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善好不容易才將雪兔從玉清那裡哄回來,小白兔白白軟軟,脾氣好的時候乖巧窩在她的懷中一動不動,阿善抱著它心情好了不少,想著容羨這個時間應該不在房中,就想把它抱回去餵它吃些東西。
推開房門,低頭同小兔子說話的阿善並沒有注意到屋內有人,她單手關門時,身後陰影籠來嚇了她一跳,阿善轉身還不等看清身後的人,就被那人強硬按在了門框上。
「啊——」阿善身體後仰,腦袋差點磕在門上。
容羨及時用手護住了阿善的後腦,他用另一隻手將人圈在懷中,阿善在看清眼前的人後氣的不行,她張口剛要說話,容羨就低頭吻住了她。
「唔唔。」身體貼近間,懷中的小兔子受到驚嚇從阿善臂彎蹦出,阿善騰出兩隻去推容羨,反而被容羨抓住手腕扣在頭頂。
微涼的呼吸近在咫尺,阿善喘息不能也動彈不得。容羨似是發了狠要讓她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他按著阿善的後腦一個勁兒的往前壓,交纏的呼吸深入肺腑,等到他放開人時,二人都有些喘。
「你幹什麼!」阿善想要打容羨,然而手還被他控著。
她掙扎了下怒氣沖沖瞪向容羨,軟軟的唇瓣紅潤微腫,聲音發顫發軟道:「你放開我。」
容羨怎麼可能放人,他現在怒氣上涌被剛才那幕刺的渾身都不舒服,容羨只要想起阿善對玉清笑就心肺俱疼,酸澀的感覺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逼得他暴.戾橫生。
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煩躁的感覺了。
容羨低眸凝視著阿善,他輕輕低頭用鼻樑去蹭阿善的臉頰,阿善身體動不了就偏轉腦袋,不肯讓他做這種親昵的動作。
「玉清能靠近你,我就不行麼?」容羨略低的嗓音隱含怒氣,他漆黑的眸緊盯著阿善不放,阿善聽到他這話扭回頭質問他:「你什麼意思。」
「你說我什麼意思。」阿善不肯和他親昵,可他偏要把人抱在懷中不放。
按著阿善的後頸強迫她又靠近自己一些,容羨的指腹輕輕擦過阿善的唇角,他低聲詢問阿善:「你還喜歡他?」
阿善怔愣,她這慌亂的模樣落在容羨眼中無疑成了默認,滔天怒意湧來時容羨覺得自己哪哪都在疼。
心燒的厲害,容羨抱起阿善直接扔到了榻上。他按著她的肩膀怒吻再次襲來,這次不單單只是親吻,阿善被嚇得又躲又怕,雙手恢復自由後她迅速的朝著容羨打去,容羨沒來得及避開,讓她打了個正著。
「打我打上癮了是嗎?」容羨發了狠的去掐阿善的手腕,他怒極下是真恨不得弄死阿善,但聽到她呼痛時又控制不住放鬆了力道。
不管心裡翻騰著多少怒火,容羨發現他似乎都捨不得動手傷害阿善。
手掌覆在阿善的心口,容羨透過她敞開的衣領看到深紅色的『容』字刺青,輕撫著『容』字,他問阿善:「你這裡刻著我的印記,你心裡還敢想誰?」
阿善去扒他的手沒有扒開,其實她早就不喜歡玉清了,這會兒被容羨提到痛處張口刺他:「這個字是你弄上去的又不是我想讓你弄的,你以為你在我心口刺了字,我心裡就會有你嗎?」
「我告訴你容羨。」阿善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心口刺字,她揪扯著容羨的衣服道:「我心裡就算想誰也不會想你,我願意喜歡誰就喜歡誰,但我絕不會喜歡你!」
容羨雙手撐在阿善兩側,衣服被她拉扯的發皺。
以前的容羨不在意阿善,所以當初他明明看出阿善對玉清的不同,敲打過玉清後卻並未將阿善放在心上。如今再去回憶起這些事,容羨已經做不到當初的淡定,更別提阿善現在當著他的面還敢說她喜歡別人。
「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容羨實在聽不得阿善說其他男人的名字,所以他抬手捂住了阿善的嘴。
阿善唔唔搖晃著頭說不出話,容羨從上方俯視她,輕輕念出一個名字:「玉清?」
他看到阿善雙眸一閃,逼近她問:「你喜歡的人是他?」
根本就不給阿善辯解的機會,容羨眸色暗沉語氣發寒,「那我殺了他好不好?」
「我把你心裡想的人殺了,你就不敢想了對不對?嗯?」最後一個鼻音輕柔撩人,但聽在阿善耳中無疑過於驚悚。
阿善怎麼能忘了呢?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就在幾天前他還親手殺了伴他十多年的下屬。所以當容羨一邊說著要要殺玉清、一邊慢條斯理去解阿善的衿帶時,阿善後縮著眼淚簌簌掉落。
容羨動作頓了片刻,他用指腹擦去阿善眼角的淚水,半撐著身體俯身靠近她。「哭什麼?」
阿善頰上的碎發和眼淚黏在一起,哭得哽咽。容羨一碰觸她,阿善就瑟縮著抱住他的手腕,容羨心裡一軟想要親親她,阿善卻別開頭抽泣著喊:「別碰我。」
又是這三個字。
容羨已經記不清這是阿善第幾次拒絕他了,想他尊貴權重的南安王世子,竟屢次被自己的世子妃拒絕親近。
緊抿著唇將人從榻上撈起,容羨掐起阿善的下巴與她面對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碰你難道不應該嗎?」
「我不要……」道理阿善都懂,可她真的接受無能。
眼看著容羨吻上她的眉眼還想繼續剛才的行為,阿善阻擋著他的手不停的去拉自己的衣服。若是容羨想不在意阿善的感受,他大可以為所欲為任憑阿善哭,可阿善哭的實在太厲害了,她哭到容羨無法不在意她。
「別哭了。」容羨被她擾得心神難安,他抱著她問:「和我親.熱就讓你這麼難忍嗎?」
阿善淚眼朦朧瞪著他,「那你怎麼不去找別的女人親.熱?」
容羨神情發冷,阿善不管不顧道:「若是你被不喜歡的人強迫你會高興嗎,若是有人一邊說著愛你一邊在你心口刺字,禁錮了你的自由還處處威脅你,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會開心嗎?」
容羨自然體會不到阿善說的這些,因為他向來都是高高在上欺壓別人的那位。
這次阿善再去推他時,容羨沒有再攔著她,他任由阿善從他身邊逃走縮去牆角。脖子上的肌膚還有些發麻,阿善用錦被把自己裹的嚴嚴密密只露出一雙眼睛,防備的眼神令容羨心生酸澀。
她就這麼不喜歡他嗎?
「容羨。」
容羨剛要靠近阿善,就聽到阿善喊了他一聲。阿善嗓音中還存著分哭腔,看起來柔軟又好欺負,她抽了抽鼻子頓了下才繼續開口:「你以後別再說你喜歡我了。」
「我在你身上感覺不出一絲愛意。」
「甚至覺得你所謂的愛讓我恐懼噁心。」
「……」
阿善承認她那天說的話有些重,但她說的的確句句是實話。
無論容羨是真的愛她還是習慣性占有,他所作所為都讓阿善感到不適畏懼,尤其是他屢次的強迫行為雖然最終都收了手,但陰影已經埋下,阿善不可能輕易放下。
大概是她的話真的傷到了容羨,所以那天他一整日都沒再出現。
第二天天亮,阿善醒來時發現容羨一夜未歸,妙靈進來幫她梳頭髮的時候,她撩起阿善的頭髮看到她脖間有幾片紅色印子,一開始小丫頭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她伸手抹了下有些好奇。阿善肩膀一縮趕緊伸手去擋,面色發紅的回頭:「你做什麼。」
「姑娘脖頸上是胎記嗎?可奴婢以前也沒見到過呀。」
阿善被這單純的小丫頭堵得不知該如何解釋,她也沒想到自己皮膚上竟然會出印子,想起容羨昨天對她的行為,這男人每次吻完她都喜歡往她脖子上湊,阿善怕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別問了。」
妙靈總算是反應過來,她『啊』了一聲再也不敢多問,只是小姑娘家好奇,在幫阿善梳頭時她總要往那兒多瞄上兩眼。阿善從銅鏡中看的一清二楚,她又氣又覺臊,同時還覺得好笑。
到了中午的時候,宮裡派來了位傳話嬤嬤。那嬤嬤名康是太后身邊的人,容老管家領著人到了阿善院中,康嬤嬤對著阿善行了個禮笑著道:「世子妃,太后她老人家想你了。」
康嬤嬤此次前來是為了帶阿善入宮見太后,阿善正巧在王府內無事,她臨走前還去藥房中摘了一束藥草花,抱著自己的雪兔一同去了。
容羨回來的時候,阿善已經離開。
在得知她的去處後他皺了皺眉,回到寢房褪下外袍,他本想換身衣服進宮將阿善接回來,目光注意到自己差不多癒合的傷口,容羨按了下心口,忽然將換上的新衣又褪下了。
「去把南宮復找來。」
容羨略微思索又褪下了一件衣服,「再取細針和墨水來。」
修白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領命照做了。
慈孝太后住的宮殿名為賢禧宮,早在慈孝太后回來前,成燁帝就派人重新翻修了一遍。
康嬤嬤一路說說笑笑領著阿善往裡走,在踏入賢禧宮的宮門時,雪兔從阿善懷中蹦到了地上,阿善生怕它衝撞了人,幾人著急追它時,一名宮女領著個孩子出來,孩子看到突然出現的雪兔嚇得躲到了宮女後面。
康嬤嬤先一步抓住了雪兔,她見到來人不慌不忙行了個禮,笑眯眯問:「小殿下沒受驚吧?」
阿善走上前,聽到康嬤嬤的話後心裡一跳,只見躲到宮女身後的孩子衣著華貴白皙可愛,他大概是被嚇到了,雙手抓著宮女的衣服使勁兒的往後藏,只露出半張臉怯生生看向雪兔。
「不礙事,小殿下就是膽子小些。」阿善正要行禮,小殿下身邊的宮女就將他一把抓出。
幾人並沒說上幾句話,那宮女帶著小殿下走的匆匆,阿善回頭時,只見那孩子蹌踉跟著宮女的步伐。他似是感應到阿善的視線,回過頭往阿善那兒看了一眼,然而只一眼就嚇得收回目光。
「那位是泱妃娘娘的。」康嬤嬤見阿善一直看著小殿下,不等阿善問就解釋了一句。
阿善對這皇宮了解的不多,她原本只知成燁帝子嗣單薄,卻沒想到他還有個這么小的皇子。
小皇子名為容清,自幼長在生母泱妃身邊,他是成燁帝最小的一個兒子,母妃也是成燁帝最寵愛的妃子,然而大概是看他年紀太小還成不了大事,所以成燁帝對他並未過多重視,再加上……
「世子妃,咱們還是快進去吧。」康嬤嬤猶豫了下,雖看出阿善對容清的好奇,但有些話她還是不敢同她講。
好在阿善也並未過多詢問容清的事情,她重新抱起雪兔隨著康嬤嬤往裡走。
院內慈孝太后正在逗鳥,換下容老太太的名字後,慈孝一身繡紋華袍金飾寶釵,單單往那兒一站威嚴不可侵犯。
「在那傻站著幹什麼,丫頭這是不認識祖母了?」
要不是慈孝出聲喚了阿善,阿善被老人家的氣場唬住還真不敢上前。雙手捧著花束跑到慈孝太后身邊,阿善見到她還是這麼親切,「善善答應過祖母的,只要善善在,就會給祖母送花。」
「算祖母沒白疼你。」慈孝太后接過花很是高興。
這幾天安頓下來,她總算能找阿善陪她說說話了,不過她咳嗽的症狀依舊沒有好轉,見到阿善懷中抱著胖乎乎的雪兔,她接過來抱了抱,看著兔子雪白的毛髮可惜道:「說好要同丫頭一起堆雪人的,偏偏這幾日雪停了。」
「沒關係祖母。」阿善挽住慈孝太后的手臂,「這冬天這麼長,以後咱們總能找到機會。」
「好,到時候祖母一定陪丫頭堆個大大的雪人。」
得知阿善沒去過御花園,慈孝太后就帶著她去那裡逛了一圈。其實阿善不是真的想看御花園,而是知道這御花園靠著御書房很近,她記得夢境中她就是來這裡撿梅花遇到了貴公子。
因為冬天的緣故,這御花園中開放的花枝有限,就屬梅花最顯眼。如果說阿善早知這一趟御花園之行會讓慈孝太后不愉快,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這兒的。
一入御花園,他們一行人就遇到了成燁帝的妃嬪。
漂亮的女人一身紅衣面容艷麗,阿善乍一眼看過去有些眼熟,第二眼再去看時她手上一哆嗦,因為她發現,這女人與她在地宮水晶棺中看到的屍體有六分相似,她們卻顯然不是同一人。
「臣妾參見太后。」柔柔的女聲傳來,阿善聽到慈孝太后極為冷淡的應了一聲。
大概是知道太后不喜歡她,所有這位漂亮的妃嬪行完禮後很快離開。等到人走遠,阿善才知這位妃嬪就是成燁帝最寵愛的泱妃,也就是剛才那位小皇子的生母。
「老奴剛才眼花,差點就把她當成清城王妃了。」跟在慈孝太后身邊的李嬤嬤說了一句。
慈孝太后哼了一聲,低聲不悅道:「哀家極不喜她。」
她從前最寵愛的丫頭就是葉清城,如今她人不在了,縱使慈孝太后想她,也不願意再見到一個同葉清城相似的替代品,更何況泱妃這張臉不僅不會讓慈孝太后感到親切,反而還總能讓她想起葉清城慘死的樣子。
阿善知道慈孝太后和李嬤嬤是在說葉清城,也就容羨的娘。
她懂事的沒再插話,默默聽了一會兒,她的目光掃向御池後的另一條小道,剛好看到一名小太監同幾名宮女撞在一起,小太監摔倒後頭上的帽子掉落在地,他爬起來匆匆撿起,阿善望著他的背影莫名覺得眼熟。
「丫頭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阿善回過神來,看到慈孝太后和李嬤嬤正看著她。
阿善見小太監已經走遠了也沒再多想,她將頭抵在慈孝太后肩膀上,「善善在想今天不回王府了吧,善善想留在宮中陪祖母一起睡。」
「到底是你陪祖母睡,還是祖母陪你睡?」慈孝太后想起永華鎮的事,捏了捏她的鼻子,「也不知是哪家小丫頭半夜做夢被惡狗嚇醒,鞋子都不穿就往哀家屋裡鑽。」
李嬤嬤聞言不由抿嘴笑了起來,阿善當時沒覺得什麼,如今想想覺得自己好丟臉。她晃了晃慈孝太后的胳膊正要撒嬌,慈孝太后忽然停在原地,笑容僵在了臉上。
隨著慈孝太后的目光看去,阿善看到遙遙走來的絳紫身影面戴惡鬼面具,嘉王在看到慈孝太后時腳步也略微的一遲緩,接著他走過來對著慈孝太后恭敬道:「母后。」
阿善敏感察覺到慈孝太后的不對勁,在聽到嘉王對自己的稱呼後,慈孝太后嘴角扯起一抹輕蔑的笑容,提高聲音道:「你這一聲母後哀家可受不起,還是直接稱太后吧。」
隔著一張面具,所有人都看不見嘉王是什麼神情。
他寬大的袖袍輕晃,很快就改了口喊了聲『太后』,慈孝太后冷眼瞧著他,等到嘉王從她身側路過時,她低聲說了兩個字。
阿善一愣,而嘉王明明聽到了,卻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他腳步穩健沒有停頓片刻,也不曾再回頭。
寒風吹散簇擁的花瓣,慈孝太后目光冷冷看著嘉王走遠,阿善從沒見過慈孝太后如此刻薄尖銳的樣子,剛才她聽得清清楚楚,慈孝對嘉王出口的兩個字為——
【妖孽。】
「明妖妃生下來的東西也是個妖物。」
當年明妃產子,在場的除了先帝、明妃和處死的一干宮人,其實還有身為皇后的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