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太昊氏祖庭。
一場針對太昊氏的血腥洗劫正在上演。
十餘個修行勢力聯手,調集一支龐大的修道者大軍,把太昊氏祖庭圍了一些水泄不通。
太昊氏的山門已經被攻破,那些修道者直似蝗蟲般,在太昊氏祖庭燒殺搶奪。
血腥瀰漫,慘叫聲震天。
「你們幹什麼?混帳!竟敢造反!」
一個太昊氏老人憤怒嘶叫。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老人臉龐上。
「造反?呸!太昊擎蒼早就完了!你們太昊氏那些老祖宗也都已死絕,都已到了現在,還認不清楚局勢?」
一個敵人滿面獰笑,朝那老人惡狠狠吐了一口濃痰,而後抽刀一抹,老人頭顱滾落。
「殺,把他們都殺光了,寶物全都搶走!」
有人扯著嗓子在大吼。
「沒想到,曾發生在玄凰神族身上的事情,如今竟會在我太昊氏身上重演……」
太昊雲絕眼睛充血,死死攥著雙手,憤恨難當,心中則湧起說不出的悲涼。
這次殺入太昊氏的十餘個修行勢力,以前皆是太昊氏的屬下!
可隨著太昊氏落難,這些屬下頓時化作餓狼,狠狠撲了上來。
如今的太昊氏,沒有始祖坐鎮,沒有絕世道祖撐腰,甚至都找不出幾個道祖出來。
在那十餘個修行勢力面前,簡直就和砧板魚肉般,予取予奪!
「都無需玄凰神族報復,我太昊氏怕是已經完了……」
太昊雲絕心中湧起說不出的屈辱和苦澀。
「換我是你,就不會這麼眼睜睜看著。」
不遠處,一個身影高大,卻骨瘦嶙峋的赤袍男子愜意地坐在那。
赫然是離斷。
那個被太昊擎蒼鎮壓了無數年的刀修,一位名副其實的絕世道祖,天下刀修眼中的傳奇。
當年在原界,正是離斷憑藉秘法,找到了隱匿行蹤的蘇奕。
此時,離斷一邊飲酒,一邊道,「要麼忍辱負重,殺出一線生路,藏器於身,以待天時。要麼就和宗族共生死,戰死到最後,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傻乎乎站在那。」
太昊雲絕神色一陣變幻,忽地咬牙道,「看到我族遭難,你心中很痛快吧?」
離斷搖了搖頭,「談不上,我只有看到太昊擎蒼死在面前,心中才會痛快,遺憾的是,他早已被蘇命官殺了……」
太昊雲絕頓時沉默。
當初前往海眼劫墟的行動,他曾和蘇奕同行。
誰敢想像,數年而已,蘇奕僅憑一己之力,就引發了「天譴之殤」這樣一場大戰,徹底改變天下格局?
「要不,我給你來一刀,讓你死得體面一些?」
離斷忽地道。
太昊雲絕一怔,怒道,「想動手就直說,何故辱我?」
離斷一聲嗤笑,「我還不屑於去踩你一個小輩,那你就看著吧,今日這太昊氏祖庭註定保不住!」
太昊雲絕目光環顧四周,看著那如若人間煉獄般的血腥殺戮景象,不由神色慘澹,心生說不出的絕望。
可此時,一道冰冷的女子聲音忽地響起:
「死!」
寥寥一字,如雷霆驟然響徹天地間。
緊跟著,一股恐怖無邊的殺伐之威席捲擴散。
那十餘個修行勢力的強者,竟全都像紙糊般不堪,齊齊斃命當場!
所有人震撼,瞪大眼睛。
「是靈虞老祖!」
有人激動尖叫。
便見天穹下,顯露出一道絕美的身影,一襲黑色長衣,雪白長發盤為長辮,一張玉容遮掩面紗之下。
正是太昊靈虞!
她才剛出現,就抹殺了這一場正在太昊氏祖庭上演的血腥災禍,也讓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太昊氏族人無不欣喜若狂。
「老祖,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太昊雲絕胸腔一陣起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離斷卻一聲冷笑,「當初,你們太昊氏早已把太昊靈虞這個名字從族譜中除名,視她為宗族十惡不赦的叛逆,如今卻怎又感念一個叛徒的好了?」
一番話,迴蕩天地間,讓氣氛也變得沉悶下來。
太昊靈虞眸光一掃離斷,「你是看熱鬧的,還是打算藉機落井下石?」
離斷連忙擺手,「別誤會,我只看戲,不摻和!」
太昊靈虞一聲冷哼。
她看著太昊氏祖庭中那破敗血腥的景象,一時間也沉默了。
這裡是她的家。
自幼年時至今,留下了太多太多記憶。
而今,卻發生這樣的劇變,讓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老祖,以前的事情都已過去,回來吧,宗族……宗族需要你。」
太昊雲絕聲音沙啞,帶著乞求的意味,「您……也無法忍心看到宗族徹底滅亡吧?」
所有太昊氏族人,都看向太昊靈虞。
太昊靈虞沉默許久,這才說道:「這次救你們,已償還了宗族於我的養育之恩,以後……你們是生是死,和我無關!」
說罷,她轉身而去。
眨眼間,就已消失不見。
一下子,太昊氏上下皆傻眼,幾欲崩潰。
離斷目睹這一切,不由仰頭把壺中酒飲盡,喃喃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長身而起,拍了拍屁股,也走了。
因為他清楚,哪怕今日太昊氏躲過一劫,以後遲早也難逃覆亡的下場。
……
半個月前,那一場針對玄凰神族的大戰落幕,四位天譴者斃命,四大天譴神族大軍全軍覆沒。
此事轟動天下,被稱作「天譴之殤」。
也是從那時起,四大天譴神族的處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高高在上的主宰,跌落到無盡深淵!
最荒誕的是,最先對四大天譴神族動手的,並非蘇奕和玄凰神族,而是那些曾為四大天譴神族效命的各大勢力!
主宰了世間萬古歲月,一朝跌落深淵,恰似虎落平陽,註定將被餓狼撲食。
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哪怕既無仇也無冤,天譴神族所擁有的財富和勢力,也如世間最誘人的肥肉般,註定將引來血腥搶奪。
世事如此。
萬古不變。
……
玄凰神族。
一簇花叢下,王執無和蔡勾在飲酒。
「老子敢賭,若命官大人不是命運主宰,讓我吃屎都行!」
蔡勾喝醉了,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著,要和王執無對賭。
王執無呆了呆,感慨說,「兄弟,你的嘴可真饞,簡直人如其名啊。」
蔡勾:「……」
遠處一座山崖之上,素婉君眼神古怪,這王執無的嘴巴可真夠損的。
一側,蘇奕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此刻躺在藤椅中,渾身每一寸骨頭都散發出懶洋洋的氣息。
藤椅一側,是飛瀑流泉,不遠處崖畔之外則是浩渺雲海,山風習習,令人心曠神怡。
「你真的還不是命運主宰?」
素婉君輕聲問。
蘇奕略一琢磨,道,「命運主宰只是一個稱謂,而非修行境界,以我如今的手段,倒也的確稱得上執掌命運規則的主宰,可和定道者相比,卻還遜色一大截。」
很多年前,引渡者曾談起,若能煉化由五大天譴者各自執掌的天譴規則,便可稱作是命運主宰。
如今,蘇奕早已做到這一步,可真正到了這等境界,蘇奕才發現,所謂「命運主宰」,終究只是命運大道的主宰罷了。
而定道者不一樣,此人曾定道天下,重塑天道秩序,劃分諸天萬道的高低。
相比起來,高下立判。
這還是以前。
按第一世所言,定道者已參悟輪迴,隨時有踏上生命道途的可能。
一旦定道者做到這一步,其實力註定和以往截然不同!
不過,蘇奕倒也不忌憚什麼。
他是劍修,很早以前就沒把成為「命運主宰」視作自己的大道目標。
他所求索的劍道,也不會只局限於此。
而如今的他,已勘破生死之間的究極之秘,領悟生死幻滅的真諦,既知「生」,亦知「死」!
也因此,他打破了修為瓶頸,一舉將命輪、輪迴、玄墟三種大道徹底融為一爐,以勘破生死之後的涅槃之力為引,踏破了祖境門檻,證道成祖!
看似只是一個境界的變化,實則完全不一樣,簡直等於把前世今生的所有道業力量,皆在成祖時融為一爐,在勘破生死真諦那一刻,實現本我性命本質的涅槃和蛻變。
以脫胎換骨四字,也無法形容蘇奕成祖之後的變化。
沒人知道的是,哪怕是此刻的蘇奕,至今還未真正把一身變化的奧秘全部吃透!
可想而知,這樣一場涅槃般的變化是何等之大。
「接下來,你真的打算前往鴻蒙天域?」
素婉君拎著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蘇奕。
蘇奕微微頷首,在成祖之後,尤其是在洞察到命河起源的天道秩序後,讓蘇奕早清楚判斷出,自己的道途要想進一步突破,只有前往鴻蒙天域。
至於其他地方,已無法滿足他的修行。
蘇奕忽地道,「說起來,我大致已判斷出,神秀姑娘去了何處。」
素婉君一怔,「鴻蒙天域?」
蘇奕道:「正是。」
過往那些年,世間發生不知多少劇變,而他的名字早已響徹天下各地。
如今,天下承平,玄凰神族也已成為世間唯一一個天譴神族。
可在這等情況下,一直消失的凰神秀卻遲遲不曾出現。
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凰神秀已遭遇不測。
要麼她去了鴻蒙天域!
此時,凰世極的身影忽地憑空出現,神色凝重道,「剛才判官傳來密信,說他的小弟子季青溪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