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人家恢復了記憶,怎麼會看得上自己這個無名之輩。
自己巴巴地找上門,倒像是攀權附貴一樣。
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青雲縣上,這件事成了個大新聞,人人議論。賭坊關門,街上各處經營也都漸漸恢復了正常。
白記冰鋪開始賣酒,憑藉著李天齊的手藝,酒鋪生意重新興旺起來,酒供不應求,李天齊只得雇來更多釀酒工人,擴大酒窖。桂丫甚至開始留意新的鋪子。
袁泗仍舊按照老袁頭,也就是竇老將軍教他的法子訓練巡邏隊,雲團也每天練袁爺爺教她的拳法,順帶教一下村裡的小孩排兵布陣,有時候會想念袁爺爺做的烤雞。
村里一切照舊,日子平和寧靜,就是不知道竇老將軍還記得他們不。
陳老太和白老頭過來找袁泗,問他之前定下的婚事還算數不。
「那咋不算數呢?乾爹,乾娘,你們放心,我娶小珍不是我爹……不是竇老將軍硬逼著的,是我之前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那就好,唉,本來想著能一起吃頓喜酒,沒想到出這樣事,我還害怕你反悔呢。」白老頭說。
陳老太說他:「你還做夢嘞!人家是大將軍,還能跟你坐一桌吃飯?人家沒治咱們的罪就謝天謝地了。」
白老頭說她:「我對人家客客氣氣的,可沒有打他巴掌。」
陳老太擰了一把白老頭,看得袁泗發笑。
可是他心中到底有遺憾,現在「爹」沒有了,到拜堂的時候,他們夫妻兩個拜誰呢?
何縣令緊鑼密鼓地開始籌備修路的事宜。有了胡家這些查抄的家產,加上之前斷眉「賄賂」他的銀錢,修路根本不差錢了。
趁著秋收之前有些空閒,他招募了一大批百姓,將青雲縣通向別處的大路,給拓寬修平,尤其是往京城走的官道,修得又寬又平,兩邊栽了樹木,一路順暢無阻。
這都是後面的事情了。
青雲縣上,胡順被押送去了邊關,尤氏帶著女兒胡凌霄在親戚施捨的小破屋裡養了一陣傷,實在無處可去,只有去投靠胡照影。
但如今胡照影在大白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別說救濟娘家人了,自己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
好在胡照影手裡還有個鋪子外加一些田產,她將自己手裡所有的余錢都拿了出來。
「娘,妹妹,現在青雲縣內你們是不能待了,拿了這些錢,到外地去尋個住處避避風頭,我定時給你們送錢。等爹回來後,一切都會好的。」
胡凌霄呆滯著兩眼,一言不發,臉色蠟黃,臉頰乾瘦陷了進去,如死灰槁木一般。
尤氏哭著道:「你爹,還能回來嗎?邊關那邊,可是有戰亂的。」
胡照影忍不住掉了眼淚,「爹會回來的,他想著咱們娘三個,一定會回來的。」
尤氏帶著胡凌霄離開了這裡,到沒人認識的小地方租了個小房子,母女兩個挨日子。
然而這事不知道怎麼叫劉老太知道了,像是揪住了尾巴一樣,將胡照影拉到院子裡跪下,非要休了她不可。
白大爺心生不忍,但劉老太的理由又十分有力。
「胡家犯了這樣大事,以後玉成還抬得起頭嗎?他有這個媳婦,以後老將軍還會給他機會讓他出頭?」
白大爺為了大孫子,連兒媳婦都能休了,何況這個孫媳婦呢?
白建金更是力主休掉這個兒媳婦,日後兒子在京城娶個大官的女兒,不比這個強多了?
胡照影真不知道自己會落得這個下場,她也不想耽誤玉成,痛哭一場後,便收拾了包袱,去投靠娘和妹妹了。
胡照影走後,白大爺看了看自己這個家。
剛來的時候,大兒一家,二兒一家,三兒一家,三代同堂,熱熱鬧鬧。如今三兒搬去鎮上了,二兒分家也搬了出去,大兒一家,休了婆婆休媳婦,人口越來越少,院子越來越冷清。
好在不久之後,呂氏就生下一個男孩,給大白家添了一絲喜氣。
她剛生產完,兒子白白胖胖,養得很好,白大爺和劉老太都很喜歡,誇她是家裡的功臣。
呂氏很開心,趁機跟白建金提了提自己名份的事情。
但白大爺和劉老太都沒給她準話,就連白建金,也不說給她扶正的事了。
「你現在和正妻有什麼分別?咱們村里人,不用搞那一套繁瑣儀式,你先養好身體。」
呂氏面上溫和一笑,實則狠狠咬著後槽牙。
很快到了袁泗的婚期,成親前一天,白建章夫妻帶著幾個孩子,將家裡里外外裝扮得十分漂亮,窗戶上貼了喜字窗花,門口掛著大紅燈籠,喜慶的鞭炮放了一掛又一掛,落了滿地的紅紙。
白小珍看著袁泗準備的嫁衣,激動得坐立難安。
自己當初被這個男人所救,沒想到兩人還有緣分成為夫妻。
但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生怕會失去,擔憂反而壓過了開心,愁得她好幾晚都沒能好好睡覺了。
當天晚上,袁泗過來安排事情,臨走的時候,跑到白小珍窗戶外面,敲了敲,和她隔著窗戶說話。
當地的習俗,成親前一天,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事實上,自從定下婚事以來,兩人幾乎都沒怎麼見面了。
雖然白小珍是二婚,但是袁泗堅持按照全部禮儀辦婚禮。
「小珍,聽乾娘說,你睡不著覺,嘿嘿,我來跟你說一聲,不要怕,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白小珍想說又不敢說,直到袁泗要走了,她才出聲:「袁大哥,你真的願意娶我這個殘花敗柳嗎?」
「什麼叫殘花敗柳?你長得漂亮,溫柔賢惠,多少女人比不上你呢。」
「可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配得上!我又不是什麼金龜婿,一把年紀了,之前走南闖北的做生意,一個錢沒攢下來,還弄一身傷。現在靠著你弟弟,才有個穩定的事做,是我高攀你了。」
「不,你有本事,人品還好,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呀。」
「你就是更好的姑娘。別亂想了,咱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以後我會護著你和桂丫,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娘倆。」
聽著屋內沒什麼話,袁泗說聲要走了,才回到鎮上。他還要準備準備,明天過來迎親呢。
屋內的白小珍,已經是淚流滿面。這天晚上,她終於可以睡個踏實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