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沒有多說什麼,他拿來紙和筆,便埋頭書寫了起來,看著他那認真的模樣,嬴政也沒有打擾他,只是等待著他弄完。李斯的書寫速度非常的迅速,幾乎都沒有什麼中斷的地方,李斯很快就在兩張紙上完成了自己的創作,他將自己寫好的內容,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嬴政的面前。
嬴政認真的看了起來,第一張上寫的是馬服書內的一個故事,是趙括曾感慨天下不是沒有千里馬,只是缺少伯樂的事情。李斯寫出這個故事,用意也是相當的明確,暗指自己就是有著千里馬的才能,卻得不到伯樂的賞識。嬴政看著,不由得笑了起來,是不是千里馬還不好說,這年頭,寡人可見過不少千里馬,連萬里馬都見過了!
他又拿起了第二張紙,這麼一看,他就愣住了,因為他根本就認不出第二張字上的內容,他不認識這些字嬴政皺起了眉頭,他從小跟著韓非學習各國的文字語言,可是這樣的文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眯著雙眼,認真的看著,終於,他看出來了,雖然文字不同,可是他還是能大概看出來這是什麼字,這還是同樣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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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文字?」
「這是我對如今秦篆字進行改進後的文字,您覺得怎麼樣呢?」
「您改進的??您原先就在準備?」
「不是,就是現在所改進的,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您給我一點時間」
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忽然明白了韓非所說的能做實事是什麼意思,韓非能說出一王天下後要統一文字,可是要讓他即刻改進文字,拿出一套可以推廣的新文字出來,韓非大概要耗費數年的時間而李斯說不出什麼一王天下之後統一文字的必要性,重要性之類的內容,可問題是,他能在一個時辰內給你弄出一套新文字出來。
很多人都知道要統一度量衡,可是能直接做到這一點的,就沒有多少人了。
嬴政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李斯,李斯格外的平靜,嬴政打量了他許久,放下了手中的紙張,他問道:「楚國的負芻弒君,成為了楚國的君王,他要主動放棄與秦國的友誼,您覺得該怎麼做呢?」,李斯認真的說道:「這件事,您應該找繚,武成侯等人來進行商談。」
「執政楚國的無論是誰,我們都一定要滅亡他,而在這個時候,這些將軍們給出的戰略大概比我要更加的精準。」
「哈哈哈,很好!」,嬴政大笑了起來,他對李斯的態度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他也就沒有再隱瞞,將韓非舉薦他為國相的事情說了出來,李斯聽到韓非舉薦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他跟韓非的關係,不算很好,雙方在剛剛認識的時候,反而是有過一些過節。韓非跟李斯,在一些方面其實是絕配的。
韓非有著非常傑出的理論成就,李斯有著非凡的實踐能力。
嬴政說道:「寡人已經明白了韓非子舉薦您的原因了,不過,寡人想要告訴您,您現在的政績,還不足以成為國相現在,秦國已經擁有了三晉地區,韓地擁擠少耕地,魏地少官吏,趙地什麼都缺這三個地區的事宜,我要交給您來操辦,您要讓三晉變成秦國的三晉,只要您可以完成這一點,您的功勞就足以擔任國相了。」
「唯!」
送走了自信滿滿的李斯,嬴政感覺自己安心了,在呂不韋之後,自己還是有不少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這位李斯,就非常的不錯,自己以前的確是忽視了他。嬴政想著這些,再次翻起了各地送來的奏告,隨著秦國的疆域不斷增加,他要處理的事情也變多了,要讓各國接受秦國的生活方式,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趙地官吏的到來,讓嬴政放下了手中的奏告。
茗非常的傷心,因為她的親人互相殘殺負芻上台之後的清洗,使得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嬴政在這段時日裡,也總是在安慰著自己,偶爾還讓啟前來王宮,三個人一同吃些飯,茗和啟是近親茗的父親是考烈王的胞弟,因為胞弟英年早逝,考烈王將她撫養長大。
故而,身為考烈王長子的啟,也算是茗的兄長。只是,因為啟是在秦國長大的,與茗並不算太親近。在考烈王身邊長大的茗,與被處死的悍,猶,乃至是弒君的負芻,都是一起長大的。故而,當負芻殺死了另外兩個人的時候,茗幾乎奔潰。好在有嬴政陪伴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懂事的兒子。
茗又懷有了身孕,對此,扶蘇非常的開心,漸漸長大的扶蘇,展現出的是類似母親那樣的溫柔,他從不苦惱,也不頑劣,為人非常的乖巧,他能坐在茗的身邊坐上一整天,不哭不鬧。茗非常的愛他,小傢伙很少撒嬌,心地善良,溫和,茗常常將他稱為我的小君子。他的表現,直接就是個翻版的武成侯。
一個年幼的君子。
實際上,我們的武成侯年幼的時候並不是這樣性格最隨他的,大概是欠打的趙康。
茗剛剛哄著扶蘇躺下,正在想著事情,她就看到嬴政闖了進來。嬴政雙眼通紅,渾身顫抖著,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茗急忙走上前,嬴政還沒有開口,卻先落淚,他閉著雙眼,任由淚水洗刷著他的臉。
「您怎麼了?」
「大母走了。」
「我要去馬服。」
茗看著面前這極度悲傷的男人,心裡陣陣劇痛,她當然知道嬴政多麼的在意大母,他幾乎就是在大母的懷抱里長大的,嬴政總是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大母要更愛自己。他還會說起自己年幼時的諸多趣事,而每一件事,都與大母有關。與趙括一樣,嬴政同樣無法接受。
他再次丟下了手裡的事情,坐進馬車,只是將自己離開的事情告訴了呂不韋,就急著離開了咸陽。
跟著他一同離開的還有康,康此刻也沉默了下來,再也沒有往日裡的樂觀態度。
坐在內室里,趙括簡直就是變了個模樣,頭髮雜亂,精神萎靡,面色蒼白,眼眶通紅,幾乎都看不出他就是原先那個英俊瀟灑的翩翩君子了母親逝世對趙括的打擊巨大,幾乎摧毀了他。趙括已經沉默了很久,他一言不發,只是坐在內室里,許久都無法從那悲傷之中走出來。
藝勸說了很久,可這也不能撫平趙括內心的傷痕。
時間迅速流逝,嬴政帶著康來到了馬服,看到母親的時候,兩人都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他們沒有辦法見到大母的最後一面,藝帶著他們來到馬服的墳頭,來祭拜趙母。嬴政從不曾如此狼狽過,自從他當上君王之後,他就沒有如此失態過,因為他是君王,所以他就不能表現出太多平常人所擁有的。
而趙康,也是伸出手擦拭著淚水,大母總是說想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他的孩子要出生了,可是大母卻再也看不到了。馬服這個地方,對於趙括和嬴政頗有殺傷力,因為在這裡的每個地方,他們都能找到趙母的身影,這裡還是跟當初一樣,可是牽著自己的手走過這裡的人,卻已經找不到了。
藝勸慰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她已經碰不到兩個兒子的頭頂了,可是她的手臂還是那麼的有力,可以抱的住自己的兩個兒子趙康最先問起了趙括,「父親呢?」,藝長嘆了一聲,說道:「他」,她也無法形容此刻的趙括,她只能是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去見他。
他們的到來,也沒有能改變什麼,趙括還是那樣的悲痛,可是在兒子的面前,他無法再落淚,尤其是當趙康抱著他哭泣的時候,趙括只是麻木的拍打著趙康的後背,勸慰他要堅強起來。一家人再次團聚,此刻卻沒有過去那樣的開心與幸福了。面對趙括表現出的黯然,藝找不到什麼辦法。
嬴政強忍著心裡的痛苦,在吃飯的時候,他開口說起了韓非所設立的三種律法。
果然,趙括被引開了一些主意,他聽著嬴政講述韓非做出來的那些事,也有些驚訝,他點著頭,說道:「他做的很對,只是,還是不夠完善,經濟法,政治法這些其實要進行細化的時候,是有很多東西可以做到極致的,不過,他的方向算是走對了,這一點就很好,看來不久之後,他就能出台一部大秦憲法了」
「您說什麼法?」
「沒什麼。」
「他給我舉薦李斯,想要讓李斯來擔任國相」,嬴政忽然說起國事來,這讓趙康有些生氣,因為在他看來,現在不是說國家大事的時候,父親那麼的傷心,難道就不能給他一點休息的時日,讓他好好平靜一下嗎?他正要開口訓斥兄長,一旁的藝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最了解兒子的還是母親。
藝仿佛知道趙康想要說什麼,藝示意了一下趙括的方向,趙康也看向了父親。
瀕臨崩潰的趙括,此刻變得認真了起來,他看著嬴政,聽著嬴政說起了韓非和李斯的事情,還有各地的春耕,對地方的安排,父親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趙康沒有再說話了,當嬴政說起了李斯所完成的驚人壯舉的時候,趙括點著頭,感慨道:「李斯是個有能力的人,他的執行能力,幾乎沒有人可以媲美。」
「不過,創造字體這個事情,還是有改進的地步,字體是為了方便記載,文字越是簡單,就越是有利與推廣,可以為秦國培養出更多的官吏我就知道一種非常簡單的字體,或許我可以幫助他」
「他說,他要用新字體來書寫一篇文章,作為啟蒙讀物。」
「啟蒙讀物啊那我也能幫到他。」
「春耕的事情,我已經交給李斯來做了我還特意吩咐了各地的官吏,誰的境內要是出現百姓餓死的情況,就要接受嚴厲的處罰,對地方的情況,您可以放心了李斯想要在八年內,在三晉的土地上開墾出一千萬頃耕地,這樣一來,三晉就會成為秦子最大的產糧地,甚至能超過關中和巴蜀地區」
「同時,他能養活數千萬的百姓」
「好啊,這是再好不過的」,趙括點著頭,若是李斯真的能完成他的目標,秦國大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會缺少糧食,甚至能抵禦一些大型的自然災害。兩人就聊起了國事,嬴政又抱怨起了鄭國,當初為了節省人力,他答應鄭國在鄭國渠的南部設立六條小渠道。
可是在鄭國這個建設狂人的手裡,這六條小渠漸漸變成了八條,後來變成了十條,如今他在挖掘第十一條小渠,他的野心非常大,他想要灌溉整個關中南部高地的耕地趙括認真的說道:「這件事,你還是要制止的,修建水渠是好事,可是這樣連年的修建,就會將好事變成壞事。」
「要給與百姓休息的時日。」
嬴政忽然說道:「可是這樣一來,成效巨大啊,寡人準備在完成六小渠後,就召集人手在河水連岸修建遠超鄭國渠的水利工程,讓三川,河內,河東,邯鄲,東郡,巨鹿等郡縣都能受到水渠影響」,趙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說道:「這怎麼能行呢?三晉剛剛平定,你要挖掘這樣的水渠,那得要動用多少百姓啊?!」
「您說的對短期內,的確是不該召集人手,因為寡人還要攻打楚國,楚國的負芻弒君,公然的詆毀秦國,寡人要以全國之力來討伐他,滅亡楚國!」
「愚蠢!楚國是大國,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麼能輕易的發動戰爭??若是戰敗了,三晉都要出大問題!」
趙括被嬴政激怒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痛罵。
嬴政擺出恭敬的態度,說道:「您說的對,要是您不提醒我,我險些就要做出錯誤的決定了看來我以後還是要多向您請教這些事情,然後再做出決定來。」
趙括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他愣住了,他看著面前的嬴政,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
趙括長嘆了一聲,說道:「好吧,我知道了。」
「你們啊,一天都不讓我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