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十天時間過去。
每隔一天,孟崎就會前來拜見一次,送上各類食物和靈藥,態度不可謂不殷勤和周到。
而經過十天的調養,蘇奕體表的傷勢已經癒合,周身骨骼和經絡也在恢復。
唯獨穴竅、臟腑和神魂恢復極為緩慢。
至於修為,依舊空空蕩蕩。
原因就是,他體內充斥著絲絲縷縷的仙王氣息,毀滅力量太過恐怖,到如今,才被化解一小部分。
這也讓修為根本沒機會恢復。
不過,蘇奕倒也不著急。
十天過去,他已可以隨意走動,僅從外表來看,除了臉色蒼白一些,任何人都看不出,他體內的傷勢是何等嚴重。
除了這些,在和孟崎的對談中,蘇奕終於知道,眼下所在的南蠻山,依舊在景洲境內,大概位於景洲的西南地帶。
蘇奕默默估算了一下,從景洲白鹿山到南蠻山之間,相隔足有近六萬里之遙遠!
「看來,只能讓戚扶風在白蘆洲等上一段時間了。」
蘇奕暗道。
修為不曾恢復,他不打算啟程前往白蘆洲。
反倒是趁著負傷這段時間,完全可以沉澱一下自身心境,思忖以後的道途該如何走。
如今的他,已是化空境修為,和舉霞境人物相當。
而下一步,就該考慮仙道求索的事情!
蘇奕很清楚,自己所踏足的羽化之路,早已讓他的道途和世間其他修士完全不一樣。
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在踏足仙道時,註定將踏足一條截然不同的道途!
不止和其他人的仙道不一樣。
也和第六世王夜不同!
最重要的是,連王夜都不曾推演出,從化空境證道成仙,會走上怎樣一條仙途。
畢竟,蘇奕如今所走的羽化之路,連王夜都不曾走過,稱得上萬古未有。
王夜自然不可能知道,當從這一條道途踏上仙道時,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簡單而言,對蘇奕而言,他的仙道之路,充滿了未知!
哪怕是王夜畢生的修行經歷和閱歷,都可能幫不上忙,只能由他自己來求索!
正因如此,蘇奕才會提前開始準備。
慶幸的是,王夜曾踏足仙道之巔,曾遊歷各大紀元世界,翻閱過不知多少古籍,也擁有著豐富無比的閱歷。
他的仙道的理解和認知,就如同一座寶庫,足可讓蘇奕一一去體會和借鑑。
觸類旁通,故而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阿黎匆匆跑進山洞,神色有點慌張,拿起筆在獸皮上寫了一句話:「蘇大哥,孟伯伯派人來說,紫雲宗的使者來了!」
「提前來了?」
蘇奕頓感意外。
當看到阿黎那眉梢間的一絲憂色時,他笑了笑,道,「別擔心,走,我們去看看。」
阿黎點頭,當先帶路。
……
溪雲村,村口。
正值晌午,天光湛然。
一個吊兒郎當的華袍青年,斜靠在一張座椅中,正在把玩手中的一塊扳指。
在他身前,立著溪雲村的一眾村民。
一個個唯唯諾諾,畢恭畢敬。
村正孟崎彎著腰,立在最前邊,愁眉苦臉道:「展大人,還請您通融通融,最近一年,我們村子……」
華袍青年冷笑打斷道:「少給我裝糊塗!今天你們溪雲村不交出足夠的供奉,休怪我無情!」
孟崎長嘆,憂心忡忡。
華袍青年皺眉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把供奉拿出來!接下來,我還要前往其他地方收供奉,可沒工夫和你們耗著!」
言辭很不客氣,如訓斥孫子似的。
這讓孟崎臉色都很難看,可最終還是忍住,低聲道:「展大人,我們……」
啪!
華袍青年一拍座椅負手,眼神森然道:「再敢廢話,我先廢了你這老狗!」
孟崎渾身一哆嗦,滿臉頹然。
而此時,有人禁不住道:「孟大哥,不是說那位蘇前輩會出面幫我們嗎?」
孟崎暗呼要糟。
這等隱秘的事情,怎麼能當面說出來?
果然,就見華袍青年冷笑道:「喲嗬,你們這些泥腿子這是早已找好了幫手?」
「告訴你們,這南蠻山方圓三千里之地,乃是我紫雲宗的地盤!」
「今天不管是誰,膽敢插手此事,我必廢了他,我說的!」
這番話撂下,擲地有聲。
在場眾人無不色變。
尤其是孟崎,心都沉入谷底。
原本,他是想請蘇奕當一個說客,幫忙說情,化解供奉的事情。
可誰曾想,事態明顯失控了!
而就在此時,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是嗎?」
遠處,蘇奕和阿黎走了過來。
孟崎神色間沒有喜色,卻反倒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張嘴正要解釋之前發生的事情。
蘇奕擺手道:「我都已聽到,交給我來解決吧。」
那些村民大多都第一次見到蘇奕,都不禁驚疑,這年輕人,真的行嗎?
坐在椅子中的華袍青年扭過頭,當看到蘇奕時,眸子中浮現一抹輕蔑,「誰給你的狗膽,敢摻合我紫雲宗的事情?」
蘇奕不禁笑起來。
修行之路,先是武道四境、之後則是元道三境、靈道三境、玄道三境、登天三境,以及羽化三境。
而這華袍青年,不過是一個才剛踏足靈道之路的小角色罷了,可那儀態和氣焰,卻比那些玄道皇者都囂張!
「也罷,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給我跪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蘇奕輕聲道。
全場一寂,無不瞠目。
都差點懷疑聽錯了。
包括那華袍青年也愣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霍然從座椅上起身,抬手一指蘇奕,「你……」
剛說出一個字,當目光碰觸到蘇奕的眼眸,那一瞬,華袍青年渾身一僵,神魂劇痛,恍惚間,似看到一尊無上主宰傲立九霄,一股恐怖的威壓,讓他產生本能的恐懼,只覺自己似螻蟻般,仿似對方一個念頭,就能將自己抹殺。
那種致命的恐懼,讓華袍青年亡魂大冒。
而後,在一眾錯愕目光注視下,華袍青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如篩糠似的顫抖不已。
「這……」
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位紫雲宗的使者,之前還跋扈無邊,怎麼就一眨眼間就直接跪了?
並且,還一副嚇破膽的樣子!
阿黎更是驚得睜大丹鳳眼。
這一切,怎麼看怎麼玄乎,太過不真實。
而蘇奕已走上前,道:「你可知錯?」
華袍青年臉色慘白,顫聲道:「晚輩知錯!還請前輩饒恕!」
蘇奕再問:「那你覺得,為了從溪雲村搜集一些稀鬆尋常的供奉,而徹底得罪我,划得來嗎?」
華袍青年結結巴巴道:「相比得罪前輩,一點都划不來!」
聲音都帶著一絲哭腔!
蘇奕溫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快起來吧。」
說著,他親手扶起那華袍青年,並幫他撣了撣衣服,道:「我無意和紫雲宗為敵,也不想讓你因為一句話,就丟掉性命,這就是我的善意,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領會?」
華袍青年渾身哆嗦,聳拉著腦袋,根本不敢去和蘇奕對視,戰戰兢兢說道:「前輩放心,溪雲村今年的供奉,完全不用交了,並且,前輩也不必擔心以後溪雲村會被報復!」
蘇奕笑了笑,道:「我不擔心你們報復,就擔心你們萬一想不開,惹來滅門之禍,快走吧。」
蘇奕拍了拍對方肩膀。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晚輩必痛改前非,再不敢為非作歹!」
華袍青年感激涕零。
說罷,眼見蘇奕並沒有阻攔的意思,他這才慌裡慌張離開,沒多久,身影就消失不見。
眼見一場彌天大禍就這般化解,孟崎、阿黎和那些村民皆都有種做夢般不真實的感覺。
一個個震撼無言。
「阿黎,該回去了。」
蘇奕負手於背,轉身要走。
孟崎頓時清醒過來,連忙道:「蘇前輩,多謝您仗義出手,若是不介意,還請您留下,容我等擺設宴席,以表內心感激之意。」
蘇奕搖頭道:「先別高興太早,且再等上數天,若紫雲宗不來報復,今日之事,才算得上塵埃落定。」
孟崎一怔,旋即就明白過來,不禁倒吸涼氣。
經此一事,若紫雲宗萬一真的選擇報復,那麼所出動的,必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孟崎禁不住道:「蘇前輩,那……」
「有什麼可擔心的。」
蘇奕有些無奈道,指了指自己,「既然我插手此事,自會幫你們徹底化解這一樁小事。」
說罷,揚長而去。
阿黎緊隨其後,那一對清澈的丹鳳眼看向蘇奕的背影時,已變得明亮如星辰,透著絲絲的好奇和敬慕。
蘇大哥他……該是怎樣一位存在?
踏足玄道之路的皇者麼?
肯定如此!
傳聞中,只有玄道皇者,才能僅憑自身威儀,不戰而屈人!
「僅僅只是……一樁小事?」
孟崎唇中喃喃,「在蘇前輩那,難道都不把紫雲宗的威脅放在眼中嗎?」
這位自詡見多識廣的溪雲村村長,都有些懵了。
他無法揣度,這樣一個年輕人,該是何等存在,才敢如此不把紫雲宗當回事!
三天後。
紫雲宗再次派人前來溪雲村!
當得知這個消息時,蘇奕不禁揉了揉眉,那華袍青年可真是辜負了自己的那番善意。
甚至,蘇奕都無法想像,自己當時的話都已說的那麼直白,為何那華袍青年還會如此之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