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看要不今天將玉成的庚帖拿出來,咱們定下吧。」
劉老太從幻想中醒過來,將房契緊緊地抱在胸前,「不急不急,等玉成醒了再說,呵呵呵呵。」
胡家姨娘嘴角抽動一下,默默坐了回去。
外面白大爺和白建金三兄弟,忙活著整治飯菜。如今沒有胡順家幫襯了,一切都要自己來,但他們也不懼。
不一會,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當地的富戶鄉紳,都是送這送那,院子裡馬上就要放不下。
好些個葫蘆村的村民慕名而來,卻連門也進不去。
狗蛋娘說:「金子大哥,讓俺們也進去沾沾舉人老爺的福氣唄,我這帶了點自家醃的鹹菜,可爽口了!」
白建金瞥她一眼十分嫌棄,說道:「院子裡達官貴人多得很,你進去衝撞了怎麼辦?」
狗蛋娘熱臉貼了冷屁股,十分下不來台。
不僅他們,就連周里尹來了,也進不去。
見狀,周里尹早明白人家是嫌棄禮物輕,乾脆甩袖而去。
看大白家這得勢的樣子,他全村資助的那些東西,怕是全都打水漂了。
院門口圍著的村民霎時間跟著走了大半。
不一會,村口又來了一輛馬車,村里人定睛一看,喲呵,正是胡順家的。
那胡家小廝將白玉成送回白家後,就回胡順家報了信。胡照影一聽說白玉成回來了,鬧著非要過來見他一面,當面問問他是不是真的變心了。
胡順拗不過自家閨女,只好坐了馬車一家人過來。
到了門口下車,卻被攔著進不去。
「這是我家的院子,憑啥不讓我們進?」胡順怒問。
白建金可不願這一家人攪和了和胡員外家的婚事,兄弟三個一起攔住:
「誰說的?這院子明明已經是我們家了,地契全在我們手裡,跟你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尤氏此時十分痛恨自己,當初不該這麼輕易地將地契給他們。
「那是我家送的,你們背信棄義,現在我們要收回來!」尤氏說。
小劉氏聞言走了出來,「嘖」了一聲顯擺道:
「送人家的東西還要回去,你可真有臉面。不過我家也不稀罕你這村裡的院子,早有人給我們送了一棟鎮上的三進宅子,比你家的都大嘞。」
「你們忘恩負義!」
胡照影帶著帷帽哭道:「嬸子,我知道玉成回來了,求你讓我見見他吧。」
小劉氏此時十分看不上她這哭哭啼啼的模樣,幸好玉成爭氣,要不娶個這樣的回來,整日抹眼淚裝可憐,真是噁心死人了。
小劉氏說道:「你個姑娘家家的怎麼一點不知道羞恥?不知道男女要避嫌的嗎?我家玉成哪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胡照影滿目震驚,真的想像不出來,之前對她如此親近疼愛的劉嬸子,現在竟然跟她說這樣的話。
尤氏罵道:「你個見錢眼開的,之前怎麼不讓你家玉成避嫌?現在攀上高枝了,就想把我女兒踹了,說什麼避嫌的話!」
「之前是你家女兒上趕著,如今我勸她一句,還能怪我了?」
小劉氏這副樣子十分欠揍,今天拿了閨女的脂粉塗了個大紅臉,頭上簪了朵紅花,此時在門口裝模作樣的擺架子。
胡庸和尤氏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原來這一家子竟然這麼無情無義,他們真覺得自己眼瞎了。
「你讓我閨女怎麼活?」胡順半天只吐出這句話,如今真是沒法了,總不能閨女出家當姑子吧?
小劉氏:「什麼怎麼活?不是說了,等正妻進門,讓她當個妾嗎?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我白家真是仁至義盡了。」
胡照影本來這些日子就茶飯不思,身子羸弱,此時聽得一句做妾,一下子就撐不住,差點暈倒在她娘懷裡。
「影兒!」老兩口驚惶叫起來。
「晦氣,晦氣!快送回家去吧。」白建金幾人趕著人。
此時,村口路上來了一匹大馬,馬上是個差人,直奔到大白家門口。
「胡家姨娘可在裡面?」那差人翻身下馬問道。
白建金不知道來者何人,但一聽和胡家姨娘有關,就連忙請了進去。
那差人幾步趕進去,找到胡家姨娘,附耳說了幾句話,並遞上一封信。
胡家姨娘一聽,頓時臉色大變,驟然瞪向劉老太等人,將他們瞪得迷迷糊糊。
但轉瞬間,那姨娘又恢復了神色,客氣地朝劉老太道:
「老夫人,剛才我才知道,這房契像是寫錯了,請拿過來我請差人看看。」
劉老太不疑有他,這房契可是今天收到的禮物裡面最寶貝的,可不能出錯了,當即從懷裡拿了出來,交給胡家姨娘查看。
胡家姨娘到手之後,唰唰兩下給塞到荷包里裝好,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一群狗娘養的!竟敢騙老娘!」胡家姨娘掐腰怒罵。
「這話怎麼說的?我何曾騙過你?」劉老太一家人都不解。
「我呸!你家哪來的舉人老爺?分明沒中,名落孫山,竟然誆騙鄉鄰,差點害得我寶貝女兒嫁過來!」胡家姨娘道。
此話一出,全場都是震驚無比。
「你胡說!我家玉成明明高中第五名,人家京城的官差特意過來報喜的!」小劉氏反駁道。
那報信的差人面無表情地上前說道:
「各位鄉鄰都誤會了,那伙人原是到處行騙,秋闈春闈的時候,沿途打聽些趕考書生的情況,一到放榜時節就打著中舉報喜的名號,跑到各家各戶要賞錢。現在那伙人已經在隔壁縣被抓了。」
「啊——」全場都是驚呼。
「你胡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小劉氏跳起來罵。
差人說:「這是我家三爺親自向京城那邊打聽的,消息才傳回來,三爺就忙著讓小人過來給姨娘報個信,省的耽誤了小姐的婚事。」
胡家姨娘還有什麼疑惑的,立即讓人將院子裡那些東西全都原封不動扛回去。
其他鄉紳富戶有樣學樣,紛紛讓僕人將禮品帶走。
白建金看著滿院的東西陸陸續續都被搬走,心頭跟滴血一樣,但攔也攔不住。
劉老太看著到手的宅子又飛了,差點撅過去。忽地白招娣跑出來喊一聲:
「大堂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