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血靈偃

  林家內堂氣氛有些沉悶,眾人都看向沈樂,等他說話。

  沈樂嘆了口氣,起身從一旁的小包袱里端了一個盒子出來,神情悲痛地將他交給林顧南說道:「林伯父,我師父已經辭世,此番前來便是將他送回,落葉歸根!」

  林顧南聽罷如遭雷擊,看著沈樂手中的木盒,神情悲痛,大呼:「二弟!」

  林書馨聽罷愣在當場,她之小時候見過二叔一面,印象中他是個溫文爾雅,十分俊逸的男子,其他已記不清楚。聽聞近親辭世,她心裡也湧起了悲傷,眼淚流了出來。

  沈樂心中沉重,許是被這氣氛所感染。

  林顧南接過手中盒子,一把抱入懷中,像是和林顧秋闊別已久兄弟相擁一般,他哭成一個淚人。

  些許,沈樂安慰道:「林伯父,書馨小姐,節哀。」

  郡守府,黃元生走進後院,後院的偏房之內亮起零星的光點。

  隨後房間裡傳來『咔咔咔』的聲響,一道石門打開,石門隱藏在左側的牆面上,黃元生走進石門裡,身影消失在黑暗裡。

  黑暗之中,開始亮起光點,一道道的石階往下,這是一處暗牢。

  暗牢有些陰冷,黃元生看著這些周圍的黑暗處陣陣的潮濕,有那麼一些不自在。

  他皺了皺眉頭向前走,微弱的燈光像在黑暗中掙扎,飄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雖然這是一處暗牢,但經過的牢房卻很安靜,並沒什麼人,不一會,黃元生便走到最後一間牢房裡,他看著黑暗之中,嘿嘿笑道:「師兄,出來說說話,我們師兄弟很久沒說話了。」

  黑暗之中,沒有動靜,黃元生像是對著空氣說話一般。

  片刻之後,那間牢房裡傳來動靜,『哧啦哧啦』是鐵鏈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

  不久後,牢房門口出現一個皮包骨瘦的人,說是人,卻是沒了人形,他眼窩凹陷,身形消瘦,兩頰凹陷,顴骨高高凸起,像只有一層皮貼在骨頭上。

  他眼神黯淡無光,蓬頭垢面,像是受盡了折磨。

  那人沒什麼表情,平淡地說道:「你死心吧,就是帶進土裡,你也別想得到。」

  黃元生聽到,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何必呢,都兩年了。」

  聽他這樣說,那人還是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你今天抽什麼瘋?」

  黃元生呵呵地笑,隨後說道:「想到那些年,我們在山上學藝,師兄弟們對我極好,師兄你也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那人嘲笑道:「你還好意思提,要不是你貪圖玄門功法,設計將師父坑害,我們何至於此。你欺師滅祖,豬狗不如。」

  黃元生聽到他這樣罵,並沒生氣,只是笑呵呵的,才接過話:「師兄,我能有什麼錯,我們這些師兄弟中,就數我的資質最好,進步最快,也最努力,可師父就是不願意把我們《偃師玄錄》傳給我,反而倒是看中了一無是處的師兄你。」

  「我真的不知道那臭老頭心裡想些什麼。」黃元生很平靜的看著牢里的男人。

  那個男人笑了,卻是一番番的苦笑,他看著黃元生笑道:「師父自然很看好你,可惜到死你也不明白他的心意。那也好,要是傳給你倒是死不瞑目了,呵呵。」

  聽聞這話黃元生也不生氣,才說道:「當年要不是臨了被那老頭廢了氣海僥倖不死,我後面也不會設計誆騙師兄,將師兄囚禁於此。淪為普通人,讓我擔驚受怕,只有老頭傳師兄你的血靈偃於我最為適合,這才想讓師兄傳我此門秘術,我們師兄弟一場,師兄怎會如此狠心,棄師弟我於不顧。」

  聽罷,牢中之人呵呵笑道:「黃元生,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是噁心,當時我們怎麼就都瞎了眼呢!」

  黃元生笑呵呵地看著牢中所謂的師兄,然後笑道:「師兄在我這也呆了兩年了,怎的,還不打算將那血靈偃的驅使之法告訴我?這牢里呆著可不舒服啊,要不我給師兄換個住處如何?只要師兄告訴我,師兄所有的要求我一一滿足如何?」

  「好啊,你先自斷一臂,我們師兄弟再好好聊聊。」牢中呵呵男子笑道。

  黃元生笑道:「師兄,你胡鬧了。」

  黃元生繼續說:「今天來此本就是煩悶,特來與師兄閒談,十幾年來,這俗世倒也少見修行者,沒想到這江沅城今天倒是熱鬧,竟然有修行者。」

  聽到黃元生如此說,牢中那男子有些驚訝,不過瞬間就無所謂,倒是要聽聽黃元生要說什麼。

  「今天這江沅城死了一些人,出手之人,犀利果斷,雖然都是些江湖草莽,可也有些拳腳在身。我的下屬從那群人的口中得知,出手之人是個少年郎,他手持匕首將眾人手足悉數斬落。」黃元生這麼說。

  「一個少年郎怎麼會如此厲害,這毋庸置疑,定是修行者,只有修行者的手段才會如此輕鬆的解決。想想以前,修為還在的時候,看這些普通人如同螻蟻,現在我也是這螻蟻,應該覺得害怕才是,可我很好奇,那修行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黃元生如此自顧地說,並沒有理會牢里的男子所想,然後才與男子說道:「師兄,你害怕過嗎?」

  牢中男子笑道:「害怕,呵呵。我怕得很,以前怕死,後來怕生,現在嘛~」

  他看著黃元生有些恨恨地說:「我怕見不到你死。」

  聽到這話,黃元生有些苦笑,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之前在他身上什麼手段都用過了,這人死活就是不開口,兩年來,他輾轉自江沅城,悄悄將他關在地牢之中,閒暇時便會來此與他說話。

  今天要不是林家之事,他也不會來此,十幾年前的那場變故,使他氣海破碎,有幸保住一命,卻從一個修行者變成普通人,從此跌落凡塵。

  他痛苦掙扎,卻不甘命運如此,於是想到了師門中有門秘術叫血靈偃。

  普通人沒真元,而催動一般的偃術都需要真元,唯獨血靈偃不用。

  他當時記得,入門之時,師父傳給了一位師兄此法,只是此法極為隱秘,從不告訴師兄弟們。

  他在門中,心思細膩,看出這個師兄並沒有修為,但卻和他們一樣,可以施展偃術,他當時就覺得十分神奇。

  當時他一直以為師父藏私,將這麼好的東西唯獨交給了師兄,心中一直有芥蒂,之後漸漸地,他野心勃勃,貪念勝於理智,最後才做出了弒師的舉動來。

  他並不後悔,可跌落凡塵讓他絕望,但想起這門秘術,他感覺要是學會,不說重返修行世界,至少在這凡塵之中起碼有些自保的手段。

  想及此,他千辛萬苦終於尋得這位師兄,將其誘騙,使用奇藥將他制住,將他的血靈偃收了起來,一直囚禁逼問,讓他交出血靈偃的驅使之法。

  奈何兩年過去,這位師兄受盡折磨,依然隻字未提,將他的脾氣都磨滅了許多,血靈偃在他手上研究來研究去,依然沒有什麼發現,根本無法使用。

  要不是今天城裡出這檔子事,他差點把血靈偃的事情忘了,想要對付修行者,或許只有這血靈偃或許有用。

  黃元生看著蓬頭垢面的師兄,嘆氣說道:「師兄,你放心好了,不會有這一天的,也許這陣子忙完了,我就送師兄去見那臭老頭。」

  說罷,他朝著出口走去,燈光從黑暗之中一點點異動,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臉陰霾之色。

  林家場間的氣氛有些沉重,不知多久之後,林顧南才緩了過來,悲痛與沈樂說話。

  「小哥,我二弟是怎麼死的?」

  「師父之死有些複雜,這與他之前仇舊怨有關,殺死他之人也死了,不過他背後之人是誰,我並不得而知。這或許涉及師父的隱秘,師父並未向我言明他之前的過往。」沈樂如此說道。

  想到此,沈樂想起一事來,問林顧南道:「我師娘是否安葬在這?」

  林顧南沉痛地點點頭,隨後說道:「當年之事二弟對我們便守口如瓶,山上的禍事恐殃及家人,十年前帶著弟妹的屍身回來安葬,要求家族將其從族中除名,斷絕關係,以免牽連家族。」

  「此事我曾極力反對,但無奈家中族老覺得二弟深明大義,同意其做法。後來他帶著弟妹的屍身,尋了兩塊風水為伴的寶地,悄悄安葬在林家祖墳對面,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沒想到二弟早料到自己會有此劫,早將墳地安置好。」林顧南如此說。

  聽及此言,沈樂沒想到林顧秋當年山上變故之後,回到江沅城竟然如此做,他早早將自己的後事託付與大兄。

  最讓沈樂驚訝的是,他竟然自己脫離親族,這對一個有傳統的世俗觀的人根本無法辦到,看來當年的禍事如此嚴重。

  這時候,一旁面色哀痛的林書馨輕言問道:「書雅妹妹呢?她還好嗎?一直未聽到沈公子提及,她是不是也~」

  話沒說完,林書馨又梨花帶雨地抹起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