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讓步

  凝視著那一幅字看了片刻,寧姒嫿道:「我倒是覺得,你和他就此了斷瓜葛,也是一樁好事。像他這種人……這世間哪個女人也拴不住他的心。」

  聞言,文靈昭猛地從惘然複雜中的思緒中清醒,抿嘴說道:「我本就從沒有喜歡過他。」

  話雖這般說,心中卻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沉鬱煩悶。

  擱在之前,她定然很憤怒,一個贅婿,卻用白紙黑字,揚言劃清了和自己的關係,這何其荒謬?

  可此時,想起蘇奕之前展露出的種種手段,她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悵然。

  自從去年被迫和蘇奕成婚,她就一門心思要解除這樁婚事。

  為此,她用盡一切辦法去提升修為,從不敢有任何一絲的懈怠。

  終於,她成了天元學宮最耀眼的傳人,贏得了無數同輩的讚嘆和羨慕。

  諸多大人物也一致看好她,認為她明年十八歲時,就能有機會嘗試去衝擊宗師之境。

  她一直視羽流王月詩蟬為目標,欲要在三年之內封王拜侯,如此,便可去和玉京城蘇家談條件,讓蘇家答應解除這門婚事。

  而對於蘇奕,她從來都視作陌生人,也從來沒有指望蘇奕這個贅婿能對解除婚事起到什麼作用。

  只要他不添亂,就足夠了。

  可文靈昭卻沒想到,時隔月余,再見蘇奕後,對方卻竟已是判若兩人!

  總督之子向銘,被其逼迫跪地。

  長老褚孔朝,被其一拳捶殺。

  就連多年不曾顯現蹤跡的宮主出手,那等神乎其神的一擊,也被其遊刃有餘的化解!

  一切,都顯得那般匪夷所思。

  完全就和她認知中那個蘇奕完全不一樣,而他所掌握的力量之恐怖,更讓她都有說不出的巨大落差感。

  望塵莫及,大概如是!

  「這幅字你要不要?」

  寧姒嫿忽地問道。

  文靈昭一怔,抬眼看向那岩石上的白紙黑字,心中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憤怒。

  半響,她才咬牙說道:「要!」

  「以此為恥,臥薪嘗膽,欲奮發圖強,只等以後有朝一日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寧姒嫿饒有興趣道。

  文靈昭深呼吸一口氣,清眸泛起說不出的堅定,「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以後定不會比他差了。」

  寧姒嫿沒有去嘲弄,只是眼神卻有些憐憫,她輕嘆一聲,道:「或許,以後也會有奇蹟發生?誰也說不好。」

  說著,拿起那一幅字,走過去遞給文靈昭,道:「這字中意思,並無任何羞辱和詆毀,而在我看來,這世俗中的律例法規,根本不可能被他所在意,若你能選擇放下,對你而言,何嘗不是一場解脫?」

  文靈昭將那一幅字拿在手中,清眸倒映著那恣肆蒼勁的八個字跡,內心直似針扎般刺痛。

  她默默將這幅字一點點收起,緊緊攥在手中,俏臉都變得有些蒼白,抿嘴輕聲道:「宮主,各有各的選擇,而弟子斷不肯就這般低頭了。」

  寧姒嫿打量著眼前這白衣如雪,清麗如畫的少女,心中忽地一動,道:「你可願跟隨我身邊修行?」

  文靈昭黯然的清眸湧起亮澤,似灰燼中湧現的火光,道:「這……這是弟子的榮幸,弟子能否先去稟明師尊?」

  寧姒嫿道:「竹孤青嗎,她不會不答應的,就看你了。」

  文靈昭深呼吸一口氣,堅定道:「弟子願意!」

  寧姒嫿點了點頭,道:「自今日起,你搬去我的『枯榮殿』中修行。」

  說著,她忽地想起一件事,道:「你師尊今日為何不在?」

  文靈昭道:「前些日子,師尊奉命外出,前往雲河郡城……」

  她解釋了一遍,說到最後,也不禁露出一絲疑惑,道:「前些天,我接到師尊的信箋,說她已從雲河郡城出發,按照時間推算,師尊該當早在前天就能夠返回才對。」

  「定然是在路途上被一些事情耽誤了。」

  寧姒嫿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轉身正要離開,忽地看到不遠處的厲風行,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不得外泄。」

  厲風行肅然抱拳道:「謹遵宮主之命!」

  「你也是。」

  寧姒嫿又看了看文靈昭。

  文靈昭清眸浮現一絲黯然,點頭答應。

  ……

  秋葉山腳下。

  馬車前,鄭沐夭心神不寧地等待著,焦慮難安。

  今日發生的事情,讓她都受到了驚嚇,預感到了不妙。

  「小姐,蘇公子既然敢動手,自不會是莽撞冒失之舉,您不必太擔心了。」

  充當馬夫的廖伯溫聲勸慰。

  他已經從鄭沐夭口中了解到了發生在神霄峰上的一些事情。

  初開始,他內心也震駭不已,可當冷靜下來後,卻認為以蘇奕的性情和底蘊,都敢斬殺月輪宗長老柳鴻奇,又哪可能在意在這天元學宮中殺人?

  哪怕闖禍,也自有對抗之手段才對。

  「廖伯,您不知道,連閉關多年的宮主都被驚動,親自駕臨,若是一旦發生衝突,蘇叔叔他後果不堪設想。」

  鄭沐夭憂心忡忡道。

  廖伯一陣沉默。

  他又怎會不知道寧姒嫿的神秘和強大?

  在整個袞州境內,這位天元學宮的掌權者都堪稱是地位超然,無可比擬!

  前些年,總督向天遒曾多次前往天元學宮,欲拜見這位神秘的宮主,卻屢屢被拒之門外,無緣得見。

  可即便如此,向天遒也不敢生氣。

  「這可怎麼辦,若讓父親知道,今日是我帶著蘇叔叔來的天元學宮,還闖出這等大禍,非……」

  鄭沐夭剛說到這,猛地怔住。

  就見遠處山路上,一道頎長身影走來。

  步履悠然,從容恬淡,那一襲青衫在山間繚繞的霧靄中顯得尤為醒目。

  正是蘇奕。

  鄭沐夭登時露出驚喜之色,激動地跑上前迎接,「蘇叔叔,沒事了?」

  「你看我像有事?」

  蘇奕笑著反問。

  他心情很不錯,此次不虛此行,徹底劃清了和文靈昭的關係,也算了卻一樁執念。

  自此以後,也就不必擔心什麼被綠的事情了。

  不過,這件事並未真正結束。

  就如文靈昭所言,在這世俗中,婚契之事,玉京城蘇家不點頭,那些世俗之輩,定然還會把他蘇奕當做「贅婿」看待。

  對此,蘇奕已經不太在意。

  以文家的底蘊,哪敢再對自己不敬?

  至於玉京城蘇家,等以後自己親自前往走一遭,連同當年的恩怨一起做個了斷就是了。

  「我就知道蘇叔叔肯定會沒事的!」

  鄭沐夭揮了揮粉嫩拳頭。

  「至於這麼激動?」

  蘇奕一陣搖頭,徑直朝馬車行去。

  「蘇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廖伯恭敬問道,眉宇間帶著一絲敬色。

  在天元學宮殺了一位長老,還能完好無損地走出,這任誰能不欽佩。

  「回漱石居。」

  蘇奕登上了馬車,直至躺在那,渾身都放鬆的同時,一陣疲憊也隨之湧上全身。

  之前為化解寧姒嫿那一擊,他看似輕鬆,實則也消耗極大,神魂和修為都隱隱有些虛弱的感覺。

  「下次見面時,非讓你這女人嘗嘗我蘇某人的厲害不可……」

  蘇奕暗道。

  「蘇叔叔,我給您捏捏腿吧?」

  鄭沐夭走上來,主動上前,笑眯眯用白嫩潔白的雙手在蘇奕大腿上忙活起來。

  ……

  天元學宮,刑律堂。

  大長老尚真坐在那,沉默不語。

  他就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老態龍鍾,眼眸渾濁。

  氣氛壓抑沉悶。

  向銘、田東他們立在那,惴惴不安。

  他們不知道為何大長老會帶他們來刑律堂這種陰森晦氣的地方。

  更不明白,為何鄭沐夭可以第一時間離開,而他們這些人卻被留在了此地。

  大長老也沒有解釋。

  從抵達刑律堂,他就坐在那,眼眸微眯,像睡著了似的。

  許久,一陣腳步聲忽地響起,鬚髮如戟的二長老韓重走了進來。

  也在此時,尚真睜開渾濁的眸,問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們?」

  向銘他們心中登時一緊。

  韓重面無表情道:「禁足一個月,以示懲罰便可。」

  話音落下。

  向銘忍不住道:「韓師伯,我等並未犯錯,為何卻要懲治我等?」

  他是總督之子,師尊則是副宮主王儉崇,自然有底氣敢於質問。

  韓重神色淡漠,道:「做錯了事情,自當付出代價,若非你們挑釁在先,怎會被鎮壓跪地?」

  「這……」向銘張嘴就要辯解。

  韓重道:「你師尊已經前往思過崖受罰,一年內再不可能從思過崖離開半步。」

  向銘心中一震,徹底色變,意識到不妙。

  他師尊王儉崇是兩位副宮主之一,卻竟被如此懲治,不言而喻,這定是宮主下達的命令!

  深呼吸一口氣,向銘沉聲道:「韓師伯,我能否回家見一見父親,再回來領罰?」

  大長老尚真淡然道:「到了此時,還妄想靠你父親那點權柄來幫你解決事情?幼稚。」

  說罷,他揮了揮手。

  頓時,一群刑律堂的執事人物魚貫而出,把向銘他們這些弟子全都帶走。

  向銘他們如喪考妣,雖驚怒無比,卻不敢掙扎和抵抗,很快就被帶出了刑律堂。

  「他若聰明點,就該清楚,既然王儉崇都被懲處了,這一場紛爭的最後贏家是誰。」

  韓重眼神複雜。

  尚真渾濁的眸子深處也不禁泛起一抹異色。

  多少年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若神明般的宮主會在這等事情上……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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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謝「awatera」老哥再次盟主賞!目前欠4個5更了……痛並快樂的金魚今天就想試著補個5更……

  嗯,那今天就努力搏一把~對,你們沒看錯,今天金魚不顧一切又要5更了……

  第二更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