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6章 定道者和引渡者的對賭

  在那一口道劍從天道氣運中凝聚而出的時候,世間幾乎無人知道,在這鴻蒙天域五大神洲的凡俗之地,陸續有五種變數發生。

  東土神洲,一個名喚「桃符」的城池大門外。

  一株光禿禿的桃樹忽地像被雷劈般,枝椏散落一地,軀幹四分五裂。

  連扎入大地的根莖也化作燃燒般的劫燼。

  城門附近,在過往無數年中一直蜷縮在那的一個老乞丐,忽地渾身一震,癲狂大笑起來。

  「涅槃?命運?輪迴?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老乞丐的身影像燃燒的紙屑般,化作漫天灰燼,飄落在那一株桃樹原先紮根之地。

  桃樹和老乞丐都消失了。

  卻沒有引起什麼動靜。

  畢竟,這是凡俗之地,誰會在意一株從不開花、從不結果,一如死木般的桃樹?

  自然地,也沒人知道,在桃樹紮根之地的深處,卻有一截焦黑的桃木根鬚生出了一抹嫩芽。

  ……

  西土神洲。

  一座與世隔絕般的鄉野村落中,有著一座年久失修的破舊祠堂。

  祠堂內蛛網密布,灰塵滿地。

  坍塌的供桌上,一枚殘缺一角的銅錢忽地微微一顫,覆蓋在銅錢上的塵埃頓時如水流般消失不見。

  銅錢鏽跡斑駁,外圓內方,中有小孔,此時那小孔中,忽地傳出一縷嗚嗚咽咽的哭聲:

  「那狗日的上蒼終於開眼了?」

  「狗屎的封天台,封了老子這麼久,還不是給爺爺等到了涅槃重活的機會?」

  嗖!

  下一刻,那銅錢竟生出一對虛幻般的翅膀,輕輕一振,就憑空消失。

  ……

  南土神洲。

  凡俗之地,一座沉寂萬古歲月的火山深處,厚厚的火燼中,忽地有一個個碎片掠出。

  那些碎片在虛空中不斷交融,像被一隻靈巧的手重塑,最終拼湊出一盞燈。

  卻唯獨缺了燈芯,表面也斑駁不堪,布滿裂痕。

  可下一刻,燈盞卻亮起一片朦朧如混沌般的光影,憑空一閃,就消失不見。

  當天,這座沉寂萬古歲月的火山,轟然爆發。

  ……

  北土神洲。

  一條枯竭乾涸的大河中央,因為常年枯竭,大河底部早已化作坑坑窪窪的溝壑。

  可此時,卻有一縷水霧從那乾涸龜裂的地面湧現。

  水霧朦朧,在半空中化成一條活靈活現的蛟龍,只巴掌大小,通體流淌混沌光霧。

  蛟龍搖頭晃腦,似無比激動,盤繞在那飛舞許久,最終一掠而起,消失在雲霄中。

  這一天,那一條乾涸已久的大河,忽地迎來一場滂沱大雨,河床很快就被浩浩蕩蕩的水流填滿。

  ……

  中土神洲。

  一座土地廟外。

  劍仙孫禳仰著頭,看向天穹深處。

  外人無法看到的景象,皆被他盡收眼底。

  當東土神洲周虛規則產生異動,映現出天道氣運時,孫禳已被驚動,第一時間在觀望。

  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讓他在這凡塵之地只能勉強看到一些模糊的畫面。

  直至那天道氣運所化的一口道劍出現時,興許是因為引發的動靜太大,讓孫禳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幕畫面的一角。

  看到了立在東土神洲周虛規則遠處的青玄初祖、畫影初祖二人。

  看到了立在仙凡壁障另一端的一個年輕男子。

  也看到那一口道劍從周虛規則中降臨。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驟然消失。

  可孫禳還是推斷出了許多事情。

  「那一口道劍……難道是……」

  孫禳是劍仙,也是定道者最信任和器重的手下,又蟄伏在鴻蒙天域的凡俗之地無數歲月,對鴻蒙天域的了解自然遠超尋常。

  這一刻,他似猜出什麼,霍然轉身,目光看向土地廟內。

  土地廟中香火繚繞,尚有許多善男信女在焚香祈禱,大殿中央,立著土地公的泥塑神像,四肢短小,山羊鬍,滿臉笑容,眉目慈善。

  孫禳的目光,則看向土地公托舉在右手上的一枚法印。

  法印很尋常,拳頭大小,灰撲撲的,和土地公神像渾然一體,看不出什麼特別的。

  可在孫禳目光看過去那一剎,那一枚法印悄然泛起一層混沌般的厚重氣息。

  隨即,一縷混沌般的光芒從法印中掠出,朝大殿外呼嘯而去。

  可還未飛出廟宇大門,就被一隻大手攥住。

  「老子自定道之戰落幕時就鎮守於此,豈會讓你逃了?」

  孫禳喃喃自語。

  他眼神恍惚,心生無限感觸,很是唏噓。

  旋即,他唇中發出一聲悶哼。

  掌心處,有鮮血流淌。

  卻見那一縷被他攥住的混沌之光,爆綻出禁忌般的恐怖威能,將他的掌心血肉都磨碎!

  「呵!」

  孫禳不以為意,左手掌心一翻,取出一枚紫色符詔,啪地一聲蓋在了右手上。

  頓時,那一縷混沌之光如被禁錮,再無法動彈。

  也是此刻,那一縷混沌之光顯現出原形,赫然是一枚呈土黃色的法印!

  孫禳驅使紫色符詔,將這一枚法印完全覆蓋,這才收入袖口內。

  而後,他目光緩緩從土地廟掃過,沉默許久,忽地大聲笑道:「諸位,我該走啦,咱們……後會無期!」

  廟宇內,那些焚香祈禱的善男信女皆錯愕,扭頭看去時,卻見廟宇大門外,早沒了那個名叫孫禳的廟祝的身影。

  ……

  西土神洲。

  九大禁區之一的「天極山」深處。

  不繫舟上,一襲灰衣,帶著斗笠的引渡者,目光看向天穹深處。

  東土神洲和西土神洲之間,相隔無垠時空。

  可畢竟都覆蓋在鴻蒙天域的周虛規則之下。

  故而,在東土神洲上演的那一場天道氣運變數,也早已被引渡者察覺到。

  相比劍仙孫禳,引渡者看到的景象要更清楚一些,甚至已看出,那年輕男子必然是降臨鴻蒙天域後的蘇奕!

  「沒想到,蘇道友才剛降臨數天時間,就引起了這樣一場變故……」

  引渡者禁不住揉了揉眉宇。

  數天時間罷了,蘇奕恐怕都還未真正了解鴻蒙天域,卻引發這樣的異變,可想而知,整個鴻蒙天域混沌之地註定都已被驚動。

  但凡有能耐察覺到這一幕的,都註定能輕易識破蘇奕的身份。

  而這也意味著,哪怕置身凡俗之地,蘇奕的處境也將變得前所未有的危險!

  不繫舟內,傳出那儒袍男子的聲音:「那一股天道氣運所凝聚的道劍,莫非就是早在混沌最初時,就被列為『封天台』三大禁忌之一的……」

  不等說完,引渡者已點頭道:「不錯,那口道劍原本就是那個劍客執掌,如今也不過是物歸原主。」

  「可引起的動靜未免太大,不出意外,定道者必然已清楚察覺到這一切。」

  儒袍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難道說……封天之戰要提前上演不成?」

  「擔心什麼,定道者一日不破境,祂就斷不會輕舉妄動。」

  引渡者語氣平靜,「一旦動了,無論結果如何,必有不可測的變數發生,別忘了,如今的蘇道友和以往可不一樣了。」

  聲音還在迴蕩,一縷縹緲神秘的聲音忽地響起:

  「是麼,要不你我打個賭如何?」

  聲音直似天道之音,自有一股無法形容的無上威嚴,也不知從何處傳來,迴蕩在不繫舟所在的那片天地間。

  一下子,引渡者那遮掩在斗笠下的一對眸悄然一凝。

  不繫舟隨之轟然釋放出一片混沌般的神異力量,那儒袍男子的聲音響起:「定道者?」

  聲音中,透著難掩的忌憚和凝重。

  「打什麼賭?」

  引渡者語氣清冷。

  「賭今世為蘇奕的劍客,所執掌的一切力量和大道,都將為我所有。」

  「也賭他必將重走蕭戩的覆轍。」

  那縹緲神秘的威嚴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壓迫人心的力量。

  這片天地都像被禁錮,時空永寂,連不繫舟釋放出的混沌力量都被壓制!

  一切都像靜止,唯有那聲音在迴蕩著。

  引渡者卻似渾然不覺,恬靜從容如舊,「賭什麼?」

  「我贏了,你為我引路,前往『生命之源』。」

  引渡者的聲音道,「我若輸了……若真有那時候,我可以饒你不死。」

  引渡者道:「既然要對賭,可有期限?」

  神秘的聲音道:「從此刻起,到封天台再次出現之前。」

  引渡者心中一沉。

  在鴻蒙天域的混沌之地,封天台每一次出現,必會引發一場波及天下各大禁區的封天之爭!

  在此次抵達鴻蒙天域時,引渡者就已推演天機,算出距離下次封天台出現,已不足一年的時間。

  這無疑意味著,定道者擁有絕對的把握認定,在這不足一年的時間中,蘇奕會遭遇不測!

  沉默半晌,引渡者道:「你為何不現在去殺了他,卻要來和我對賭?」

  那神秘聲音道:「待以後你為我引路時,我自會告訴你其中緣由。」

  引渡者悄然抬頭,望向極遠處天地間,可卻什麼也沒發現。

  她心中頓時明白,若動手,自己必敗!

  「好,我賭了。」

  引渡者答應下來,語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