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6章 仙之一字、仙道之盡

  鴻蒙禁域。

  一座巍峨古老的混沌大山前。

  身影縹緲神秘的定道者,靜靜立在一塊岩石上,眼眸望向遠處那座混沌大山。

  那座混沌大山,名喚鴻蒙。

  山之巔,矗立有封天台,隱於混沌中,一如天道無形,除非在封天台上留名,其他人等,皆無法真正感應到封天台的存在。

  而事實上,哪怕是這座「鴻蒙道山」,也絕不是隨便誰都能靠近。

  早在先天混沌時代,鴻蒙道山就被列為整個混沌紀元最為禁忌的地方。

  沒有之一!

  唯有參與「封天之爭」,得鴻蒙氣運加持在身之輩,方才有機會抵達鴻蒙道山前。

  當然,也僅僅只是有機會。

  最終能否抵達,也要看自身實力。

  鴻蒙道山究竟有多高?

  又有多大?

  沒人清楚。

  也從沒人能夠真正丈量出來。

  對於此山的描述,一直有「大如混沌,天地之極」的說法。

  哪怕身影足以擠滿星空的洪荒巨獸,在鴻蒙道山面前,也和渺小的沙粒沒區別。

  自古至今,不知多少人試圖征服鴻蒙道山,渴望登臨山巔,將此山踩在腳下,實現「山登絕巔我為峰」的抱負。

  可真正能做到的,寥寥無幾。

  不過,定道者就是其中之一。

  祂也清楚,那鴻蒙道山之巔,實則另有乾坤。

  哪怕抵達山巔,實則也僅僅只是來到封天台前而已,真正的「山巔」,根本不在那。

  在定道者眼中,鴻蒙道山真正的「山巔」根本不是具象的一個地方,而是混沌生命本源。

  是生命道途!

  可惜,早已一隻腳邁入生命道途門檻的定道者,卻遲遲無法真正地邁過那個門檻。

  在萬古以來的修行中,祂幾乎推演了自混沌開闢以來所有的大道,嘗試過不知多少神秘而特殊的手段。

  卻最終也沒能做到。

  之前,祂還為此困惑過、迷惘過,心境甚至因此而消沉了極為漫長的歲月。

  可如今,不一樣了。

  祂已有了明確的目標。

  並且能保證,必能實現那終極一躍,徹底踏入生命道途的門檻中,立足真正的「山巔」!

  「你說,封天之爭,究竟爭的是什麼?為何會有鴻蒙道山,為何又會有封天台?」

  定道者忽地開口,聲如晦暗縹緲的天道之音在響起。

  遠處,一艘黑色小舟靜靜漂浮虛空中。

  頭戴斗笠,一襲灰衣的引渡者立足小舟之上。

  「大道之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引渡者開口,「山在那,就過去,去的人多了,就有了競爭,要爭一個高低強弱,要爭一個無人可及,便有了大道之爭。」

  定道者道:「山在那,也可以不過去。」

  引渡者道:「你說的不錯,在大道上止步的,數不勝數,可這世上總有人想試一試,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僅此而已。」

  定道者卻說道:「於我眼中,一切皆心中執念作祟,登山,征服的不是山,而是本我之心。」

  「歸根到底,一切大道求索,一切大道之爭,無非是心境之爭罷了。」

  引渡者不置可否。

  她只看著遠處那座鴻蒙道山,也不知在想什麼。

  「人登山巔,便為仙。」

  定道者忽地道,「萬古以來,世人都說是我毀掉了古仙道,殊不知真正毀掉古仙道的,是這封天台!而我只不過是在定道之戰時,讓仙道之路徹底沉淪罷了。」

  很尋常的一番話,道破的卻是一個萬古以來的秘辛,若傳出去,必會引發舉世震驚。

  引渡者卻似並不意外,道,「據我所知,古仙道縱使沉淪,也未曾真正消亡過,古仙道的本源,也一直都在,而未曾真正消失。」

  頓了頓,她看向定道者,「你也清楚,是封天台的力量封印了那一條最為特殊的古仙道,從那以後,仙道斷絕,再無人能登臨仙道之盡。」

  定道者聲音縹緲,聽不出感情波動,「早在古仙道還存在時,我可不記得有誰真正踏足仙道之盡。」

  引渡者道:「倘若我說仙道之盡,是生命道途,你還會這麼認為?」

  定道者明顯感到意外,「仙道之盡……和生命道途有關?」

  引渡者卻不吭聲了。

  她知道,定道者一直想從她這裡獲得和生命道途有關的線索。

  而剛才她說的那句話,其實無意間已經泄露了一個世間近乎無人知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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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當初踏足古仙道的混沌初祖,在踏足終極境後,皆選擇前往封天台求索大道。」

  定道者自語道,「人登山上,是為『仙』,『仙』字便由此而來,於古仙人眼中,鴻蒙道山就是他們能夠成『仙』的那座山。」

  「仙道盡頭,便是鴻蒙道山之巔,是那一條生命道途!可因為有封天台的存在,卻讓那通往『仙道盡頭』的路斷了……」

  「原來如此,我早了解到封禁古仙道的根源在封天台,卻不曾想,原來仙道盡頭原來也通往生命道途。」

  仙。

  左為「人」,右為「山」。

  「人」便是修道者。

  「山」便是鴻蒙道山!

  那古仙路一直都在,只不過卻被封天台所封印。

  自那以後,仙路斷絕!

  而定道者定道天下時,只不過是把天下間殘留的修仙之路劃分到了最低層次的道途罷了。

  像存在於仙界的修仙之路,就位於羽化道途之上,神明道途之下。

  而真正的古仙路,之所以消失,不在於定道者的定道之功,而在於封天台!

  「明白這些,也已於事無補。」

  引渡者再次開口,「於你而言,也無任何意義。」

  定道者卻微微搖頭,「不見得,若能洞察封天之秘,或許就能讓我踏足仙道之盡看一看。」

  剛說到這,祂忽地道:「當年的劍客,乃是古仙道上最超然的一位劍仙,據我所知,他在封天台前問道數十年之久,必然早已洞察古仙道被封印的秘密,或許,這也是他當年離開封天台,開闢九曲天路而走的原因所在。」

  引渡者道:「你這是想說,以劍客當年的手段,也無法踏足仙道盡頭?」

  定道者道:「事實如此,或許劍客在以後的道途上,擁有了更高的成就,可他終究還是輪迴重修了,為何?必然是在他最強大的巔峰時,也沒能踏足生命道途。」

  引渡者沉默了。

  她不了解這些,自不會妄言。

  但,她有預感,定道者所推斷出的事情,不見得就是劍客當年輪迴轉世的真相。

  「蘇奕還沒死。」

  定道者話鋒一轉,「不出意外,劍客當初鎮壓在雲夢澤的種種機緣,已盡數被蘇奕所繼承。」

  引渡者微微一怔,若有所思道,「看起來,你似乎並不感到失望?」

  「早在當年蕭戩沒有被守墓人殺死的時候,我就知道,在雲夢澤,不破掉劍客的布局,誰也殺不死其轉世之身。」

  定道者道,「這次我之所以和守墓人聯手,無非是想藉此機會看一看,劍客的布局究竟有多厲害,以此來印證他最巔峰時的戰力又有多強。」

  頓了頓,定道者繼續道:「不過,這次的事實卻出乎我意料。」

  引渡者終於被勾起興趣,主動問道,「此話怎講?」

  定道者道:「很簡單,劍客的布局的確厲害,但蘇奕所顯露出的手段,才最讓我感到意外。」

  「他不止執掌了完整的輪迴之秘,還參悟了涅槃的本質奧秘,守墓人的太幻規則,能夠以假亂真,顛倒生滅,但在蘇奕面前,完全不值一哂。」

  「因為如今的蘇奕,可以真正的逆轉生死,化虛為實!」

  定道者眸中泛起一抹微妙的神采,「我在雲夢村,看到了復活的蕭容,也見到了有機會蛻變為蕭戩的一個孩童,那般情景,太過匪夷所思,便是我已參悟輪迴之秘,也不由感到驚艷。」

  引渡者聽完,則不禁怔住。

  她敏銳察覺到此事的詭譎禁忌之處,忍不住道,「那個孩童若成為蕭戩,蘇奕這個蕭戩的轉世之身,又怎會……」

  定道者道:「你也意識到了?這就是讓我感到意外的地方。」

  引渡者卻沉默了,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讓她也感到難以理解,心中隱隱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若劍客得知這些,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定道者再次開口,「他把雲夢村開闢為法外之地,在轉世之前,就已留下諸般後手,在我眼中,劍客當可稱作是世上唯一一個令我忌憚三分的大敵。可他是否能預料到,自己的轉世之身,竟會這麼做?」

  「輪迴轉世多次,卻以移花接木的手段,把自己其中一個前世的道業,留於一個孩童身上,如此一來,他畢生的道途也已留下一個『福禍難料』的缺陷。我實在想不出,蘇奕為何要這麼做。」

  「想來若是劍客在世,怕也想不通。」

  一番話,罕見地帶著一絲感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