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玄凰神族的風波,並未傳到外界。
四位天譴者鎩羽而歸,自不會宣揚此事。
玄凰神族差點遭受一場大難,雖然最終有驚無險地化解,可同樣不會將這等醜事傳出。
故而,世間皆不清楚,還有這樣一樁風波曾在玄凰神族上演。
而從那天起,蘇奕一直枯坐不動,渾身被死氣籠罩,陷入一種「死亡」般的境地中。
「在孫禳心中,一直視引渡者前輩為師,故而在傳授我道業時,只說是代師授業,不敢以師尊自居,故而我和他以師兄弟相稱。」
梧桐天,一襲白衣的白朮盤膝而坐,和青兒、素婉君談起他和孫禳之間的恩怨。
「可在我心中,孫禳如師如父,對其無比敬仰。」
白朮說著,臉上悄然浮現濃烈的殺機,「可我沒想到,他在定道之戰上演前,卻投靠定道者,甘願充當定道者的走狗!甚至……他還殺了許多古仙路上的同道!」
言辭間,儘是化解不開的恨意,以及難以言說的痛苦。
一個在他心中如師如父的人,卻一下子成了叛徒,這帶給白朮的打擊,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素婉君忽地道,「恕我冒昧,你當初為何不跟隨孫禳一起,選擇加入定道者的陣營?」
白朮長道,「這是定道之爭,當年我們那些人,皆是在古仙路上證道,而定道者則要毀掉古仙路,一如大道之敵!」
「一旦古仙路毀掉,我們這些古仙路上的傢伙,可就一個個成了孤魂野鬼,勢必將徹底沉淪,被打落凡塵,誰甘心如此?」
素婉君道,「孫禳為何無事?畢竟定道者毀掉仙道之路,對他應該也同樣有影響才對。」
白朮道:「這自然和定道者有關,至於其中的緣由,我並不清楚,只聽說當年在定道之戰中,像孫禳一樣向定道者臣服的一些古仙,在那以後,皆隱匿在了鴻蒙天域。」
「或許在鴻蒙天域,就藏著仙道被毀的秘密,也能解釋為何孫禳不曾遭受影響。」
素婉君若有所思。
據她所知,大老爺也好,蕭戩也好,都和鴻蒙天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顯然,那看似是一個凡俗之地的鴻蒙天域,所藏的秘密遠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青兒忽地道:「我家主上說過,定道之戰,爭的是諸天大道的高低,對那些古仙雖有影響,但談不上嚴重。」
「除此,定道者雖然成為定道之戰的最後贏家,但,以祂當年的實力,還無法真正毀掉仙道之路。」
聞言,素婉君不由訝然,「這麼說,仙道之路被毀,另有緣由?」
青兒點頭道:「我家主上也如此認為,並且曾談起,秘密就藏於鴻蒙天域,那裡擁有混沌紀元誕生時的本源力量,是諸天一切道途的起源,那消失的古仙路之秘、輪迴之秘,皆能從中找到線索。」
猶豫了一下,青兒這才又補充了一句,「我還聽主人無意間談起,除了彼岸的眾妙道樹之外,在鴻蒙天域中,同樣能找到混沌生命之道的線索。」
聽到這,素婉君和白朮皆不免吃驚。
「可惜,一入鴻蒙天域,就會淪為下五境修士,想要離開的話,更千難萬難。」
白朮道,「古往今來的歲月中,不知有多少驚采絕艷之輩前往鴻蒙天域,自以為憑自己的底蘊和氣運,可以搏一樁機緣,熟料卻就此在其中沉淪,碌碌一生,最終也難免落一個含恨而亡的下場。」
在鴻蒙天域,只有下五境修士,一如凡俗之地。
而這也就意味著一個最令人心悸的現實——
一切長生久視、永恆不朽,皆將在鴻蒙天域中被打破,不復存在。
自然意味著,哪怕什麼也不做,也會壽元枯竭而亡!
這對那些早已證道永恆、成神成祖的存在而言,無疑是世間最可怕的刑罰之一。
素婉君微微皺了皺眉。
她早從蘇奕那了解過,大老爺的心魔在離開之前,曾留給蘇奕一把劍鞘,並明確說過,讓蘇奕以後前往鴻蒙天域登天台走一遭。
而這,自然意味著,蘇奕遲早也是要去鴻蒙天域的!
「孫禳那忘恩負義的混帳,在這萬古歲月中一直蟄伏在鴻蒙天域,卻又未曾因壽元枯竭而死,著實出人意料。」
青兒道,「可以肯定,他在定道者的授意下,必然對鴻蒙天域的事情無比了解。」
素婉君心中一動,以後蘇奕若前往鴻蒙天域,倒是可以從孫禳那下手。
這時候,凰世極、凰紅藥、太昊靈虞、王執無、蔡勾等人皆來到了梧桐天。
眼見蘇奕等人無恙,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
一個月後。
早已破敗的九曲天路上,知無終接引一眾來自各大彼岸勢力的道祖人物,一起離開命河起源,啟程前往彼岸!
不勝寒、愚客僧、空燼、魯拙等各大始祖級勢力的強者,皆在其中。
他們將奔赴彼岸前線,以命死守!
離開前,知無終拿出酒壺,斟了三杯酒。
一杯敬大老爺心魔。
一杯敬蘇奕。
一杯敬另一個自己。
而後,知無終和眾人洒然而去。
此去經年,不知是否還能相見,無須道什麼珍重,且各走自己的大道,足矣。
也是在他們離開不久,本就破敗不堪的九曲天路,徹底坍塌消亡。
至此,就像又回到混沌太初時代,那時候的命河起源,被混沌籠罩,沒有任何通往外界的機會。
而如今,隨著九曲天路消失,亦如此。
……
半年後。
命運天域。
一片混沌覆蓋的禁區中,有著一條河流從天穹周虛之中垂落,划過混沌,墜入大地,開鑿出一條曲折的河道,在那混沌之中奔流不息。
那條河流,不知其始,不知其終,一切都被遮掩在混沌之中。
命河起源四大天域。
只有這座天域被冠以「命運」二字,原因就和這一條蜿蜒在混沌中的河流有關。
只是,世上極少有人知道罷了。
因為自定道之戰落幕之後,真正能找到這片混沌的,已只剩下那五位天譴者。
其他人等,哪怕知道這片混沌和那條河流的存在,也根本找不到此地!
這裡,便是命河起源!
命運長河彼岸的修道者,把四大天域稱作命河起源。
而這裡,則是真正的命運長河起源之地!
這一天,
少昊策、山行虛、顓臾天武、太昊擎蒼四人的身影,陸續駕臨,出現在這片混沌之外。
「若定道者大人以後得知我們今日要做的事情,怕是不會輕饒了我等。」
少昊策望著那片混沌,語氣低沉。
「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山行虛眼神冷厲道,「只要能在最短時間內殺了蘇奕,哪怕以後要承受定道者大人怒火,也值得!」
太昊擎蒼卻喟嘆道:「誰敢想像,當年蕭戩那樣一個能和我等掰手腕的絕世人物,最終也難逃殞命的下場,而如今,一個原始境的蘇奕而已,卻讓我等焦頭爛額?」
一番話,讓其他三位天譴者心緒翻湧。
萬古以來,真正能撼動他們地位的,從未有過。
哪怕是蕭戩勾結凰世極一起出手,也最終被他們無情鎮殺。
可現如今,蘇奕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切。
太昊擎蒼,在海眼劫墟被毀掉本尊。
其他三人,則在九曲天路一戰慘遭重創!
以至於到如今,他們這些天譴者,一個個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過來。
當初在玄凰神族,但凡他們有一個處於巔峰狀態,也不會讓孫禳那般猖獗!
「不必再談這些!」
顓臾天武沉聲道,「我只知道,定道者大人早已表態,若我們滅不了蘇奕,待祂出關時我們就得死!既然如此,今日我們就是聯手把此地的命運本源力量全部煉了,也未嘗不可!」
其他三人眯了眯眼眸。
顓臾天武所言,就是他們此來的目的。
煉命運本源的力量,徹底修復身上的傷勢,之後便殺向梧桐洞天,向玄凰神族和蘇奕宣戰!
只不過……
一旦這麼做了,後果也極嚴重。
因為那命運本源力量,是整個天下周虛規則的本源,別說被徹底煉化,哪怕被煉化一部分,也會對天道造成嚴重的影響!
可現在,四位天譴者皆已顧不得什麼。
蘇奕不死,他們就會死!
而他們必須在定道者出關之前,滅了蘇奕!
「那就這麼辦吧!」
「走!」
……四位天譴者聯袂出動,身影化作四道滔天的神光,掠入那遠處的混沌之中。
轟!
這片混沌般的天地,驟然動盪起來。
而從這一天開始,整個命河起源的周虛規則力量,則在悄無聲息地流逝。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在各大天域,則陸續有各種詭異反常的天災出現,席捲世間各地,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愈演愈烈,隱然有禍亂天下的跡象。
這引發天下震動,世間各地,人人自危。
這時候,距離蘇奕在「死亡」中枯坐修行,已過去一年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