衣淡然說道:「需要有人將這位褚果殿下接回朝內,你不方便出面,小皇帝更不方便。
陳鏡玄一聲無奈之嘆:「其實此事本不該麻煩你。只是最近實在生出了不少意外。」
「無妨。」
謝玄衣擺了擺手,無所謂道:「褚果在哪,我去大離一趟,將他接回便是。」
「此事沒那麼簡單,容我慢慢道來。」
陳鏡玄握拳在唇前,輕輕咳嗽一聲。
他的面色泛起陣陣蒼白之色。
監天者都是如此,由於窺伺天機,透支命數,所以常年被疾病纏身,沉瘤疾,無法根治。
「你應當已經猜出來了。方圓坊有南北之分,這座新起勢力,其實乃是在兩座王朝皇族共同注視之下成長起來的。」
陳鏡玄抬起頭來,直視著謝玄衣。
謝玄衣早就猜出了這一點。
方圓坊,極其工整,極其對立,
雪主,木主,留在大褚王朝,另外兩位小坊主,則是在大離。
至於兩位大坊主,則是神秘某測。
「我一直都很好奇,方圓坊背後是誰?」
謝玄衣好奇道:「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能讓兩座王朝摒棄前嫌,共同成立這座勢力。」
「方圓坊有兩位大坊主。大離那邊的,是那位佛門出身的護國禪師。」
陳鏡玄低聲笑了笑:「你猜猜,大褚這邊是誰?」
方圓坊講究對仗工整,一方一圓,大離那邊是護國禪師-」
那落到大褚這邊,便只有國師。
謝玄衣有些震驚,但旋即釋然,這的確是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有老國師出面,才能讓方圓坊在皇城內部行走自如,只不過方圓坊這些年做的事情,卻不太像是老國師的手筆-—-經營方圓坊的,
更像是年輕人。
「許多年前。我的老師和大離禪師約定了一個賭約。」
陳鏡玄緩緩說道:「方圓坊,便是這賭約的產物-—」」-大離禪師悲觀地認定,未來一甲子,兩朝之內,必有爭鬥,大離鐵騎早晚與大褚刀兵相見。我的老師其實和他持有一樣的態度,不過他更願意相信,只要兩人以及魔下門徒願意努力,那麼大離與大褚可以保持長久的太平。對於雙方而言,
太平當然是最好的結局,只是這份太平能夠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
「於是方圓坊,便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大褚大離,通過方圓坊,可以做到互相貿易,互通有無。」
「倘若這方圓坊可以經營得利,細水流長,那便一分為二,交給各自傳人,算是賭約的見證。
倘若有朝一日,太平不再,戰事爆發,那麼方圓坊內部便也就開始了角逐。最終勝者,便會贏下整座方圓坊。」
謝玄衣撐肘饒有興趣聽著。
方圓坊,原來是這麼來的·—」
兩位老人家,倒是挺有雅興,看這樣子,這兩位是打算將方圓坊栽培起來,而後交給各自接班人。
那麼大褚這邊的大坊主,未來就是陳鏡玄了?
「等等。」
念及至此,謝玄衣忽然有了一個困惑:「所以方圓坊有一半產業是你的?」
「可以這麼說。」
陳鏡玄點了點頭。
「那——...」
謝玄衣意味深長問道:「秦百煌寫的那些傳記?」
「這是另外一半乾的損事。」
陳鏡玄黑著臉開口:「問題就出在這裡。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方圓坊內魚龍混雜,木主和雪主根本就不是一個做派。大褚和大離,所謂的互通有無,這幾年已經變成了互相滲透———」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若太平,方圓坊內部便是一團和氣。
若不太平。
兩位即將接手大坊主的傳人,便要想盡辦法,將這座方圓坊,盡數取到自己手中。
「怪不得。」
謝玄衣喃喃開口,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尚未見面,木主便要與自己作對。
因為木主所代表的,是大離那位執掌者的意見!
而雪主之所以如此相助—
便是因為雪主背後,站的是小皇帝,是陳鏡玄!
「由於方圓坊的存在,大褚和大離內部,幾乎都沒什麼秘密可言。」陳鏡玄嘆了口氣,
道:「對於兩位國主而言,這其實是好事。他們能夠看得比以前更加透徹——-但對於我而言,則不是好事。」
「方圓坊的勢力,比你想像中還要龐大。
陳鏡玄正色道:「這本只是兩位國師無意間的一個賭約,但卻在兩位國主的有意栽培下,越來越大,最終甚至籠罩了兩座王朝.—.」
這就是為什麼。
江湖上的風吹草動,方圓坊都能知曉。
與其說。
方圓坊背後的兩位大坊主,是兩朝國師不如說。
方圓坊背後真正的推助者,是聖后,是大離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