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該給他們什麼爵位呢?

  「請問怎樣治理國家?回答說:對於賢能的人,不依級別次序而破格提拔!對於無德無能的人,就應該片刻不留立即罷免!對於元兇首惡,不需要教育就可以馬上殺掉!對於普通民眾,不靠行政手段而進行教育感化。」。荀子放聲的說道:「我所知道的治理國家的道理,是君王通過有道德的君子來治理國家,是不通過強權而通過感化來統治百姓!」

  「您說的真是荒唐!」

  「現在如果按聲譽選用人才,那麼臣下就會背離君主而在下面緊密勾結!如果根據朋黨的關係來推薦官員,那麼老百姓就會致力於結黨勾結而不求依法辦事。以虛假的名聲為依據獎賞,以誹謗的流言作為依據施行處罰,那麼喜歡獎賞而厭惡處罰的人,就會丟掉國家法定的職責,玩弄個人手段,互相包庇利用!」

  韓非不理會荀子的憤怒,又繼續說道:「您說要通過有道德的君子來治理國家,這些有道德的君子,不過是有虛假的聲譽,像我老師這樣的人,我還沒有見過第二個呢!我所看到的其他的君子,都是沒有實幹的才能,喜歡以虛假的名聲來博取君王的賞賜!」

  「我所知道的趙國,趙國曾有老師,信陵君,信平君,虞卿,董成子等人,他們哪一個不是您所說的君子呢?」

  「所以聖明的君主用法制來選拔人才,不憑自己的意願來用人。按法制來考核臣下的功績,而不靠自己的主觀來推測。有才能的人不被埋沒,壞人壞事無從掩飾,徒有虛名的人不能進用,遭受誹謗的人不被免職,那麼君主就能明辨臣下的功過是非而國家就容易治理,所以君主依法辦事就可以了!」

  荀子冷哼了一聲,又說道:「正是因為趙國的事情,我才這樣說啊。」

  「對那些帶著好的建議而來的人,就用禮節對待他!對懷著惡意而來的人,就用刑罰對待他!這兩種情況能區別開來,那麼賢能的人和無才無德的人就不會混雜在一起,是非也就不會混淆不清。賢能的人和無才無德的人不混雜,那麼賢才就會到來!是非不混淆,那麼國家就能得到治理!」

  公孫龍搖著頭,說道:「你們說的都不對。荀子說的是以有道德君子來治理國家,韓非說的是以法治來治理國家,這是我們所說的治國的概念里的「君王依仗」分類,君王應該憑藉什麼來治理國家,我所知道的道理是:任命有聲譽有道德的君子和以制度來提拔有才能的官吏,這並不衝突,這兩件事的目的是讓國家強盛,彼此不矛盾。」

  「這是可以相互分離的事情,君王可以任命那些有才能的君子來執行這件事。這麼一來,一個化為君王用人的概念,一個化為國家選拔人才的概念? 彼此分離開來? 就不必互相詆毀,可以同時進行。」

  趙括搖著頭,說道:「墨子說:譬如要使一個國家的善於射御之人增多? 就必須使他們富裕,使他們顯貴? 尊敬他們,讚譽他們,這之後國家善於射御的人就可以增多了。如果君王想要讓國內可以治理國家的賢才變多? 那就要尊敬賢才? 教育是基礎? 教育是能培養出更多賢才的。」

  「秦王免去學室弟子們的稅賦徭役? 培養出了很多的官吏,因此官吏制度的根本還是在與對官吏的重視和對教育的重視。」

  「荀子說要任命仁義的君子來擔任官職? 那這個仁義的君子的定義,我們可以談論。子路說:齊桓公殺了公子糾,召忽自殺以殉,但管仲卻沒有死。管仲不能算是仁人吧?孔子說:桓公多次召集各諸侯國盟會,不用武力,都是管仲出的力。這就是他的仁德!這就是他的仁德!」

  「有仁義的人未必就是道德之士,仁義是體現在他的舉動上,拿我自己舉例,天下人都說我是仁義的君子,可是我沒有能消除天下的戰爭,也沒有像管仲那樣擊敗胡人,如此看來,李牧才是超過我的真正仁義的人!我不知道荀子所說的仁義的道德君子是否就是孔子所說的這樣。」

  「若是這樣,韓非所說的按照制度不偏袒的對待大臣,提拔其中有政績的人,跟荀子所說的是同一件事情。」

  「莊子說:天下大亂的時候,賢聖不能明察,道德規範不能統一,天下的學者多是各得一偏而自以為是。就像耳口鼻都有它的知覺功能,而不能相互通用。就像百家眾技一樣,都有所長,時有所用。即使如此,但不完備又不普遍,是看問題片面的人。各家學說未必就是互相敵視的,若是能互相通用,後人就不會像莊子所說的看不到真正的大道了。」

  秦王乖巧的坐在地面上,看著面前的四位大學者爭執,荀子講究仁政,在君王治理國家的方面,就是任用有道德的人,有才能的人。而韓非更多的提倡法治,他希望通過律法來規定所有的事情,而不是靠什麼賢人,武成君的才學實在讓人敬佩,他似乎精通百家之學說,總是用墨子,孔子,莊子等多派的學說來跟他們辯論。

  至於公孫龍,秦王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拿如今的秦國為例。」,荀子認真的說道:「秦國的國力強大,沒有哪個國家是他的對手,百姓們忙碌與耕地,官吏們也精盡心盡職,這就是我讚美秦國制度的原因可是要讓我說出不足之處,就是秦國沒有儒者,儒者的能力在於仁義,一味的武力只能讓摧毀諸國的城池和士卒,卻不能讓他們真正的跟隨。」

  「嚴厲苛刻的制度只能讓百姓們為了利益而跟隨,而當秦國給不出這種利益的時候,就是秦國治下的百姓,也會起來反抗他,這就是沒有仁政的緣故了,若是能讓百姓們從心裡敬愛國君,熱愛自己的國家,那麼即使在國家最危險的時候,這些百姓所想的也是要保護,而不是推翻他。」

  「所以我認為秦國可以在他擊敗的國家內施行仁義的制度,能夠減弱自己嚴厲苛刻的制度」

  韓非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您說的有道理的,可是我不認同的是:您所談論的制度,制度是不斷改進的,秦國如今的制度,是最適合用來一王天下的制度,若是改變了這個制度,秦國就沒有辦法再對付其他的國家,失去了強大的制度,百姓們不願意再為秦國征戰,那您所說的仁政,又有什麼用處呢?秦國最強大的地方,就是他沒有儒者啊!」

  「其實兩位所說的都有道理。」

  趙括開口說道:「荀子說的很對,一味的強權會逼反百姓,應當溫和的對待各國的百姓,減少嚴厲的律法,減免一些重的懲罰韓非所說的也不錯,秦國的軍功制,是秦國之所以強大的根本,若是為了施行仁義的制度而改變了這一點,秦國一定不會像原先那樣強大,戰爭還會持續。」

  「所以,現在的制度是戰時的制度,在和平的時期,是可以通過仁政的辦法,讓各地的百姓們都明白和平的珍貴,讓他們不再抱怨,讓他們享受到好處,重視他們,給與他們富裕的生活。」

  「尸子說:治理天下有四個道理:一是忠誠仁愛,二是公而無私,三是任用賢能,四是確立法度。法度通行就能財用富足,任用賢能就能多有成功,公而無私是匯聚百智為已所用的根本,忠誠仁愛是為人父母必須具備的品行拿秦國來距離,君王仁愛,大臣無私,能任用賢才,用最適合的法度來治理秦國。」

  秦王咧嘴傻笑著。

  這四個人,一直聊到了晚上,直到星辰遍布天空,有武士們舉著火把站在周圍,趙括方才反應過來,他們都有些口乾舌燥,秦王即刻令人拿來了飯菜美酒,眾人填飽了肚子,又喝了些酒,顯得意猶未盡,他們已經很久不曾這樣談論過了。荀子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可以跟自己辯論的人。

  韓非是如今才擁有了自己學說的雛形。

  公孫龍是剛剛從詭辯的道路上走出來,開始將辯論作為自己的工具來思索治理國家的道理。

  而趙括,在那種擔憂憂鬱的心情下,根本就不曾如此暢快的跟人辯論治國的事情,這一次,他拋開了自己的情感,理智的跟眾人談論著秦國該如何變得更加強大。四個人都很開心,而最開心的還是看著他們辯論的秦王,這一次的辯論,讓秦王收穫非常的多,他終於明白了,趙王為什麼那麼的喜歡收集人才。

  趙王忽然長嘆了一聲。

  「若是范叔也在這裡這場辯論,會更加精彩吧。」

  在遠處的呂不韋,蔡澤,李斯三個人,此刻正在踮起腳尖,想要看看秦王他們在說什麼,秦王並沒有將他們帶在身邊,他們也沒有聽到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們只是看到韓非指著荀子大叫著什麼,看到荀子揮舞著衣袖來,幾乎要往趙括的臉上唾棄,看到趙括面朝三人,伸出手來指點著什麼。

  這讓他們看的非常的好奇,真的想要過去一些,可是沒有秦王的命令,蔡澤是沒有辦法過去的,呂不韋雖然好奇,也不敢靠近,而李斯,荀子沒有叫他,他自然也不能靠近。就在等著,忽然,蔡澤看到有幾個官吏,揉著手,抱著厚厚的竹簡走了下來,蔡澤急忙詢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官吏們苦笑著,將手裡的竹簡抬了抬。

  「來,給我看看。」

  蔡澤身為國相,那幾個官吏自然不敢多說什麼,便將竹簡給了他,蔡澤翻開了竹簡。

  「韓非子曰:臣聞,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而不當,亦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唯大王裁其罪臣聞之曰: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

  「荀子曰:刑范正,金錫美,工冶巧,火齊得,剖刑而莫邪已。然而不剝脫,不砥厲,則不可以斷繩」

  「公孫龍子曰:二有一乎?二無一。二有右乎?二無右暴則君臣爭而兩明也。兩明者,昏不明,非正舉也」

  「武成子曰:昔者紂為天子,將率天下甲兵百萬,左飲於淇溪,右飲於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與周武王為難。武王將素甲三千,戰一日,而破紂之國,禽其身」

  蔡澤瞪大了雙眼,任由呂不韋從自己手裡接過了竹簡,李斯和呂不韋湊在一起,認真的看了起來,呂不韋忍不住的搖著頭,說道:「有這樣的賢才在秦國,秦國一定是要強盛起來的我一定要召集人手,來編訂這些人的言語,讓後人都能從中受益」,李斯眯著雙眼,他看著韓非的那些言語,越看越是驚訝。

  韓非有很多想法,與他不謀而合,甚至要比他所想的還要成熟一些。

  這無疑是會讓他也有些沮喪。

  他們在桃山休息了一晚,次日繼續趕路,咸陽就在前方,而秦王再次坐上了牛車,牛車上坐著四位大賢,秦王的態度愈發的謙卑,哪怕是對韓非,他都不敢無禮了,坐在牛車上,他忍不住的又問起了秦國的律法,果然,眾人坐在牛車上,再次開始了爭論,李斯等人寧願不坐車,他們騎著馬,跟隨在牛車的周圍,聽著他們辯論。

  就是苦了那些記錄他們言行的官吏們。

  眾人都對秦國的律法表示出了很大的贊同,荀子認為律法太過苛刻,應該要減免一些罪行,韓非子卻認為律法還不夠全面,可以涉及到更多的方面,而趙括乾脆就說出了要通過律法來限制君權,秦王當即變色,當趙括又說出了昏君可能為國家帶來的毀滅,一一舉例,又說出以律法來限制君王是保障昏君也不能毀掉先祖基業的時候,秦王也忍不住的點著頭。

  公孫龍認為律法要闡述清楚,要進行更加詳細的分類,不能出現自我矛盾的地方,不能有漏缺,他就提出了幾個秦國律法的漏缺之處,例如秦國律法對故意殺人和無意殺人是沒有準確的概念的,被挾持作惡也沒有確切的標準,秦國雖然有教唆罪,可是那是針對未成年孩子的。

  對秦王來說,旅途也成為了一種享受。

  而他現在所想得,就是如何留住這些人,另外就是該給與他們什麼樣的爵位。

  在秦國,除卻秦王,所有人都是有爵位的。

  趙括是秦國的武成君,已經算是十九級的爵位關內侯了而其他幾個人是沒有爵位的。

  ps:最近總是有人在我這裡吹紂王,還要我不要詆毀他大哥們,現在修訂了《商代史》,大家可以去看看,增加一些知識,別聽別人胡說八道,人云亦云。大家要相信史料,不要相信那些民間史學家啊。

  我雖然是個學渣,好歹也是科班出生,有很多老師和同學在從事考古工作,也有做斷代史的,他們發表的一些商代滅亡原因的論文裡,我可沒有看到誰鼓吹紂王的功績神特麼的推翻奴隸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