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老將軍回來了。
魏玄立即垂下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袁老將軍領著眾將士披甲而入,全然沒注意他。
魏玄鬆了口氣,準備不動聲色溜走。
「站住。」
身後一道粗糲的嗓音響起。
袁老將軍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盯著魏玄的背影。
魏玄只好返回,「見過大將軍。」
袁老將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是誰?怎麼從未見過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府上?」
「屬下魏玄,是袁小將軍身邊的參將。」
「魏玄?是何人?」
便有人上前匯報:「回老將軍,是建平伯家的那個瞎眼兒子,如今治好了。」
「建平伯家?」袁老將軍回憶了一下,眼神突然凌厲起來,「原來是逆賊的外孫,你還敢來我府上?!」
將軍府上其他人都開始幸災樂禍,老將軍一回來,看你這繡花枕頭還能混多久。
「魏玄只是想謀個前程。」
「謀前程謀到我這裡來了?你好大的膽子,皇上顧念舊情沒有處置你,可不等於我同樣顧念舊情,你今日自己撞上來,正好去地下給那逆賊盡孝去。」
袁老將軍手一揮,「捉住!」
魏玄神色一凜,「大將軍是怕什麼?為何不能給魏玄一個機會?」
已經有人架住他的兩臂,魏玄擔心,藏在身上的東西會被發現。
「本將軍用得著跟你解釋?拉出去砍了。」袁老將軍做事十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處置一個人,就跟砍一個西瓜似的。
「大將軍,魏玄有何錯?皇上那邊您也不好交代!」魏玄喊道。
「管你娘的呢,一個逆賊的餘孽,我還不能砍了?」袁老將軍嘟囔一句,旅途勞累,現在腦子裡只想休息。
「爹!那是我的部將,輪不到你來處置。」袁鵬一臉病容走出來,臉上的倔強讓老將軍一看就頭疼。
「你小子是翅膀硬了?讓他來當部將?」
「二十六了,早就硬了。」
袁老將軍:……
真是逆子。
大庭廣眾之下,老將軍顧念兒子的面子,沒有硬剛,「放他走。」
魏玄躲過一劫,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袁鵬這個奸賊所庇護。
看來有時候,錯失良機的並不是他。
魏玄來到僻靜處,快速翻看那些機密文件。
他嘆了口氣,這些文書都跟邊郡那邊沒有關係,頂多是可以證明袁家貪了些錢。
看來,有關邊郡的消息,大多都在老將軍那裡。
*
教坊司里,虞憶一身清涼的裝束,坐在窗戶上乘涼,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情景出神。
「看啥呢?也不怕掉下去。」梁深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過來。」虞憶朝他招招手。
梁深心念一動,這暴脾氣的小娘子,甚少這般溫柔呢。
豈料他剛一走進,就被虞憶掐住脖子,給他按到窗戶邊上,差點給他扔下去。
「哎哎,女俠饒命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若是再敢不敲門就進來,我就把你從這扔下去,摔得頭破血流。」虞憶警告道。
「我記住了,記住了!」
虞憶饒他一馬,梁深得了自由,心底不忿起來,「我告訴你,要不是我,你早就——哼,你竟然還這樣對我!」
虞憶眼角冒了淚花,「難道我被你救下之後,你就可以隨意進出我的閨房嗎?」
沒想到給對方氣哭了,梁深一下子愧疚起來,「哎別哭別哭,我不過是開玩笑,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虞憶低頭用手帕沾沾眼角,果然眼淚好拿捏男人,這教坊司的姐妹教她的招數,還怪好用。
再次抬起頭來,她眼神氤氳,委屈巴巴,「你能帶我出去嗎?」
梁深差點沒抗住一口答應下來,這兇巴巴的小娘子,撒起嬌來真讓人扛不住。
但理智還是控制住了他,「不行,你不能隨意外出。」
「我快要憋死了,能帶我出去玩玩嗎?一會就回來。」
「我考慮一下吧。」梁深做出讓步,他實在無法再拒絕了。
*
袁老將軍回來之後,袁鵬基本上沒叫魏玄進書房寫字了。
正當他思考如何接近老將軍的時候,袁鵬忽然做出一個決定:他要搬出去,另闢新府。
若是跟著他一起搬出去,豈不是更沒有機會找到證據?
魏玄主動提出,希望到老將軍身邊辦事。
「你說什麼?你腦子抽抽了?」袁鵬生起氣來。
「魏玄覺得,能跟在老將軍身邊,一定能學到更多東西。」
袁鵬衝口而出:「學學學,學個毛兒啊?你想要升官,直接跟我說,想做什麼?」
此話一出,他自己都覺得尷尬。
袁鵬抓抓腦袋,「反正去我爹那你別想了,一天你都待不住,就腦袋分家了。」
魏玄也只是試探一下,若真無可能,他再另尋機會。
晚上,他寫好一張紙條,準備讓大烏鴉送去雲團那裡,等大烏鴉落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它受傷了,翅膀的毛掉了許多,背上還有血跡。
「你出去打架了?」魏玄問它。
大烏鴉哇哇叫兩聲,似乎不服氣的樣子。
它長得一個蠢大的樣子,比一般烏鴉都大,這一片幾乎沒有比它更大的鳥,所以稱霸一方。
「你在這一片從沒有什麼對手,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大烏鴉更委屈地哇哇叫了兩聲,忽然躲入屋子裡。
魏玄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夜空之中,月光傾斜下來,萬里無雲,一隻展翅的大雕正在他們頭頂翱翔。
他一眼認出來,是北蠻那邊的金羽雕。
金羽雕極難馴服,既然飛到這裡,必然是跟著自己的主人的。
魏玄心中想到了某人。
第二日,他果然在袁府看到了那金羽雕。
老將軍手裡拎著鳥架子,金羽雕蹲在上面,頗為聽話,眼睛忽閃忽閃,看到魏玄的時候,撲閃著翅膀,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
魏玄嘴角一彎,他似乎已經找到了新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