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蘇奕把傾綰抱起,擺成跏趺而坐的姿勢,而自己則坐在其身後,雙手結印,輕輕按在傾綰纖秀的背上。
頓時,蘇奕掌指間浮現一幅秘印,隨著他的神念一起,湧入傾綰體內。
這是一門神魂秘術,名喚「纖毫靈印」。
取「纖毫畢現」之意。
在這等秘術之下,可洞察到修士軀體和神魂中的一切反常。
時間點滴流逝。
蘇奕的神念就如無形的觸手,沿著傾綰體內每一寸區域進行感應。
偶爾,傾綰唇中會無意識地發出輕哼聲,曼妙的嬌軀也會微微顫抖,但更多時候,是寂靜的狀態。
足足一盞茶時間後。
蘇奕眉梢也不由泛起一絲疲態。
修士的軀體,就如一座洞天寶庫,經絡穴竅之地,皆藏有數不盡的奧秘和玄機。
像佛門的煉體者,視肉身為內宇宙,視穴竅為內世界,所淬鍊出的力量和奧秘,也龐大得無法想像。
所謂一粒沙可藏一方世界,便是如此。
就是對皇者而言,要想把一個修士通體內外的玄機和奧秘全部洞察,也堪稱是一件繁瑣浩瀚的事情。
「為何會一直找不到一絲蹊蹺的地方?」
蘇奕眉頭皺起。
傾綰最近這兩個月,一直陷入一種奇異的昏迷狀態中。
可出人意料的是,當蘇奕進行感應和洞察,卻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
「難道說,是因為我動用的力量,遠不如傾綰體內所藏的某種秘力,以至於無法察覺到?」
蘇奕沉吟。
道有大小,修為有強弱。
力量之間,也分高低。
就像皇境人物若有意隱匿身影,皇境之下的角色,絕對感應不到。
這讓蘇奕不禁懷疑,哪怕自己如今已玄幽境大圓滿修為,可若是傾綰體內所藏的某種秘力,遠遠超出這個境界,那麼再用尋常手段去感應,註定是將一無所獲。
「那就試試九獄劍的力量!」
猶豫了一下,蘇奕最終做出決斷。
他之前沒有動用九獄劍的氣息,就是因為傾綰還未證道成皇,擔心稍有不慎,會傷害到傾綰。
可現在,他已顧不得這些。
「凝!」
深呼吸一口氣,蘇奕分出一縷神念,融入極其微小的一縷九獄劍氣息,而後小心翼翼地朝傾綰體內感應過去。
僅僅剎那,傾綰嬌軀猛地震顫,而在其神魂深處,倏爾出現一道神秘的印記圖騰。
神似一隻詭異的冰冷眼眸!
「果然如此!」
蘇奕暗道,他沒有任何遲疑,以九獄劍氣息為引,朝那一副印記圖騰鎮壓過去。
印記圖騰如有生命般進行抵擋。
這一剎,傾綰唇中發出吃痛的呻吟,渾身顫慄,額頭直冒冷汗,蒼白的俏臉上儘是痛苦之色。
可蘇奕沒有停手的打算。
不把這一道印記圖騰鎮壓,傾綰隨時都會遭受到那小天祈的影響!
「鎮!」
蘇奕全力運轉神魂力量,御用九獄劍氣息,對那印記圖騰進行鎮壓。
與此同時——
星空深處。
正自乘坐一艘小舟橫渡在浩瀚星宇中的青裙女子嬌軀猛地一顫,眉梢浮現一抹痛楚。
「該死,有人在壓制我另一半身體的『神魂胎印』!」
青裙女子貝齒緊咬,眸子中神芒洶湧,她動用全部力量,試圖進行鎮壓這種異常。
可最終卻是徒勞。
僅僅眨眼間,她便香汗淋漓,嬌軀止不住的顫抖,整個人一個踉蹌,跌坐在小船之上。
「莫要再掙扎了!一旦神魂胎印受創,你也要遭受牽累!」
船頭位置上的青銅壺內,傳出九曜擔憂的聲音,「並且我敢斷定,肯定時觀主出手了,他擔心你的另一半會遭受你的影響,故而動用手段,欲圖將那一道神魂胎印禁錮起來!」
青裙女子嬌軀猛地劇烈一顫,俄而劇烈喘息起來。
直至半響,她才一點點恢復過來,苦澀道:「我掙扎也沒用,對方動用的力量太過可怕,一舉將我那另一半身體的神魂胎印鎮壓了……」
九曜連忙安撫道:「丫頭,我早和你說過,對方不能惹,你啊……雖敗猶榮!」
青裙女子:「……???」
「你也看到了,觀主並未毀掉那一道神魂胎印,這足以證明,對方和你另一半關係匪淺,這也算是一樁好事。」
九曜說道,「起碼,以後就是發生衝突,對方念在你另一半的面子上,也不會下狠手。當然,最好這樣的衝突永遠不會發生!」
青裙女子忍不住以手扶額,一副深感恥辱的模樣,道:「九曜叔叔,你變了。」
九曜道:「變了?」
青裙女子咬牙切齒道:「對!你難道沒發現,你只要談起那個觀主,就像嚇破膽似的,慫到家了!」
九曜:「……」
他乾咳一聲,語氣複雜道:「那是你不懂觀主是何等可怕的一位存在,他……」
不等說完,青裙女子已忍不住打斷道:「他再厲害,現在也是轉世之身,是玄幽境修為!九曜叔叔你為何要那麼怕他?」
九曜沉默了。
青裙女子怔了怔,似乎感覺自己話語有些重,道:「九曜叔叔,我只是有些失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我也清楚觀主是何許人物,您放心,我就是和他見面,也會儘量不與之衝突。」
「行了,我怎會不了解你的性子?」
九曜顯得很大度,道,「不過,不衝突還遠遠不夠,必須尊重,發自內心的尊重,不能有任何一絲的輕慢……」
青裙女子唇角抽搐,忽地感到一陣頭疼,九曜叔叔他都可以不把自己師尊當回事,可怎會一談起觀主,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當初和觀主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他變成這樣子?
……
隕星淵深處的樓閣內。
蘇奕把酣然入睡的傾綰放平,為她蓋上一層衾被,這才從床榻上走下,長吐一口濁氣。
「竟是一道天生的靈魂胎印,看來,傾綰的來歷的確不簡單啊。」
蘇奕暗道。
他曾翻閱典籍,了解過一些近乎縹緲的秘辛,傳聞中唯有一些最古老的先天族群,才會擁有「靈魂胎記」這種特殊的傳承印記。
而這種族群,被稱作「先天靈族」!
不過,這些都是傳聞,且記載模糊,蘇奕前世活了十萬八千年歲月,都不曾見過一例。
並且,也從不曾聽說,玄黃星界過往歲月中存在過「先天靈族」這種古老的族群。
可現在,在傾綰的靈魂深處,卻存在著這樣一幅奇異的胎印,這讓蘇奕吃驚之餘,也徹底意識到,傾綰的來歷極特殊!
「還好,九獄劍的氣息能夠將這等靈魂胎印禁錮,否則,無論把傾綰藏到哪裡,怕是都會被那小天祈找上門來……」
蘇奕拿出一壺酒,暢飲了一番,這才走出房間。
「蘇奕哥哥,傾綰如何了?」
文靈雪、茶錦他們第一時間迎上來。
蘇奕笑道:「已經無礙,走,我們且去宴飲。」
故人相逢,自當把酒言歡。
很快,在寧姒嫿的張羅下,安排了豐盛的宴席。
眾人觥籌交錯,言笑晏晏,氣氛熱烈融洽。
列席的有文靈雪、茶錦、聞心照、阿蒼等女,也有元恆、應闕、葛謙、陶青山等故人。
僅僅只將近一年不見,眾人變化談不上大。
可蘇奕卻憑生幾多感慨。
無他,相比起來,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無疑太大了。
不過,越是如此,當和文靈雪他們相處在一起,蘇奕內心頗為熨帖和舒適,感受到一種脈脈溫情。
無關名利,無關恩仇、也無關世事風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蘇奕談起此次重返蒼青大陸的目的,他打算把眾人都帶走,安置在蒼青之種內,帶往大荒!
哪怕以後星空深處那一場風暴來臨,在他的安排之下,自會提前把眾人安排一個安全的地方。
若讓他們留在蒼青大陸,反倒極可能出現各種意外。
當然,這些原因蘇奕並未說出來,避免他們為此憂心。
眾人早有準備,談不上太意外,因為上次蘇奕離開時,就說過等以後返回時,會接他們前往大荒修行。
當即,這件事情便敲定下來。
「蘇奕哥哥,前些天的時候,夏皇曾前來隕星淵一次,問詢是否有你的消息。」
忽地,文靈雪脆聲開口。
蘇奕一怔,道:「他來做什麼?」
寧姒嫿在一側說道:「得知你不在,夏皇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不過,我看他似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言談舉止頗有些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樣子。」
茶錦也輕聲補充道:「當時,傾綰正陷入那種古怪的病症中,我們也都沒多問。此刻想來,以夏皇所掌握的權柄和威望,除非遇到化解不開的事情,否則,怕是不會主動上門叨擾。」
蘇奕微微頷首,道:「說起來,我和夏皇之間也有些交情,這次我們離開,也當去和他見一面,到時候看看,他若真遇到了麻煩,順手幫他一把就是了。」
翌日一早,從茶錦的床上睡醒後,蘇奕便開始行動,把眾人一一安置在蒼青之種內,離開了隕星淵。
僅僅半個時辰,蘇奕的身影就出現在大夏皇都九鼎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