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伐龍之戰,未完之戰
「小王爺,我那些乾天宮師弟都在哪?」
大月城中,十數道身影掠空而行,在一座破碎樓屋上空停下。
宇文重沉聲開口:「你確定在此地看到了乾天宮修士?」
「應是此地...」
秦萬煬微微皺眉,道:「或許在更東邊些?」
「我們一路向北,已經快要抵達主城了!」
宇文重耐心耗盡,冷冷說道:「這一路走來,根本沒有乾天宮術法氣息!姓秦的——-你到底有沒有看見我那些師弟?」
「宇文聖子,莫要生氣。」
秦萬煬笑了笑,傳音道:「這古城內部禁制諸多,還有鐵騎繞行,說不定當時是我看走了眼。
就算沒找到,也不能怪在我身上吧?」
「你?」
宇文重怒目圓瞪。
他一把拽住秦萬煬衣領。
後者神情平靜,一副打不還手的模樣。
便在此時。
宇文重腰間令牌,忽然震顫了一下,他瞳孔收縮,連忙以蟠玄鏡加持神念,與令牌連接-—--這座秘境隔絕了外部的神念訊息,此刻令牌震顫,便說明師弟們已經踏入古城之中!
「師兄,你———在哪?」
斷斷續續的神念之音,從令牌那邊傳來。
正是陳黎的傳訊。
緊接著,一副模糊景象,也被送入此令。
「我和師弟們,在秘境西部,城外荒山之中..·我們就在此地等你.」
這聲音不知傳了多少次,才成功傳入令牌之中。
「師弟還在,他們都安全!」
聽到這熟悉聲音,宇文重長舒一口氣,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
「你一直在騙我——」
下一刻,宇文重著秦萬煬前襟,將其舉起。
他眼神之中滿是憤怒,但更多的是不解。
「我那些師弟,自始至終沒有入城,你根本不可能看到他們————」-你這麼騙我,到底為了什麼?
有什麼好處?」
「看來是他們給你傳訊了?」
秦萬煬挑了挑眉,淡淡道:「恭喜宇文兄,門內師弟安然無恙。先前說了——-我可能是看錯了。聖子此言差矣,秦某好心陪你同行,即便沒有收穫,你又怎可怪罪於我?」
這一番話,使得宇文重啞口無言。
他盯著秦萬煬,片刻之後忽然開口:「你只是為了回到此地?這裡有你想要的造化?」
若是跟著武宗,玉清齋,便不會有機會返回城中—
「宇文聖子,你倒是難得聰明一回。「
秦萬煬不再裝了,坦誠說道:「實不相瞞,我被傳至此城之時,曾窺見一樁造化,閃著金芒,
如今一路走來,已經快要抵達——-那樁造化就在此地不遠,要不你我一同前去,將造化拿下,再去找你的那些師弟?」
「秦萬煬。」
宇文重冷冷吐出二字:「你覺得我還會信你所說的話?就算真有造化,本聖子也不感興趣!」
說罷。
他鬆開緊秦萬煬的手掌,轉過身來,面對那些散修:「諸位,我要動身去一趟城西-———」-此城危險,若是你們誰想活命,便與我一同離去。」
一片寂靜。
宇文重微微皺眉。
他看得出來,這些散修,眼神閃躲。
很顯然,他們對自己所提議的「離去」,並不感興趣。
他們想求造化!
「既如此,那便後會有期。」
宇文重毫不猶豫,馭氣離開,化為一道長虹,掠向北方。
另外一邊。
秦萬煬注視著宇文重的離去,他瞳仁深處,色彩變幻。
一縷縷金燦輝光,搖曳其中,散發著道則的氣息。
他轉過頭來,望向身後眾人,換上了一副冷漠語氣:「我們繼續。」
那些跟隨秦萬煬一同離去的散修。
與之對視之後。
眼神之中,也多出了一縷縷猶如夢幻般的金燦道則之輝。
這群人向著主城行進而去。
殊不知。
就在他們頭頂,一道雪白妖影懸浮在空。
「王爺。」
霜蛾張開雙翼,高高懸於陰之中,他著熾翎令,緩緩傳音道:「那些人族修士,似乎都不在古城之中-—-我巡守城北,只發現發現了十數人。他們剛剛分開,一人是乾天宮聖子,一人是秦家小王爺,其他都是些不入流的散修蟻。該怎麼處理?」
短暫的靜默之後。
熾翎令那邊響起一道不耐的聲音。
「都殺了。」
鳩王爺懸於大月井上空,漆黑井底,猶如深淵,散發著無形的牽扯之力。
但如果低頭看去。
便會看到,無窮無盡的金燦輝光,猶如夢幻一般,覆蓋在井水之上。
「多虧有五彩神燈籠罩,我不至於著相。」
鳩王爺神情嚴肅,死死盯著漆黑井口,額頭有汗水凝聚。
望向古並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坐在大尊王座之上,脾九天十地,真凰真龍都被踩於腳下,妖國眾生盡皆匍匐稱臣。
這等光景,哪怕只是虛幻,哪怕只有一瞬。
依舊讓人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好在五彩神燈及時將他喚醒,他才從這場幻夢之中脫離。
「這口井裡,蘊含極其恐怖的大道之力——」
鳩王爺面露猶豫。
根據龍元感應,敖嬰已經跳入了井中!
而鐵鎖巷的青芒氣息,也殘留在這附近—..-那謝玄衣很可能也跳入了井底!
這兩人命賤,不惜命。
可自己和他們不一樣!
「想必,這就是大月國最大的造化了。」
鳩王爺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斷,狩殺人族修士之時,他便以神念傳訊,通知孔雀大尊前來此地,如今狩殺接近尾聲,孔雀大尊應當也快要抵達雪山了。自己跳入井中,即便遭遇意外,應該也有孔雀大尊可以「兜底」!
「跳——..」
「必須跳!」
正當鳩王爺準備入井之時。
大月井輕輕震顫了一下。
轟隆隆。
一道低沉的震鳴,從井水之中湧起,虛假的平靜被擊碎,那股極其強悍的道則之力,驟然爆沖而出!
「???」
鳩王爺徹底證住,他連忙向後退去。
但這道則之力的噴薄,猶如火山,這一切發生太快,即便陰神巔峰也來不及躲閃元帝本命洞天,本就被如意道則封鎖。
道則破碎。
神霞貫穿而出。
「嘶啦!」
一道清脆裂響,自光柱之中響起,原先懸於大月井上方的鳩王爺,暴退數十丈後,依舊被光柱蹭到,他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條手臂,被道則光柱擊中,吞沒——-就這麼在瞬息之間,化為虛無。
是真正意義上的虛無。
並沒有成為血肉,或者破碎成灰。
「啊啊—」
鳩王爺額頭青筋湧起,這撕心裂肺的劇痛湧上心湖,他一下子重重摔落在地,連忙以道則封鎖傷口,祭出五彩神燈,那籠罩頭頂的高大身影也彎下腰來,將其籠罩在中—」」
但神念掠過之後,鳩王爺萬念俱灰。
對於妖族陰神境而言。
斷臂重生,不算太難。
陰神境界,超脫凡俗,血肉之軀受到些許傷害沒有關係,只要本命洞天還在,道則還在,就可以慢慢進行「修補」。
這一點人族要稍微次之。
不過也並非沒有辦法「補全」,譬如被趙純陽注入劍氣被迫斷臂的青隼,若是聖后出手,將劍氣清除,再配合著服用一些靈丹妙藥,便可以將那條斷臂修補完整,慢慢長出。
可如今,鳩王爺斷去的手臂,則是徹底被化為虛無。
一種前所未有的道則之力,擊中了他,將他的「手臂」從這具軀殼之中剝離而出!
這意味著——·
即便大尊出手,也不可能修補這塊血肉。
他本就不曾有,又該如何生?
「這是什麼道則?」
他神色灰白,看著那道沖天而起的恐怖光柱。
自己被斬斷一臂,身後那道由本命洞天凝聚的神影,竟也被「斬」斷了一條手臂。
這一剎。
原先寂滅的古國,仿佛變得重新「活」了過來。
飛沙掠過,將他包圍。
無數鐵騎衝殺之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鳩王爺瞳孔收縮,這一幕他何其熟悉-—-正是踏入古國之前,他親自步,徘徊其中的古戰場伐龍之戰!
當時他還笑言,希望古戰場中的虛空壁壘不曾存在。
若有可能。
他想親自進入戰場光柱之中,看看那場伐龍之戰的真相——-說不定還能與那條「真龍」相認,
畢竟同為妖族,他背負高貴的凰裔血脈,可以與「龍裔」平起平坐。
未曾想到,當初笑言一語成識。
大月井道則支離破碎,那道光柱沖天而起,將整座古戰場籠罩在內。
「轟!」
一道高亢龍吟,響徹天地之間。
鳩王爺跌坐在地,面色蒼白看著那條從大月井中飛躍而出的巍峨真龍,這條真龍只是法相顯形,虛妄凝聚,而且因為千年歲月消磨之故,這道法相氣息幾乎跌落谷底—但即便如此,散發出的神威,依舊讓整座古城都深陷其中。
鳩王爺發現,自己竟然是連動彈一下手指,都無法做到!
陰神巔峰的凰裔妖血的確不俗,可在真龍面前便與蟻沒有兩樣-----至於先前的「攀談相認」,更是笑話。
那條真龍法相衝天而起,根本就未曾向他投去一道目光!
只是觸碰到了真龍出淵的法相,便是犯下了「褻瀆」之罪,被大道道則斬去一條手臂。
鳩王爺無法想像。
若是真觸碰真龍,會發生什麼?
下一刻。
他臉上震撼神情便徹底凝固,因為那條出淵真龍的龍背之上,似乎坐著自己熟悉的幾道身影。
是的..不止一道。
謝真。
敖嬰。
以及——-站在龍首位置,那個背負雙手,衣衫鬢髮一同飛揚的樓少女。
那個自己最為不屑。
根本懶得多看一眼的鐵鎖巷小啞女。
【鳳眸】汲取王座之人精血的那一刻。
如意道則桔被打破。
但隨之一同被打破的還有「青鯉」對自己的桔。
千年前,完帝用這座本命洞天狩殺「真龍」。
最終,真龍臨死之前,灑出龍血,畫地為牢——-她將元帝殘念,困在這王座之中,同時將自己的神識意志隨龍血一同投入虛空。
漫長歲月,元帝在本命洞天內縫縫補補,等待桔破碎。
而她,則在這座已故之國,渡過屬於自己的「新生」
陰神晉昇陽神,需要問心,問道。
之後的普升,自然更加困難。
據說晉升真仙———需要看破紅塵,渡「輪迴劫」。
在大穗劍宮,問心之劫,問道之劫,皆有相渡之法,要麼下山歷練,要麼進入後山洞天閉關修行。
可沒有人知道,輪迴劫是什麼。
這一層次的劫難,距離凡俗太過遙遠,
只有真正登天之人,臨近那一步,才能看到屬於自己的「輪迴之劫」。
珊蠻用了一百二十年。
來探尋「」的秘密。
在她看來,青鯉之所以目盲,之所以失聲,之所以遭遇這些劫難-是因為「天人五衰」,是因為大限將至。
但還有另外一個解釋。
這,就是青鯉的「輪迴劫」。
青鯉用了一千年,來渡這場劫。
在珊蠻誕生之前,便在虛空中遊蕩了,除卻目盲,失聲,最大的劫難,便是丟失記憶,迷失自我。
踏入大月井,看到王座上那個千年前已然破碎的「自己」之時——
青鯉撿回了丟失的記憶。
她,重新成為了他。
浩蕩龍吟,籠罩整片主城,滔天輝光,化為汪洋,將整片天幕淹滿。
王座破碎那一刻。
元帝殘念之軀,開始接受那塵封千年,如山海一般的巍峨神力。
但他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色。
千年前的那座古戰場,在如意道則籠罩之下,第一時間重現。
當年的伐龍之戰,尚未終結。
如今兩人脫困,第一時間便重續戰爭!
無數劍氣垂落,化為囚籠,將「真龍」死死鎖住元帝死死盯著那站在龍首位置的小姑娘,聲音冰冷到了極致:「這一千年-—--」-你竟然在渡輪迴劫?只可惜,你就算成功了也沒用,你已經錯過了那個正確的年代,即便成功渡劫,也註定會化為一蓬飛灰。」
青鯉看著高懸天頂,坐擁百萬雄兵的元帝。
她輕聲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我不在乎死,你呢?」
此言落地,元帝神色一變。
這場戰爭,持續千年—
他又何嘗不是錯過了那個正確的時代?
舉國皆寂,他所準備的祭品,都已化為白骨。
如今,哪裡還有飛升一說?
這場戰爭,斗到最後,皆是飛灰,皆是殘渣,皆是餘燼。
最終。
便只剩下了「戰爭」本身!
「孤已經一無所有。」
元帝俯瞰著身下破碎的城池,渾不在乎地輕蔑一笑:「不過」-孤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若能殺了你這頭渡過輪迴劫的『真龍』,如意大道說不定能徹底圓滿,就算舉國破滅,那又如何?
倘若天道崩塌,孤便成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