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5章 去去就回

  問道城。

  青雲台附近。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軀體殘破嚴重的黑狗砸落於地,摔得鮮血飛濺,像炸開了一朵猩紅的梅花。

  一隻大腳從天而降,踩在黑狗頭顱上。

  「這一身骨頭,似乎也沒想像中那麼硬啊。」

  天逸主宰以俯瞰的姿態,凝視著腳下的黑狗,眼神中儘是不屑。

  目睹這一幕,遠處觀戰的無數修道者皆震撼失神,說不出話來。

  這一戰,天逸主宰完全以碾壓般的姿態,把吞天主宰徹底鎮壓,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而見識到天逸這位鴻蒙主宰的戰力,也是讓在場那些禁區主宰皆驚出一身冷汗。

  太強了!

  雖明知道在封天台上留名的鴻蒙主宰,已是傲立在終極境之巔的存在,足可俯視其他任何始祖。

  可當真正見識到,才讓人深刻感受到那種巨大的差距!

  吞天主宰能在此戰中支撐到現在,都已堪稱是一個了不得的壯舉。

  場中最開懷的,莫過於墨游主宰。

  他之前曾被黑狗鎮壓,踩在臉上,遭受憑生最大的恥辱,差點就一命嗚呼。

  眼下見到黑狗也被踩在腳下,心中自然痛快之極,甚至都懷疑,天逸主宰這麼做,是不是專門為其洗刷恥辱的。

  在這死寂般的氛圍中,地上的黑狗氣息奄奄,渾身殘破,鮮血流淌了一地。

  可它猶自怒視天逸主宰,未曾低頭。

  那目光,讓天逸主宰心中極不舒服,正要腳下發力,徹底踏碎黑狗。

  一道聲音忽地響起:

  「還請閣下手下留情!」

  人群一陣騷動,皆看到來自靈樞禁區的昌犼主宰,竟是在這一刻站出來了!

  「喲,你這是想替這狗東西出頭呢,還是打算跟我搶其手中的封天業果?」

  天逸主宰眼神冷幽幽看了過去。

  「在下不敢。」

  昌犼主宰抱拳作揖,「前輩之前也說了,得留人處且留人,何必趕盡殺絕?」

  這番話,天逸主宰的確說過。

  可當由昌犼說給天逸主宰時,卻讓後者忍不住吭哧一聲笑出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來勸我?」

  天逸主宰抬起手中的青碧竹笛,遙遙指了一下昌犼主宰,「滾!」

  一個字,聲若雷霆,震得昌犼主宰渾身一顫,一身氣血翻湧。

  可他猶自咬牙道:「前輩,你若殺吞天,必將付出無法承受的後果,何必如此?若退讓一步,事情興許便有迴旋的餘地!」

  眾人錯愕,無法想像,為何昌犼主宰會冒著不惜得罪天逸主宰的風險,也要為黑狗求情。

  黑狗自己都很意外。

  「看來,本座的話,你沒聽進去啊!」

  天逸主宰眼神冰冷,忽地一揮竹笛。

  一朵青碧色梅花悄然在昌犼主宰頭頂綻放。

  看似縹緲不起眼,可梅花中內蘊的恐怖殺機,卻足可輕鬆鎮殺始祖。

  昌犼主宰渾身一僵,已來不及閃避。

  可還不等他做什麼,一隻白皙的手掌憑空出現,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住了那一朵梅花。

  梅花內蘊積的恐怖殺機,都在那隻手掌中悄然消散。

  而一個青袍年輕人,則已靜悄悄立在昌犼主宰身旁,指尖一揮,梅花飄散如煙,消失不見。

  來自鴻蒙主宰的一擊,就這般被化解掉。

  天逸主宰眉頭悄然皺起。

  遠處那無數觀戰的修道者,則都吃了一驚。

  地上的黑狗破天荒地流露出羞愧之色,低下了頭。

  「蘇道友!」

  昌犼主宰劫後餘生,當認出蘇奕時,眼神不由一陣恍惚。

  「多謝。」

  蘇奕頷首致謝。

  昌犼主宰連忙擺手,「我還要多謝道友當初的不殺之恩才對!」

  「蘇奕!?」

  驀地,有人驚叫出聲,「竟然是他?」

  一下子,全場騷動,許多人都恍然明白過來。

  事實上,此刻的蘇奕並未偽裝,而是以真容出現,想不被認出都難。

  「他就是劍客的轉世之身,當今的命官?」

  「厲害,竟然能化解天逸主宰的一擊,這可比傳說中強大的太多了!」

  ……在場那些禁區主宰和始祖,都很震驚。

  在整個鴻蒙天域的混沌地,誰能不知道蘇奕是誰?

  可和他們所了解的不一樣,沒人能想到,如今的蘇奕,竟然都已能夠擋住鴻蒙主宰的一擊!

  這完全顛覆了許多人的認知。

  「你竟然活著?」

  遠處,天逸主宰眉頭緊鎖,也很吃驚。

  不過,他的吃驚和別人不一樣。

  蘇奕袖袍一揮,銀袍少年和紫衣女子的屍體,就落在地上,「他們死了。」

  「這……」

  天逸主宰臉色頓變,失聲叫出來,「你……你如何做到的?這不可能!」

  這一刻的天逸主宰,顯得極為失態。

  人們的目光下意識都看向那兩具屍體。

  「虎惕劍仙!」

  「寂夜主宰!」

  當認出來時,在場那些禁區主宰和始祖也不由倒吸涼氣,頭皮發麻。

  這兩位和天逸主宰一樣,都是在混沌最初的時代就已在封天台上留名的存在。

  可現在,卻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就那般被拋擲在地上,顯得那般刺眼。

  一股說不出的寒意,也是湧上眾人心頭。

  這兩位鴻蒙主宰,難道都是被蘇奕所殺?

  若如此,蘇奕的戰力又該強大到了何等地步?

  「把吞天放了,我也給你留一具全屍。」

  蘇奕目光看向天逸主宰。

  這一剎,天逸主宰渾身一僵,第一時間把黑狗拎在了手中,死死攥住其脖頸,「你敢亂來,我就先殺了這老狗!」

  之前的天逸主宰,倜儻風流,極為超然。

  可現在的他,卻一副陰狠猙獰的神色,反差極大。

  人們的目光,都看向蘇奕。

  蘇奕卻已懶得再說什麼。

  隨著他一步邁出,青雲台附近猛地一震。

  天逸主宰眼神閃過瘋狂之色,毫不猶豫下死手,要先滅了黑狗性命。

  可就在蘇奕這一步之間,一股恐怖無邊的禁錮力量已湧現而出,把天逸主宰整個人覆蓋,徹底禁錮。

  以至於他甚至都沒有力氣再去殺黑狗,手指一松,黑狗已從掌間脫落,跌落於地。

  而隨著蘇奕指尖一抹。

  天逸主宰的軀體爆碎,化作漫天劫燼消散。

  只有其一身道途業果和遺物留在場中。

  天地寂靜,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呆滯在那。

  無法想像,一位活生生的鴻蒙主宰就這般命喪在眼前。

  須知,之前天逸主宰在鎮壓黑狗時,展露出的戰力早已震懾全場。

  讓那些禁區主宰都心驚肉跳。

  可現在,隨著蘇奕出現,卻輕鬆把天逸主宰抹殺了!

  任誰一時能接受得了?

  蘇奕則不理會這些,自顧自來到黑狗面前,眼見黑狗脫困後,猶自低著頭,不由好笑道:

  「聳拉著腦袋做什麼?你吞天主宰也會感到慚愧,不敢面對我?」

  黑狗忍不住道:「我只是覺得,對不住玄矩道途的威名!」

  蘇奕一怔,蹲下身,輕輕拍了一下黑狗,「那就按我所說,等封天之爭上演時,去搏一個留名千古的機會!」

  黑狗狠狠點了點頭。

  蘇奕這才起身,目光環顧四周,道:「剛才,還有誰欺負你?」

  他目光所掃視的地方,無論是誰,幾乎都下意識避開了,不敢和他對視。

  直至看到滿身是傷的墨游主宰時,蘇奕的目光停頓了一下。

  還不等他開口,墨游主宰就像崩潰了般,猛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是我該死!因為貪念封天道業,無意間得罪了吞天道友!」

  眾人倒吸涼氣,這墨游主宰竟如此狠,竟渾不顧什麼顏面,當眾自抽耳光。

  可見他被驚嚇到了何等地步!

  「我願拿出一身所有寶物作為彌補,只懇請道友網開一面,給我一條活路!」

  墨游主宰再次開口,說話時,他把一身寶物都拿出來,放在了地上,滿臉的頹然、苦澀、惶恐之色。

  一位禁區主宰,為了活命卻變得這般卑微,讓不知多少人心中翻騰不已。

  尤其是對在場那些道行不高,地位低下的修道者而言,當看到這一幕時,只覺得腦袋發懵,心中一直敬畏的某種信仰,似乎也在這一刻崩塌。

  原來,堂堂禁區主宰也會卑微地搖尾乞降?

  蘇奕目光望向黑狗。

  黑狗搖頭道:「似此等貨色,不值得死在你的手底下!我都能輕鬆將其鎮壓,饒其一命又何妨?」

  蘇奕微微頷首,「那就按你說的辦。」

  「多謝!多謝!」

  墨游主宰激動得語無倫次。

  相比什麼尊嚴和傲骨,只要能活著,就夠了。

  「還能不能撐得住?」

  蘇奕打量著黑狗那一身傷勢。

  「當然能。」

  黑狗抖擻精神,道,「接下來保證不會把事情辦砸了!」

  「好,你繼續,我再去摘幾顆腦袋,不能讓他們給溜了,去去就回。」

  蘇奕聲音還在迴蕩,身影已憑空消失不見。

  哪怕他已經離開,青雲台附近依舊靜悄悄的,氣氛壓抑,無人敢說話。

  地上「虎惕劍仙」「寂夜主宰」的屍體,仿佛就像一種無形的威懾,讓每個人噤若寒蟬。

  目睹這一切,黑狗內心不禁一陣感嘆,自己何時何地,也才能如蘇奕這般,殺鴻蒙主宰於輕描淡寫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