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亮,老人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扛上了鋤頭,就朝著耕地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在路上,老人的孩子們打著哈欠,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老人有些生氣,冷哼著,說道:「當初我父親還在的時候,這個時候早已在耕地里忙了一兩個時辰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現在的生活吃不了苦,真該讓你們在當初的楚國生活上幾個月看看你們還敢不敢叫苦!」
「父親為了教育我們,您還準備謀逆,光復楚國不成?」,小兒子笑著打趣道。
「住口!」,老人訓斥了他,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那裡好像有個人?」,長子指著遠處說著,幾個人有些驚訝,這天色還沒有亮,是誰在這裡?他們有些警惕的拿起鋤頭,緩緩靠近
「啊!!!」,只聽的一聲驚呼,老人恐懼的摔在地面上,兩個兒子頭也不回的跑,老人氣的大叫:「帶上我!帶上我!!」
很快,這裡就出現了大量的縣卒,這些人來到這裡,就將這周圍給包圍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很快,又來了一批人,帶頭的是縣裡的縣尉一個剛剛從咸陽中學畢業的年輕有為的官吏,這人喚作董成護,據說很有背景,連縣令都很給他面子。董成護雖然年輕,可是身材卻有些臃腫。
他來到這片耕地外,士卒們紛紛拜見,就有一個人走到他身邊,那位是當地的亭長,亭長帶著他朝著耕地邊走去,認真的說道:「已經是第三具了是鄉里一個老農和他兩個兒子發現的我盤查過了,這幾個人都是本地老實本分的農民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老實本分?」,董成護皺著眉頭,他認真的說道:「馬服子曾說: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往往就是兇手!還是需要認真的盤查那些人,將他們分開詢問這些你自己都明白的。」,亭長一愣,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這些事情我都明白,我這就去做不過,馬服子何曾說過這句話?我卻是不知情是在哪本書啊?」
董成護笑了起來,似乎就等著他來詢問,他挺了挺大肚子,笑著說道:「你不知道,馬服子與我家是有交情的我家裡的藏書里,就記載了很多他說過的話,改天拿來給你看看。」,亭長大吃一驚,急忙拜謝,等到這胖子遠去了,亭長方才撇了撇嘴,這胖子,整日將自己家裡與馬服子的交情掛在嘴邊,我呸,你認識馬服子,馬服子認識你是誰啊?就會吹噓,說大話!
董成護來到了兇殺現場,縣卒正在取證,在耕地邊沿上,有一個男子以一種彆扭的姿勢倒在地面上,他被人殘忍的折斷了渾身的骨頭,又被撕開了喉嚨,剖開了腹部,他瞪大了雙眼,眼裡滿是恐懼與驚詫董成護俯身來看著他的屍體,他皺著眉頭,認認真真的看著屍體,又探查起了周圍的情況。
周圍沒有拖動的痕跡,說明這裡就是兇殺現場,又看不出腳印之類的這是今年裡死掉的第三個人,死去的人分別在三個鄉縣卒很快就查清了死者的身份,這人喚作度,是當地的一位善人,曾幫助了很多人,做過很多好事,爵位也不低。董成護握緊了拳頭,死去的三個人,彼此都找不出任何的聯繫,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當地知名的好人。
什麼樣的惡徒會流竄到各地來殘殺這樣的好人呢?
很快,縣長也來到了這裡,在治下出現了這樣的惡性案件,已經有三個人死去,各個爵位名望都不低,縣長這臉色,也是愈發的暴躁。他接見了董成護,在他面前,縣長的臉色算是有些好轉,「你之前的兩個縣尉,已經被治罪了,若是這次,你還是找不出兇手,那我也該前往咸陽謝罪了雖說陛下仁慈,可是」
縣令搖著頭,問道:「有什麼進展?」
「這死去的三位,都沒有什麼搏鬥的痕跡,這位度還是曾經的北軍將士,退役回家的他們被一擊斃命,說明兇手是一個體格健壯的成年男子他應該有過作戰經驗,本身武藝非常出眾我已經派人前往度的家裡,詢問他的家人,最近與什麼人往來密切」,董成護認真的分析了起來。
「度的家裡人說,昨晚天還沒有黑的時候,度就帶了些糧食出門,說是要接濟周圍的幾個貧民兇手可能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趁他一個人的時候,迅速出手還有,這三次的兇殺案,作案手法是一樣的,可能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個組織三次作案,每次作案都是隔了三個月三個月」
縣令聽了片刻,瞪大了雙眼,問道:「若是這次抓不住他,三個月後,可能又有人遇害?」
「很可能會是這樣」
「你可以調動全城的士卒,我會讓所有官吏都聽從你的安排務必要抓住這惡徒!」
董成護隨即開始走訪調查,他先是根據兇手的特徵,詢問當地的百姓,是否遇到外來人,尤其是那種魁梧高大的外鄉人,又派人向周圍的亭長取證,調查這些時日裡來過這裡的外人只是,在這段時日裡來到這裡的,只有一個老人和兩個婦女,殺死一個強壯的北軍退役將士,將他骨頭給折斷這不是老人和女人可以做到的。
董成護又將調查目標放在了近三個月內來到當地的人員只是,依舊沒有收穫。在如今的嚴格盤查下,想要不動聲色的在鄉里進行流竄,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人肯定是在外殺了人後在近期內來到這裡的。董成護忽然想到,或許賊人就是本地人,於是又開始詢問三個月前誰曾離開過這裡。
只是,這樣的探查依舊沒有收穫,這些時日裡離開過這裡的,同時出現在三個鄉里的,來到過這裡的,陌生人,本地人,甚至是商賈,遊客,都沒有任何的收穫。這些人里沒有符合特徵的強壯男子,就是有,也都沒有作案的機會,都有證人能為他們作證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
調查一下子陷入僵局,董成護都瘦了很多,縣令對他也不再是和藹可親的模樣了。
這實在是太困難了,秦國有著嚴格的戶籍制度,也就是說,任何人要離開家鄉,前往其他地區,都需要進行登記,道路上亭長來回巡邏,鄉里沒有登記是不能進去的兇手在三個鄉里殺人,這根本說不通,這些鄉又不是大鄉,就那麼些人,別說來個陌生人,就是來個野狗,都能被人發現。
一個人,不可能在三個地方來去自如啊,董成護又將調查方向放在了這些被殺者的身上,只是,他們身上還是沒有任何的共同點,除卻都是好人之外,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也沒有什麼仇家士卒們紛紛出動,官吏們挨家挨戶的進行調查,會稽內的百姓格外的驚懼,人都不敢出門了。
坐在馬車上,董成護閉著雙眼,認真的思索著,到底是什麼人,可以自由的出現在各個鄉里一瞬間,董成護猛地跳了起來,他險些摔下馬車,他渾身顫抖著,背後發涼,他看著不遠處的士卒,大吼道:「迅速抓捕城內所有的郵驛!!!!」
「孩子你要記住,那是我們的仇人他殺死了你的父親和大父,你必須要殺死他們為你的父祖復仇!」
年幼的孩子望著叔父的雙眼,神色茫然,他很快就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掐著叔父的臉,發出些沒有意義的叫聲。叔父有些複雜的看著懷裡這兄長的最後血脈,親了親他的額頭,慎重的將他抱緊。
「站起來!繼續練!」,孩子倒在地面上,氣喘吁吁,滿臉漲紅,額頭上滿是汗珠,他痛苦的倒在地面上,渾身都在顫抖著,年長模樣的人站在不遠處,看向他的眼裡只有憤怒,沒有想要將他扶起來的想法,只是不斷的嘶吼著。孩子哭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與淚水,繼續在院落內跑了起來。
看著孩子一遍遍的跑著,叔父又教給他其他的鍛鍊方式,這些都是馬服君用來訓練成年男子,將其變成體能充沛的精兵的操練辦法,此刻卻被用在了一個孩子的身上。等到孩子徹底跑不動,昏迷了過去,年長者方才將他抱起來,帶回了屋。躺在床榻上,小傢伙渾身都在痛苦的抽搐著。
次日,年長者將他拖出來,繼續他們的訓練。
院落外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們似乎在玩一個叫蹴鞠的遊戲,孩子曾在院牆上偷偷看到他們玩耍過孩子聽著院落外那些孩子們的叫聲,停下了腳步,認真的聽了起來,「傳球!給我傳球!射門!好呀!球進了!!」,孩子們都開心的歡呼了起來,這孩子卻只能憑藉著當初在院牆上看過的記憶,腦補他們踢球的場面,聽到他們進球,他也笑了起來。
「籍!」,孩子下意識的顫抖了起來,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叔父站在自己面前,叔父皺著眉頭,孩子心裡害怕,不敢直視,年長者只是盯著他,「你羨慕他們嗎?」
孩子低著頭,神色黯然,搖了搖頭。
「籍你跟他們不一樣你背負著血海深仇你的大父,曾為了這個國家而赴死,你的父親,也慘死在了敵人的手裡這院落之外的,都是我們的敵人聖人曾說,殺死父親的仇是不能生活在一片天空下的。你要銘記!」,年長者說著,便隨意的揮了揮手,讓孩子繼續操練。
時光如梭,光陰如箭。
那位孩子漸漸的長大,可是他沒有一個好友,他這一生,不是在院落內操練,就是跟隨叔父前往耕地上勞作,為了養活自己,也是為了不讓官府忌憚,叔父選擇成為一個農民,平日裡也是儘量將自己偽裝成農夫的樣子,他告訴孩子,他們都不能擔任官吏,因為擔任官吏需要審查身世,這容易出問題。
他對院牆外的世界,也從最初的羨慕,漸漸變成了一種嫉妒與仇恨。
復仇的烈焰從他心裡開始燃燒,最終引燃了他全身。
在他稍微長大之後,他開始系統性的學習劍法,學習書籍,學習兵法他在這些領域有非常不錯的天賦,只是學了短短的一些時日,就將這些完全掌握,他掌握之後,就不願意再浪費時日了,整日都是在鍛鍊打磨自己,這樣的行為,讓叔父非常的憤怒,可是,他已經長大了,而叔父漸漸年邁,叔父已經不是很能管的住他。
他的性格暴躁,在極度的壓抑之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是非常的穩定。他上一刻還在笑著,下一刻可能就會暴走,失去理智,心裡想要發泄的衝動是越來越無法阻止他從明白事情之後,就開始高強度的訓練,這種訓練一直維持到了現在。叔父曾經一次次的告訴他,機會很快就會來到,秦國一定會滅亡。
他就陪著叔父開始等,趙括終於死了,可是時機還是沒有成熟始皇帝又死了可是時機還是沒有成熟如今,扶蘇都已經坐穩了自己的位置時機還是沒有成熟,叔父還在等,他卻有些等不住了。
他在院落里瘋狂的進行鍛鍊,叔父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頭,他忽然開口說道:「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必須要做些什麼啊我們不能隨意外出,我幫你謀一個郵驛的差事到時候,你就可以幫我來聯繫在各地的老人們」
「你不是說我們的身份容易被查出來嗎?」
「查出來??嬴政都已經死了」,項梁呆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