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忘憂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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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忘憂島主

  金鰲峰後山,元氣濃郁,大霧瀰漫,隱隱有溪水流淌之音,

  後山長滿紫竹,而且根根飽滿,極其挺拔,

  行走其中,時刻能感受到凌厲劍意,游離肌膚體表-——-」-這些劍意,看似鋒利,觸之即傷,但其實只傷「有愧之人」。

  想成劍修,首先要修心。

  在金鰲峰,尤其看中弟子心性,如果心湖坦蕩,無所畏懼,那麼穿行紫竹林,即便與劍意相觸,也不會受到傷害。

  若是劍修心智不夠堅定,畏畏縮縮。

  那麼便會被割地遍體鱗傷,渾身鮮血。

  祁烈昂首挺胸,行走於紫竹林中,片刻之後,他來到了一座小亭之前,雲霧籠罩小亭,隱隱約約只能看見兩道身影,對立而坐,淵淳嶽峙,似乎是在手談。

  「師尊。」

  祁烈極有分寸,停下腳步。

  他從袖袍之中,取出一套金色飛劍,輕聲說道:「這是江寧世子送來的『金霄玄雷」,循您之命,弟子將其取來。」

  今夜,金鰲峰有許多弟子,都對他的行事,感到不滿。

  劍氣大典,乃是大穗劍宮無比重視的盛典按照慣例,由主掌刑律的金鰲峰負責監察大考,由於此次大考對劍宮極其重要,所以每一位執法者,都是精挑細選而出。

  祁烈擔任主考,更是眾望所歸。

  可誰能想到,這第一日!

  祁烈便收下了江寧世子的「金霄玄雷」!

  緊接著。

  蓮花玉令的清查,也是「無功而返」,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可祁烈沒給任何人答案!

  祁烈知道。

  今夜的金鰲峰,看似寧靜,估計背地裡早已經炸開鍋了。

  如此行事,還能夠繼續擔任主考嗎?

  「讓你取來,便是要送給你。」

  涼亭之中,傳來一道渾厚如鐘的聲音。

  」..—.收下。」

  這聲音沒有任何商量的意味。

  但祁烈卻是抬起頭,挺直脊背,認真說道:「恕弟子拒絕。」

  「怎麼,瞧不上?」

  涼亭中的聲音再響起,看似嚴肅,實則帶著淡淡的笑意。

  「雖然這套飛劍出身江寧,但既是師尊送的,弟子怎會瞧不上?」

  祁烈搖搖頭,道:「身為主考,不該接受任何人禮物。如若不是師尊傳音,弟子絕不會收此套飛劍——-若是今後當真使用『金霄玄雷」,弟子怎能服眾,怎向諸位同門解釋?」

  「說得好。」

  掌律問道:「既然知道不該收,為何要收?」

  這一問,讓祁烈證住。

  「因為這是我的命令?」掌律道:「那麼我此刻讓你收好飛劍,你又為何不收,這難道不是命令嗎?」

  祁烈惘然地看著雲霧深處。

  涼亭之中,明顯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

  也不知是棋局發展有趣,還是師徒二人的對話有趣,這位大人物竟是直接笑了出來。

  「先前收下江寧世子的飛劍·—是因為弟子心中沒有貪念。」

  祁烈深吸一口氣,說道:「有些事情,即便被千夫所指,即便心中無愧,便也無所謂了。「

  「說下去。」

  「如今不收師尊的飛劍,是因為弟子不想。」

  祁烈頓了頓,咬牙道:「這套『金霄玄雷」,弟子不想要,一是因為這套飛劍出自謝氏,弟子嫌棄。二是因為——一旦拿了這飛劍,今日受賄的事情,便算是坐實了,如此一來,弟子就是『問心有愧』。」

  「如果我非要你收下呢?」

  涼亭中的聲音幽幽響起。

  祁烈整個人愣住了。

  「這套飛劍,乃是為師許多年前途徑江寧之時,請人鑄造。說到底,謝氏不過是「送劍者』。」

  掌律淡淡說道:「所謂的『受賄」之事,更是子虛烏有,你只要收下飛劍,我明日便會出面,

  讓金鰲峰所有人盡數閉嘴,保你清白——」

  祁烈神色無比掙扎。

  他死死盯著那套金燦飛劍,痛苦糾結之間,緩緩向後退了數步。

  師命難為。

  整個涼亭,都被凜冽的威壓包裹。

  祁烈咬著牙關,想要離開告退,可心中的另外一個念頭,卻是控制著他,不要繼續與師尊對抗下去。

  便在此時「所以——

  掌律笑了笑,問道:「在你看來,掌律的師命,和「問心有愧」,哪一個更加重要?」」

  話音落地。

  飄蕩在紫竹林中的那些凌厲劍意,忽然有一縷竄出,如游魚般刮過祁烈面頰,撕開了一道極小的血口。

  師尊的話語,以及這輕微的疼痛,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祁烈眼神從茫然變得恍然。

  片刻之後。

  祁烈深深揖禮,平復呼吸,沉聲說道:「多謝師尊教誨。」

  「去吧。」

  通天掌律緩緩說道:「祁烈——-你牢牢記住,只要「問心無愧」,那麼你一生行事,都無需向他人解釋。另外,先做『自己」,再做『劍修」,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自己不願之事,哪怕師尊,也是一樣。」

  祁烈保持著彎腰躬身的姿勢,默默咀嚼著師尊留下的這句話。

  片刻之後,他告退離去。

  但金霄玄雷,卻是留在了雲霧深處,懸浮在涼亭之前。

  掌律揮了揮手。

  風雷之聲乍起,這些無主飛劍,化為一縷縷流光,掠入涼亭之中,懸停在棋秤之前。

  「金霄玄雷,這名字不錯。」

  那位大人物笑眯眯說道:「可惜我是個不會用劍的武夫,不然這套飛劍便是我的了。」

  「段兄想要?」

  掌律淡然說道:「儘管拿去。」

  「還是算了,仔細想想,要是拿了這套飛劍,多半要與江寧謝家扯上因果。」

  那位大人物皮笑肉不笑道:「我一個山野散修,摻和你們大褚的爭鬥,可不是什麼好事。」

  「山野散修?」

  嚴肅如掌律,在聽到這四個字後,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無奈看著面前身材敦厚的中年男人,打趣說道:「如果堂堂忘憂島島主,天下十豪之一,都只能算是『一介散修」,那麼大穗劍宮應該也只能算是一座平平無奇的普通宗門了。」

  「是這個理。」

  忘憂島主撓了撓下巴,試探性說道:「純陽還在閉關對吧?我覺得大穗劍宮的確挺普通的,沒什麼亮眼地方。」

  」......

  7

  掌律沉默片刻,眯起雙眼,微笑開口:「如果段兄不介意,我倒是可以陪著過上兩招的。「

  「千萬別。」

  中年男人立刻認慫,苦笑道:「我就是說說而已,大穗劍宮千年基業,忘憂島家底子薄,哪裡能相提比論?再說了,真打起來,打壞了你們一磚一瓦,影響多不好。」

  掌律無情戳穿:「以閣下性格,怕不是早就在路上,就摩拳擦掌了——---只是怕打起來聲勢太大,驚動了閉關那位吧?」

  「還是瞞不過你。」

  忘憂島主尷尬笑了笑,神色有些發:「說來說去,全天下我害怕的也就那麼兩位。純陽我是真打不過,也不想打—-我情願和道門那位過招,也不願在純陽那領教了。」

  說到這。

  忘憂島主往蓮花峰方向投去目光,好奇問道:「所以你師兄到底怎麼樣了?」

  「島主要真好奇,打一架就知道了。」

  掌律淡淡道:「兩位陽神在大穗劍宮內大肆爭鬥,師兄若還是閉關,多半是死了。」

  「呸,說什麼晦氣話。」

  忘憂島主沒好氣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看純陽這種人,能踏踏實實活上一千年。」

  掌律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認真提醒:「閣下再說下去,在下便要忍不住出劍了。」

  純陽掌教與通天掌律,有數百年交情。

  人間風霜,凡俗芳華,不過百年。

  大道無情,聖賢粉,紅粉骷髏。

  全天下皆知,劍宮這兩師兄弟,好的像是一個人。

  在純陽掌教的風華之下,通天掌律心甘情願隱居幕後,坐鎮劍宮,擔任劍律之責。

  平日裡他最聽不得別人說的,便是純陽師兄的壞話。

  「言歸正傳。」

  忘憂島主握拳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通天兄,你我相識多年,先前說的『小忙』,到底能不能應下?」

  掌律冷冷警了眼棋,道:「莫急,再來一局。」

  「還來?」

  忘憂島主捻著黑子,頭疼道:「棋秤之事,我不了解。但有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棋逢對手,才有意思。你我這般差距懸殊,彼此博弈,就算來上一百局,通天兄當真覺得有趣嗎?」

  棋秤上的局勢,黑子被白子殺得丟盔棄甲,早就潰不成軍,呈現一面倒的崩盤趨勢。

  按道理說。

  這盤棋,早就可以中盤投子認負。

  但礙於上門求人的緣故,忘憂島主硬生生抗到現在,先前他忍不住發出笑聲-—-便是因為這棋局狀況,實在太醜陋了些。

  若是換做祁烈來,大概率都比自己要下得好。

  「有趣,太有趣了。」

  掌律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島主願意陪我下上一百局嗎?」

  「趙通天,少扯淡。」

  忘憂島主已經快沒耐心了,他忍住掀桌子的衝動,壓低聲音道:「我兒子跑了好幾千里,來到劍宮,你就不能幫幫忙?」

  「劍宮開山,來者不拒。」

  掌律垂眸:「若有人要拜山,符合條件,便自然要收徒。」

  「扯犢子呢?」

  忘憂島主瞪大眼,有些著急了:「這小子不是劍修,你看不出來?一個金身境煉體者,放在大穗劍宮能有什麼出息?他若是願意靜下心來在忘憂島修行,說不定只需要一甲子功夫,就可以成就陽神!」

  「抱歉,我是掌律。」

  趙通天抿了口茶水,淡然說道:「十六歲的金身境,劍宮怎會將其拒之門外—-島主倒是不必擔心,你兒子如果拜入金鰲峰,我可以打包票,未來成就絕對不會遜色於忘憂島。」

  「你你你!」

  忘憂島主憤怒地拍翻棋秤:「陪你玩了這麼久,你耍我?」

  「打一場?」

  通天掌律認真問道:「或者我讓師兄出來評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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