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韓非的工作繁忙,他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教導趙政了。
趙政對此倒是十分的開心,自以為沒有了韓非,就能像往日那樣的玩耍,可是,趙括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想法,趙括本來想要將他接到自己的學室里,可是他年紀太小,又擔心他聽不懂那些知識,便將他送到了荀子的身邊,讓荀子來教導他。荀子倒是很樂意來教導他,他喜歡這個聰明的孩子。
趙政就這樣不情不願的來到了荀子的府上。
荀子並沒有擔任什麼官身,平日裡就是在跟公孫龍辯論,鑽研學問,完善自己的學術體系,慕名前來,想要跟隨他學習的人也不少,荀子跟其他大家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荀子收徒有些嚴格,他不像孔子那樣的有教無類,他只會挑選一些不錯的人來讓他們繼承自己某一方面的學說。
面對那些表現得很平庸的弟子,荀子只是搖著頭,讓他們離開,原因是他們在自己的身邊學不到什麼,跟隨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還是找個自己所擅長的事情去做。荀子是個非常提倡學習的人,他覺得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學習來變成聖人,可是,他並不提倡無用的學習,他很厭惡那些浪費時間的行為。
荀子所說的學習,是一個很大的概念,不只是讀書獲取知識,還有就是效仿聖賢來改進自己在道德上的不足,哪怕是專門的學習木匠活,讓自己變成一個手藝精湛的木匠,這都是在荀子所說的學習範圍之內。所以荀子的想法很簡單,我可以教詩歌,道德,治國,律法,可若是你不適合學這些,那就去學別的,哪怕是當個出色的木匠,也比當個無能的儒者要好很多。
因此荀子的弟子比起其他人來要少的多,可是在時代的學者里,他的弟子們卻一個比一個要出色。
荀子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趙政,趙政板著臉,終於有了些秦人的模樣,他恭恭敬敬的拿著筆和竹簡,等著老師來授課。荀子撫摸著鬍鬚,認真的詢問道:「你想要學習什麼呢?」
趙政一愣,無論是趙括,還是韓非,在教導他的時候,從不曾問過他想要學習什麼,直接將自己想要教給他的東西說出來而已,荀子忽然發問,趙政卻有些答不上來了,他茫然的說道:「我不知道父親說」
「好了我所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來思考,不要受他人的影響。」,荀子非常認真的說道:「任何人都要應該要尊敬,孝敬自己的父親,這一點上,你做的是對的,可是你成不了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武成君,你是趙政,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你要自己來決定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只有當你自己感興趣的時候,你才能學好,在他人的逼迫之下去學習,是學不會任何道理的。」
「做人要有自己的主張,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的弟子們,當他們的想法和我一樣的時候,我會感到憂慮,因為我覺得他們只是學習我的知識卻並沒有自己的看法,當我的弟子們開始反駁我的時候,我會感到開心,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在用心體會我的思想,並且延伸出了自己的主張,當我的弟子們在辯論中能擊敗我的時候,我就會讓他離開,因為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東西了。」
趙政皺著眉頭,似乎明白了什麼,方才說道:「我想要做一個能超越父親的人,請您教我。」
荀子這才笑了起來,點著頭,說道:「我懂《詩》,其中有各地的歌謠,正聲雅樂,以及王庭和貴族宗廟祭祀的樂歌。你要學嗎?」
「學了有什麼用呢?」
「孔子說:可以讀《詩》以作為立言、立行的標準詩可以作為學樂、誦詩的教本,可以在宴享、祭祀時進行儀禮歌辭,在攀談論證時引用以此表情達意」
「學詩可以超過我的父親嗎?」
「學詩可以擔任老師,負責禮儀的官吏,大概是不能超過你的父親的。」
「不學,不學,還是換一個吧。」
「我懂《書》,所錄的,是虞、夏、商、周各代重要史實、君臣謀略、臣開導君主的話、勉勵的文告、君主訓誡士眾的誓詞、君主的命令等文獻。你要學嗎?」
「學了有什麼用呢?」
「可以知道古代賢明的君王是如何治理國家的,可以勸導君王以仁義治國,可以勸導大臣以仁義來對待君王」
「學書可以超過我的父親嗎?」
「」
接著,荀子又將禮,樂,春秋都說了一遍,而趙政只是搖著頭,說不學,因為荀子告訴他,學這些都是沒有辦法超過他父親的,荀子看起來並沒有生氣,他笑呵呵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這些都學了吧若是全部都能學會,或許就可以超過武成君了。」
於是乎,可憐的趙政就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學習,荀子的教育方法非常的先進,他不會像某人那樣的大吼大叫,也不會像某人那樣打自己的弟子,荀子是通過一種商談的辦法來進行教學的,通常的流程就是「書籍上怎麼怎麼說,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你的想法呢?」
荀子就是在不斷的培養趙政的思考能力,他讓趙政自己來思索,提出自己的主張,自己的建議來。荀子也不反對他學習其他門派的學說,例如趙政偶爾拿馬服書的論點來反駁荀子,荀子也不生氣,甚至趙政用韓非跟他說的那些思想來抨擊儒學,荀子也不生氣,他只是有些失望,他說這不是趙政自己的想法,依舊是他人的。
趙母跟趙括抱怨,政這個孩子越來越不懂事,自己說什麼他都要反駁一下,趙括對此也感到一些奇怪,政才不過七歲,怎麼就進入叛逆期了?他在晚上親自教學的時候,發現了趙政身上的變化。
「從遼東那裡出海,可以看到一個島嶼,那裡是日本島」
「您是怎麼知道那裡有島嶼的?」
「島嶼是怎麼形成的?」
「為什麼要叫日本呢?」
趙括說一句話,趙政能問他十個問題,都不帶重複的,而趙括只要解釋了其中的一個,他就能再問出十個來,這讓趙括覺得教學有些沒有辦法繼續了,不過,他也不生氣,他覺得,這是好事,荀子只是教了一點的時間,就讓趙政有了很強烈的求知慾,並且讓他開始真正思索自己所學到的知識,而不只是機械般的背誦下來。
趙括明白了,難怪荀子的弟子們完全都不像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甚至還能教出法家的聖賢來。
趙括也很用心的給趙政解釋起來,這拉長了教學的時間,可是趙政看起來卻非常的開心。
偶爾韓非來到這裡,趙政就纏著他,想要去反駁從前在他那裡所學到的知識,韓非被他說的有些氣急敗壞,便將自己的一大堆竹簡丟給他,又告訴趙政:沒有看完之前不要再來煩自己!
時間過的很快,趙括大多時間都是在學室里教學,他的弟子是越來越多,趙括很多時候都是在如何當好一個官吏,如何貫徹律法,如何執行律法,律法的制定,原理等知識,在其他時間也會參雜一些私貨,講一講仁政之類的。其他時間裡,他就是在家裡陪伴著家人。
趙括的門客們,在此刻大多也都得到了爵位,並且被秦王安排在不同的職位上。
因為韓非的禁令,貴族不能養門客,所以這些人必須是要有自己的工作的,若是不願意工作,就去當趙括的弟子,反正不能以門客的身份待在趙括的家裡,只有年紀比較大的戈,被秦王所赦免,他可以用長輩的身份待在趙括的身邊。幸被安排為亭長,這個昔日的盜賊,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抓捕盜賊的官吏。
他做的還是挺不錯的,因為他對盜賊還是非常熟悉的,連他們要選擇的逃跑路線,他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基本上一抓一個準。
狄的地位最高,他直接被分給了丞相呂不韋,來擔任他的屬吏,做的事情就是推廣廟堂的新政策之類的,李魚則是當上了地方的縣丞,明做了有秩,其餘眾人也各自有安排,只有趙傅,不願意擔任官吏,也不願意離開趙括,最後秦王讓他擔任武成君家令,職責就是保護趙括。
趙母還是跟往常一樣,照顧自己的兩個孫子,藝也能起身了,她也開始在房屋內忙碌了起來,只可惜,在秦國,她並沒有辦法再去救濟他人,因為那是違法的行為。趙括坐在院落內讀書,他看到藝呆愣的蹲在灶火前,正在愣神。趙括放下了手中的竹簡,幾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也蹲了下來。
「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藝笑著搖了搖頭,雙眼卻是通紅的。
趙括長嘆了一聲,方才問道:「又想他們了?」,他們指的藝的父母,許歷太過固執,趙括數次去邀請他,都被許歷拒絕,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趙國,不願意離開,藝在來到秦國之後,常常會想起她的父母,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趙括有些心疼的對藝說道:「放心吧,你們一定會見到面的。」
「我們會帶上政和康,去見他們」
藝抽泣著,站起身來,趙括也站起身,將她抱進懷裡,伸出手要擦掉她的淚水
許歷的妻的手從許歷的臉上划過,抹掉了他臉上的淚痕,她坐在床榻上,看著頹廢的丈夫,眼裡滿是心疼,許歷茫然的坐在床榻上,再也沒有以往那樣的火爆,他低聲說道:「若是她在秦國被欺負呢?她懷著身孕,又長途跋涉的趕往秦國,若是她出事了呢?」
「唉,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那樣的固執,括要帶你走,你就是不肯去,還當面訓斥他」
「我是趙人!我哪裡都不去!我就留在這裡!」,許歷倔強的說著,他忽然又沉默了下來,低著頭,他的妻嘆息著,勸慰道:「放心吧,括不是說了嘛?藝無礙,還生了一個孩子,喚作康我們有孫子了」
許歷還是沒有說話,他的妻也不好勸說他什麼了,許歷辭掉了官位,趙王幾次派人來邀請,可是他也不肯再擔任官身,雖說不願意當官,可是他也不肯離開這裡,他準備在這裡務農,可是許歷已經不再年輕了,不再像從前那樣的強壯,在耕地里忙碌了半天,便是氣喘吁吁的,腰酸背痛。
他們就雇了幾個人來為他們耕作。
平日裡,許歷就是在邯鄲城內漫無目的的轉悠。
最大的欣慰,大概就是趙括從前的朋友們,準備留在趙國的門客弟子們,會常常來拜訪他,他們都是將許歷當作長輩來看待,其中來的最多的,還是李牧。李牧常常會來找許歷,談論最近在趙國內發生的一些事情,許歷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只是,他卻有些擔心這個孩子。
因為李牧有些太直,跟廉頗一樣,很容易就得罪他人,他還教導李牧不要得罪太多人,他的妻就嘲笑他,就您還好意思如此告誡別的人?在邯鄲城裡,得罪別人最多的就是您!
有些時候,廉頗這些老人,也會來拜訪許歷,畢竟他們從前共事過,彼此也是有些交情的,廉頗每次來,都會跟他抱怨,趙括這麼一走,就將趙國的軍心給帶走了,士卒們萎靡不振,就是給與他們犒勞,都無法再激起他們的鬥志,而邊塞的幾個靠近燕國的城池,甚至有官吏直接帶著城池投效了燕國。
據說,是燕國派人鼓動這裡的百姓和官吏。
藉口當然是趙括,還有一個喚作杜的匠人。
廉頗也不明白,生活在那裡的百姓為什麼對一個匠人如此的尊敬,燕國通過這樣的手段,瞬間就得到了趙國的一些城池,這讓趙王非常的生氣,給燕王寫信,要求燕王退還這些城池,燕王卻拒絕了這項提議。趙王便令廉頗來操練軍隊,做好出兵燕國的準備,廉頗告訴許歷,趙國和燕國,可能又要開戰了。
ps: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寫個聖人,我只是想要寫個好人。有私心,會衝動,會犯錯,有些暴躁,可是真心希望百姓們過上好日子的好人。所以那些教我該如何塑造聖人的朋友們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塑造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