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縣衙,二狗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還非要報官,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胡凌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白二狗是吧?果然人如其名。」
二狗也不示弱:「有理沒理你都搞不清楚,怕是這裡有點問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胡凌霄:「咱們走著瞧!」
二狗翻個白眼瀟灑離開:「誰有空搭理你。」
他得趕緊找個好店面,自己的正事要緊。
金葫蘆飯館忙碌的一天就要結束,店裡的小二小個偷偷拉了桂丫到一邊說話:
「桂丫,糰子偷偷往後院跑好幾次了,我看她好像領個黑狗回來。」
黑狗?桂丫眉毛一挑。
「在哪啊?」
「就在柴房裡面,糰子一會送飯一會送水的,指定是在裡面養狗了。」
桂丫知道雲團膽大,但那狗要是咬了人,可就麻煩了,當即將雲團叫了過來。
小糰子老老實實領著姐姐去柴房看「黑狗」。
柴房門打開,一縷斜陽傾泄進去,桂丫立在門口,看到柴房的角落裡,一個清秀少年防備地看著她們,雙手緊緊捂在胸前,一雙眼睛十分清澈,一眼就看的見不安和憂傷。
哪有什麼黑狗,分明是個人。
桂丫嚇了一跳。
雲團眼前一亮,乞丐洗完澡換上衣服,原來是個小哥哥,她還以為是個老頭呢。
「你,你是誰啊?」桂丫皺著眉問。
雲團笑得一臉無害:「他是天齊哥哥~」
桂丫一把將雲團拉到身後,隨手拽了根木柴在手裡,嚴肅問道:「你到底是誰?跑到我們家幹嘛?」
那少年拘謹的朝桂丫行了個禮,開口道:
「我叫李天齊,過來尋親的,結果親人已逝,又無盤纏,只得流落街頭,幸好遇到這位心善的小妹妹,收留我到這裡。」
桂丫問:「既來尋親,可有路引?」
那少年低了頭,「路引路上弄丟了。」
桂丫丟了木柴,「既然這樣的話,這裡也不能留你,你睡一夜,明日一早就走吧。」
少年動了動嘴唇,沉默了。
桂丫轉身離開,被小糰子扯住衣服,眼巴巴地看著她,好像在給那少年求情。
桂丫拉著雲團離開。這樣來路不明的人,他們不能收留。
「姑娘!」少年鼓起勇氣叫住了桂丫,「可否收留我一段時間,等我賺夠了盤纏,馬上就離開。」
雲團也拉住桂丫的手,小屁股扭來扭去:「姐姐,姐姐,他沒地方住了……小哥哥一定不是壞人……」
少年也跟著保證:「姑娘,我身家清白,絕不是戴罪潛逃之人,也不是心懷鬼胎之人,只求有一方寸之地容身一段時日。」
桂丫見他談吐頗有些斯文,遂將他帶了去見舅舅和舅娘。
白建章和羅惠蘭都是心地良善的人,見了這李天齊,覺得有些眼緣,便讓他就在柴房裡搭了個小床,暫且住下。
雲團高興得屁顛屁顛的,自己做的事得到了爹娘的支持,這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啊。
羅惠蘭抱著女兒回家,笑道:「這丫頭,從小就心地善良,沒一點心眼子,以後得給你找個厲害的姑爺,能護住你。」
白建章不同意這話:「咋了?她爹就不能護住她?不就是一個小孩,住段時間沒什麼,就當給糰子積德行善了。」
自此李天齊就在金葫蘆飯館裡住下了。飯館生意好,不缺他一口吃的,平時他也有眼力見,幫著小二洗洗碗碟啥的,也算掙一份飯資。
就是身體有些瘦弱,幹不了重活,說話也斯文,白建章覺得他應該是個落魄的讀書人。
住了幾日,飯館裡面的夥計和他都熟悉起來,有時候還會請他幫忙寫個信啥的。他為人溫順知禮,做事不慌不忙有條理,慢慢贏得了大家的喜愛。
這天桂丫新開一缸茉莉花酒,夥計們全都圍過來品嘗,誇讚桂丫心靈手巧:
「香!咱們店裡不僅飯菜精緻,連酒都越來越精緻了!」
「你們不知道吧?現在外面那些喝酒的酒客,都不去酒鋪買酒了,特意到咱們這裡買酒喝,以後咱們店裡的酒也要成招牌了!」
桂丫十分開心,舀了新酒出來請大家品嘗,連新來的李天齊也沒有落下。
「茉莉香清雅,燒酒性烈,兩者難以調和,如果換成米酒的話,口感會更好。」
李天齊喝都沒喝,直接扔給桂丫一句話,繼續洗碗去了。
桂丫有些疑惑,她聞了聞手中的酒,什麼性烈什麼清雅,這裡面還有這些講究嗎?
但後面桂丫還是特意拿了米酒過來釀茉莉花酒,酒一出壇,酒香混合著花香瞬間飄滿院子,人還未喝就已經迷醉其中。
「這酒味道好獨特啊,聞得我流口水。」小個吸溜著嘴道。
白建章親自打了酒到前廳去賣,不出一刻鐘的功夫,一壇酒已經空了。
往常這些花瓣酒都是些文人雅客點了上去喝,賣的不多。今日這茉莉米酒一上來,桌桌都爭著點,就連不喝酒的婦人,也點上兩壺,說是當做茶水喝。
酒不醉人,甘甜可口。
桂丫來不及震驚,當晚又下了十壇茉莉米酒,花圃裡面新開的茉莉花,算是用完了。
忙到夜晚,桂丫拿了一把火繩到柴房裡,李天齊正在鋪床。
他每日起來疊被子,床板也收起來,到了晚上再重新搭。
「天齊哥,晚上要是有蚊子,你就把這火繩點上。」桂丫放下就走了,她的花瓣酒賣得這麼好,全靠他一句話,合該謝謝他的。
李天齊還是第一次用這種火繩,他用火摺子點燃一根火繩,坐在瀰漫的煙氣中,看著那火星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賊人,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他緊握手中的東西,默默在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