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章謝了陳公公,穩了穩心神,出宮回家。
羅惠蘭等人在家裡焦急地等待著,聽了白建章帶來的消息,更加坐立難安了。
「哎喲天殺的,這韋家為啥這麼跟咱們過不去啊?」羅惠蘭急得都要上火了。
「我今日進宮一趟,心裡還是沒有底,咱們還是要做好準備。」白建章說。
「爹,妹妹可是治好了皇上的病,就不能功過相抵嗎?」三羊著急地問。
「現在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若願意功過相抵,那是最好;若皇上因當年陸縣令之罪遷怒雲團,那就糟了。眼下,咱們不能幹等著。」白建章說。
陳老太淚水漣漣:「老天爺喲,怎麼這麼對我們一家,我老婆子寧願不要這伯府的富貴,也不想讓糰子知道這件事傷心。」
白建章又說:「聽說陸縣令兩口子,已經在流放之地去世了。」
白老頭長嘆一聲:「這事不要跟糰子說呀,她聽了,就算對親生父母沒什麼記憶,也一定會難過的。」
羅惠蘭問:「陸縣令當年到底犯了什麼罪?」
「好像是因為押送軍用之資不力,延誤軍情,令皇上震怒。」
大牛嚯地站起來,「爹,娘,我帶著糰子離開吧,先去葫蘆村躲一陣,之後天涯海角,我帶著她逃難。」
白建章正有此意,就算是忤逆皇命,他也要護住糰子。
白家開始準備起來。
陳老太忽然停了下來,「要不然咱們全家一起逃跑吧?糰子自個兒走,我也不放心吶。」
白建章擺擺手:「不行,我得留下,全家一起跑,不就相當於承認了罪行?我要留下來,給糰子爭取一個清白的名聲。」
「好,那就等糰子下了學,大牛直接帶著走吧,對外就說出去玩了。」
而雲團這邊,正正襟危坐在學堂里,等著嬤嬤上課。
嬤嬤有些無奈,但云團不走,她也不好讓人給攆出去啊。想了一想,她宣布今日就不上課了。
那些小姑娘們,不用上課,也不想跟雲團待在一起,一個個都告辭回了家。
「這地方不乾淨,姐妹們還是早點走吧。」趙姑娘說完,領著丫頭離開了。
其他姑娘跟著效仿,就算平日裡跟雲團來往不錯的姑娘,也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雲團的眼神,不敢跟她說話。
李御史家的小姑娘臨走前,將雲團送給她的一支琉璃水晶簪還給她,「那個,這個簪子太貴重了,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收,今日就還給你了。」
雲團看了她一眼,對方滿臉緋紅,心下就明白了。
其他姑娘有樣學樣,將之前收到的雲團送的東西,全都放還在她的書桌之上。
所有人離開之後,課室顯得空曠許多,外面的大雪簌簌,儘管屋內銀絲炭燒得火熱,但仍似乎變冷了許多。
雲團雙手交握,搓了兩下手。
虞憶還在,她剛要跟雲團說幾句話,卻被身邊的嬤嬤攔住。
「小姐,她可是罪臣之女,當初畏罪潛逃的,咱們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還是避開的好。」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雲團聽見。
虞憶道:「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有同窗之誼,況且她若真是陸家女,和我就是表姐妹,現在她這樣處境,我置之不理,成什麼人了?」
婆子還是攔住虞憶,「小姐,重情義也要看什麼人,別說咱們家了,她那養父母家,怕是要被皇上以欺君之罪論罪呢,這時候,還是不要沾惹的好。您沒看見,今日老太君一直都沒來的嗎?」
雲團正襟危坐,但是耳朵一直聽著這邊呢。
確實,每日虞老太君都要過來看看她們,今日卻遲遲未來,難道真的是介意她的身份嗎?
說起來,虞老太君算是她的姥姥?
雲團趕緊搖了搖頭,太可怕了,她已經開始相信自己就是陸縣令的女兒了。
不是的不是的,肯定是有人謠傳,她姓白,是白家的孩子,要不然,爹娘、爺爺奶奶和哥哥,怎麼會如此疼愛她呢?
虞憶還是走了過來,「雲團,你別怕,如果你心中擔憂,不如回去問問清楚,這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雲團對她說:「虞憶姐姐,謝謝你,可是我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做完,我可以留在這裡做完功課再走嗎?」
虞憶有些詫異,這反應她還真是沒料到。
「沒關係,你想待多久,都可以。」虞憶小心地安慰她。
或許,是她自己不想回去吧?害怕,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
那婆子催促虞憶離開,課室里便只剩下雲團一人。
虞老太君此時正在房中糾結,「綠籬,真沒想到,雲團竟然是,是我的外孫女。」
「老太君,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綠籬說。
「可是我心裡,有開心,更有擔憂。」虞老太君說。
「你知道的,虞寧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喜歡她,但對她一直也都是客客氣氣,到了年紀給她尋了個正乾的進士。當年,陸衡遭難的時候,她曾經寫了一封書信過來,想讓咱們家悄悄接走她三個女兒,可是我……」
綠籬拍了拍老太君的背,老太君接著說:「我怕牽連了自家,我知道侯爺他什麼也幫不了,就隱瞞了老侯爺。」
老太君臉上都是悔意,「後來,我和侯爺找了她三個女兒許多年,始終杳無音訊,我心裡其實是歉疚的。沒想到,她的小女兒,竟然就在我的眼前。」
綠籬安慰她:「老太君,這是好事呀,不管怎麼樣,總算是留在了一個血脈。」
「可是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雲團了……」
虞憶來到了魏玄的院子,魏玄正在用小刀刻著什麼。
他的眼睛完全看不見之後,連字也不能練了,便拿了刀靜靜地刻東西,在院子裡足不出戶,仿佛整個外面都與他無關。
「……說是陸小姑夫的女兒,已經有人告到皇上面前了……」
咣當嘩啦一聲,虞憶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魏玄已經站了起來,身邊的小桌椅翻倒,刻刀、木屑、茶杯掉了一地。
「她現在在哪?」魏玄問,聲音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