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掌 通讀馬服書的老單于

  「仲父我們到底什麼時候發動進攻啊?」

  「你怎麼這麼急?」

  「我孩子出生了,我都沒有能見他一面,我當然急了早些擊破匈奴人,我也好給父親看看,父親一直都覺得我不適合當將軍,說我心高氣傲,這一次,我要讓他看看,我到底適不適合當將軍!」,趙康眯著雙眼,臉上滿是得意,他是急著跟父親證明自己的實力,站在他身邊的李牧,只是平靜的看著遠處的草原。

  「給了頭曼這麼長的時間,他應該回去了我們也該出兵了。」

  「那我們攻占的這些地方怎麼辦,要將司馬尚留下來駐守嘛?」,趙康好奇的問道,一旁的司馬尚卻急得差點跳起來,這個人咋這麼壞呢?憑什麼你們都出去拿戰功,我來留守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李牧皺著眉頭,他沉思了片刻,繼續說道:「這次出征,路程是相當遙遠的,最重要的就是補給問題和尋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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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沒有什麼辨識物,我們沒有輿圖,只怕會迷路故而我們需要優秀的嚮導就從先前俘虜的那些匈奴人里找幾個熟悉當地的嚮導吧,出了這裡,就是我們自己的牧民,也不認識道路了」,李牧說著,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後勤的問題,我們得到了這麼多的牲畜,倒是不必擔心糧食」

  李牧看著司馬尚,問道:「軍中有沒有表現出色的將領?」

  「有位喚作蒙恬的年輕裨將」

  「呵」,趙康不悅的冷哼了一聲,李牧看了看他,又問道:「你認識這位裨將?」

  「當然認識,我家跟他家很近的,他這個人吧,仗著自己的父親的名望胡作非為,狂妄無禮,總是欺辱附近的孩子們卻因為他父親的關係而躲過懲罰」,趙康義憤填膺的說著自己對這位二世祖,哦,是三世祖的不滿。

  李牧和司馬尚都有些詭異的看著趙康,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覺得很扯淡呢?你說的是蒙恬還是你自己??怎麼看仗著父親胡作為非的都是你吧!李牧不願意再聽他的廢話,他看向了司馬尚,司馬尚的評價就要公允的很多,司馬尚說道:「他在我麾下負責統帥弓弩手,在先前的幾次戰事裡,他是最先完成部署的,同時,在當初允許隨意出擊的時候,他是斬獲最大的」

  「我看這位年輕人英勇無畏,能愛護自己的士卒,懂得把握時機,能隨機應變,就是缺乏了一些經驗,假以時日,肯定是位不錯的將軍」

  李牧就讓司馬尚將這位裨將叫來,年輕的裨將看起來與趙康差不多的年紀,只是,他臉色肅穆,與總是嬉皮笑臉的趙康截然不同,他認真的拜見了司馬尚,李牧,乃至是趙康,他身姿挺拔,不卑不亢,是位真正的將士李牧看著他,又忍不住的點著頭,這就是秦國啊,永遠都不缺將軍。

  若是其他國家,在一位將軍忽然逝世之後,一般都可能會出現將軍短缺的問題,可是秦國似乎就不會那將軍是一個比一個多,每次討伐其他國家,統帥的將軍都是換著來李牧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開口說道:「我從司馬尚將軍那裡得知你是個有才能的人,這次我們出征匈奴,需要有一個來留守後方,確保物資運輸提防其他胡人繞道進攻空虛的北方諸郡縣。」

  「願聽將軍吩咐!」,蒙恬俯身一拜。

  「你要想明白,若是留守,你可能就拿不到什麼軍功了」,秦國的將軍是非常在意軍功的,因為這是秦國的根本,而留守後方,顯然就代表這次戰役別想要拿太多的功勞,等到擊敗敵人,頂多分你一點點而蒙恬卻是笑著,完全不在意,他說道:「將軍,我隨您出征,是為了擊敗強敵,保衛疆土,並非是為了自己。」

  「我與那些為了彰顯自己的勇武而去作戰的人不太一樣。」,蒙恬認真的說著,趙康跳了起來,指著蒙恬,「你是在說誰?」

  李牧大笑了起來,拍了拍蒙恬的肩膀,這才看著司馬尚,說道:「那就出兵吧一舉將敵人消滅,不給頭曼任何機會。」

  與此同時,頭曼卻是遭遇到了最大的危機,匈奴人根本不願意再聯合起來作戰,脾氣暴躁的左賢王是他的弟弟,而看起來和藹的右賢王是他仲父頭曼的父親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來整合匈奴,將自己的家人安排到匈奴各部,成功的控制了匈奴這個部落聯盟,這也導致「宗室」們擁有了太強大的力量,若是單于本身的力量強大那就罷了,可若是單于虛弱,宗室的野心就無法遏制了。

  頭曼返回後第一次與左右賢王的飲酒,就爆發了一次大危機,頭曼根本不把左賢王放在眼裡,他這個弟弟就是個二愣子,為人直率,沒有多少心機,容易被人牽著走,比起他,老謀深算的右賢王反而是頭曼的心腹大患,在三人第一次商談接下來的對敵策略的時候,左賢王就叫囂著,該讓右賢王來統帥軍隊。

  他的理由是右賢王作戰經驗豐富,當初多次與趙國交手,指揮才能比單于要更加強大,該讓他指揮軍隊,在擊退了敵人後再將軍隊還給單于。對此,頭曼只是呵呵一笑,兵權要是交給自己深愛的仲父,那就絕對不可能要回來,自己或許在第二天就要因為戰敗的原因積勞成疾,然後忽然病死。

  左賢王提出讓右賢王來統帥軍隊,否則自己絕對不會跟著頭曼去送死,若是頭曼繼續領兵,他就帶著自己的部眾逃離這裡,找一處可以放牧的地方,反正草原大得很而右賢王面對這些,只是笑呵呵的,沒有開口索要,也沒有開口勸阻,他是有這個想法的,頭曼心裡明白這一點。

  「你說的很對啊,想要對付李牧這樣的人,還是需要右賢王這樣的將軍」,頭曼說著,他看向了右賢王,果然,他從右賢王的臉上看出了些驚喜與驚愕,頭曼看著他,激動的說道:「還是請您來負責這次的戰爭吧,我戰敗之後,李牧一直都跟在我的身後,不願意放過我,如今他應該離這裡也不遠了。」

  「我願意帶著軍隊來聽從您的吩咐,請您說吧,我們該如何應對李牧呢?」

  右賢王頓時就懵了,他心裡本來還有一大堆的計劃,都是用來逼迫頭曼將軍權交給自己的,可頭曼直接答應,卻讓他的所有準備都白費了,他看著面前的頭曼,思索了片刻,說道:「您身為單于,我怎麼可以讓您來聽從我的吩咐呢?不如您就留在帳內,我帶領士卒去擊敗強敵」

  「您不必客氣,您是我的長輩,我願意聽從您的吩咐,現在外敵當前,不要再說這些,還是說說該如何對付我們的敵人吧。」,頭曼說著,又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他認真的說道:「先前戰敗,的確是我的緣故,你不要怪我,這一次,我們三人齊心協力,一定要擊敗敵人!」

  左賢王聽聞,眼前一亮,他點了點頭,說道:「好,您這麼說,我就不生氣了,我們團結在一起,對付我們的敵人!」

  看到迅速和解的倆兄弟,右賢王只覺得有些牙酸,可是來不及他說什麼,頭曼就開始認真的講述敵人的情況,如今的匈奴,在遭受了一次慘敗之後,是沒有辦法再與李牧等人正面交戰了,不過,李牧的步兵多,騎兵少,騷擾戰術還是可以繼續的,要讓他們的軍隊變得疲憊,還要轉移自己的族人,讓他們遠離戰火

  而現在他們所面臨的難題是,若是小規模的騷擾,敵人能通過自由反擊的方式來擊退他們,若是大規模的騷擾,難說不會像上次那樣被迎頭痛擊。右賢王不虧是匈奴的老將,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皺著眉頭,認真的說道:「想要擊敗敵人,只能是依靠敵人對地形和氣候的無知來進行。」

  「運用地形來隱藏自己,進行突襲,快速的撤退將敵人拖到冬季,讓他們吃一吃草原的冷風和大雪斷掉他們的補給」,右賢王還真的拿出了一套對戰的策略,頭曼沉默無言,只是點著頭,表示自己贊同,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三家團結了起來,以右賢王為首,開始想辦法來應對李牧。

  頭曼這些時日裡,待在自己的部眾身邊,不敢外出,而面對右賢王則是格外的尊敬,以服侍父親的態度來服侍他,右賢王非常的滿意,對頭曼手裡的軍權,他也不在乎,只要擊退了敵人,以那時的名望,單于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會是他的。坐在帳內,頭曼拿起了竹簡

  沒錯,這位單于他認字,他認識趙國文字,他的父親曾讓被俘虜的趙人教他讀書認字,他還從商賈那裡買書,只是買了些兵法之類的,有一次還買到了一本殘破不堪的馬服書,可是這些都讓頭曼非常的開心。頭曼並非是一個愚蠢而魯莽的強盜頭子,他是一個有些文化的強盜頭子。

  故而,對比其他強盜,這位勉強熟讀了趙版馬服書的匈奴單于,無論是謀劃還是其他方面都要強上不少。頭曼單于畢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從趙國搶一套完整的《馬服書》,《馬服書》內的那些先進位度,那些讓人驚訝的解釋,有趣的遊戲,有時都讓頭曼忍不住的深思。

  這些制度是否能運用在匈奴身上呢?

  當他正在讀書的時候,他的閼氏抱著剛剛出生的兒子,走到了他的身邊,這位閼氏是聯姻所嫁進來的,頭曼並不是很喜歡她,可是兩人過的還算和睦。而看到在她懷裡的小兒子,頭曼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伸出手捏了捏兒子的臉,不屑的說道:「先前還有祭祀勸我殺了他,說是要祭祀給神靈!」

  剛剛出生的冒頓只是眯著雙眼,打著哈欠,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躲過了一次大劫難。

  而他的母親就沒有這麼淡定了,她臉色發白,看著面前的頭曼,雙手緊緊的抱著孩子頭曼搖著頭,說道:「你別害怕,馬服君都說了,天底下根本就沒有神靈,祭祀什麼都是騙人的,要祭祀也只能祭祀先祖!而且這樣用活人祭祀,只會造成戶籍問題,你知道嘛」

  閼氏聽到頭曼不會殺死自己兒子,鬆了一口氣,可是他接下來說的那些,她就聽不懂了,她好奇的問道:「這個馬服君是哪個神靈?」

  「哈哈,他不是神靈不過,他是個很厲害的人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很大,而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小角落裡」,頭曼略有些激動的說著自己讀來的內容,他隨後愣了一下,無奈的說道:

  「可惜啊,他所說的那些我都沒有實力來完成啊,一王天下多好啊,還有那個舉孝廉監察體制」,頭曼情不自禁的感慨著,閼氏一臉的茫然,她完全聽不懂,頭曼搖著頭,又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看了片刻,說道:「這一切,就只能寄託後人了」

  「等他再長大一些,我們把他送到秦國吧」

  「啊??為什麼啊?!」,閼氏瞪大了雙眼,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讓他學習啊,讓他去找馬服君,在他門下學習,來學習怎麼完成一王天下怎麼整編出仁義無敵的軍隊」

  「這」,閼氏看著面前的單于,很多時候,她都覺得這位單于瘋了,他在說什麼,自己完全聽不懂,單于看著她那個模樣,頓時也就不想說話了,失望的揮了揮手,讓她帶著孩子離開了,送走了他們,頭曼走出了大帳,在夜色下,他眺望著遠處的明月,匈奴這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能懂我的,唉。

  右賢王說了很多對付李牧的辦法,可總結起來還是躲避,就是耗到敵人撤退就算這次敵人撤退了,這也不能改變什麼,只有變法才能拯救匈奴人,要確立完整的官吏制度,制定詳細的稅賦制度要早些完成一王天下,結束草原上的紛爭頭曼越想越是開心,終於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