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車隊的車馬停靠在大路一旁的曠野之處。
沈樂今夜沒有修習身法,昨夜逮著烏葉陪練,已經耗盡了小半個月的真元積累,他在車馬里繼續盤膝入定,安靜累積真元。
子夜時刻,沈樂從入定中醒來,感受丹田裡又積累了一些真元,露出滿意的神色。
月懸高空,清輝四溢,夜空似一幅無垠的墨藍畫卷,空曠而寂寥。
就在此時,他感覺到車外有人向他走來,沈樂有些驚訝忙問道:「誰?」
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沈小哥,是我。」
來人是吳管事。
沈樂有些警惕地問道:「哦,怎麼吳管事這麼晚還沒睡。怎會深夜來尋我?」
吳管事沒有靠近,停在原地說道:「本來已經睡下,可又有些事擾得睡不著,只好來尋小哥一起解決,深夜叨擾,多有打擾。」
沈樂聽吳管事這麼說,於是便下車去,瞧見他站在離馬車有幾步的月夜之下,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這邊。
沈樂朝著他走去,心中有所猜測和準備,很淡定地走近他。
走到近前,看著吳管事就要說話,只見吳管事遞來一張紙簽。
沈樂翻看,紙簽上面寫著:子夜,北二里,來見。
看過這幾個字,沈樂抬頭看向吳管事,將紙簽遞了回去,沒想到吳管事來尋他是想將這事說與他。
沈樂問道:「吳管事,這是哪來的。」
「傍晚用過晚飯後,回到帳子時就發現這紙簽。不知是何人塞的,也不知是何目的。」吳管事說道
「接下來如何打算?要我與你一同赴約?」沈樂詢問。
「我來此正有此意,勞煩小哥陪我走這一趟。」
沈樂看著他說:「要不要再叫一些人一起,這樣安心一些。」
吳管事搖了搖頭說:「白日舟車勞頓,就不打擾其他之人了,我倆去就好。」
沈樂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烏老三那邊的帳子,點了點頭。
這一幕全被吳管事看在眼中,他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察覺的狡黠之色。
沈樂如此淡定,自然是習得《神蹤妙隱》後,遇到危急情況自己拼盡全力,應該暫時還可躲過危機。
借著月光,他跟在吳管事身後,一直朝前走,走過曠野矮山,行經一片小竹林,竹林走到頭,是一處小山林。
兩人亦步亦趨,朝著前方走去,走進小樹林裡。
二人踩著林間的枯葉殘枝,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林子裡氣氛詭異,像幽夜裡掩藏著無數雙眼睛正在黑暗裡看著他們一樣。
沒有停下腳步,二人朝著前方繼續走,夜雲輕拂,散下一道月華映照在林間。
便在此時,兩人瞧見前方四五丈的道上站著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他們。
吳管事停了下來,仔細地打量前方那人,沈樂也停在他的身後,謹慎地盯著場間。
許是夜色的光影模糊,兩人並未看清對方之人的面目,瞧見二人的到來,那人毫無動作,吳管事只好開口說話。
「就是你約的我來此?」
那人沒說話,只是感覺他雙眼死死地盯著吳管事,吳管事瞧見他沒回答,接著說道:「你是何人?」
那人還是沒有回答,場間的氣氛略顯詭異。
便在此刻,月光被遮掩,瞬息之間,滾滾黑雲如洶湧的浪濤奔騰而來,以遮天蔽日之勢迅速掩住那皎潔的月華,仿佛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無情地拉上。
月光瞬間被截斷,黑暗如潮水般蔓延開來,方才的清明澄澈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陰霾所取代。
天地仿佛陷入了混沌,原本明朗的夜空變得陰沉壓抑,那被黑雲奪走的光明,令人心生悵然。
這詭異的氣氛讓人十分不舒服,也就這個時候,二人前方的男子朝著他們慢慢移步而來,邊走邊說道:「吳管事確定不認識我?」
聽到這聲音,吳管事面色難看,盯著男子的方向看,沈樂聽到這個聲音卻是很平靜。
就在這時,二人身後不遠的黑暗中,也有動靜發出,也緩緩的走出一個人,借著微弱的月色,能瞧出那是個嬌俏女子的身影。
女子只是停在二人身後沒有動,仿佛和前方的男子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將二人的進退之路都堵住一般。
便在這時,女子也開口了,「吳管事有沒有想起來?」
聽到這話,沈樂展顏一笑,這熟悉的悅耳聲,他自然知道來人是誰。
吳管事皺了皺眉頭,看著前後的二人,隨即說道:「原來是你們兄妹,怎的有什麼事不能在營地里說,約我來此是何緣由?」
這二人正是烏根烏葉兄妹倆,沈樂聽見二人的聲音自然毫不慌張。
至於為何願意跟隨吳管事而來,他心中自然也有數,場間這種陣仗他幾個月前便知曉會有這麼一遭,只是沈樂沒想到吳管事會拉著自己一起來,他本不想捲入這其中,沒想還是被他這麼牽扯,自己也到了場間。
「吳管事當真不知?」這時,黑暗的林間裡傳來一個老者的身影,沈樂聽著,自然辨認出這是烏老三的聲音。
吳管事聽聞此言,心頭警惕萬分,在黑暗的林間,尋找烏老三的身影,可是搜視一圈,並未尋得他的身影。
隨後說道:「原來是烏老先生,只是不知這個陣仗是何意,先生你是前輩高人,不可能對我一普通小老兒有所企圖吧。」
便在這時,烏根說話:「吳管事你可不是什麼普通小老兒,你可是堂堂知命境初期巔峰的修行者,上回我在你手上可是栽了不小的跟頭。」
聽聞此言,吳管事眼神一凜,滿臉警惕地看向四周,隨後和顏悅色的說:「烏小哥你何出此言,你這話說得我越發不懂了,什麼知命,什麼修行者,小老兒不是很明白,你這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等烏根說話,烏葉開口道:「吳管事果然很會偽裝啊,要不是當時福悅客棧那把火被沈樂親眼瞧見,我們這一路都不會知道,當晚逃走的另一個人竟然就在我們的身邊。」
說道這,吳管事驚訝地看著一旁的沈樂,沈樂瞧見他盯著自己,面帶微笑朝著他點點頭說:「對不住了吳管事,那夜我確實是無意中瞧見你在客棧側院點了火。」
「你胡說什麼,什麼是我點的火,我當時發現火起時就去轉移了車馬,至於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干係。」吳管事一臉憤怒地看著沈樂。
沈樂沒再說話,他知道逞口舌之辯沒有任何意義,只等幾人出手對上,自然會有分曉。
織雲城那夜,他在自己房裡瞧見在客棧側院點火的正是這吳管事,直到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這一聯想,有此可能的便只有他一人。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做,明明是和他們一起北上的,為何在半途中會同人聯手對付幾人。
從沈樂清醒後,便悄悄將此事告知烏葉,烏葉聽聞當時暴起被沈樂攔了下來,一路上二人緘口不言,一直將此事放在心底。
眼看著就快到中州,才將事情說與烏老三和烏根,三人商量對策,決定最後這一夜將此間事情了結。
昨夜陪同沈樂修習身法時,烏葉已經告知他今晚之事,沈樂也知道他們的計策,雖因他而起,可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往往很慘烈,可他不想參與進去,只是沒想到這個吳管事倒好,將他拉了過來,沈樂如此只好隨著他跟到這。
烏葉說道,「我有些好奇,明明你是一路隨著我們北上而去,怎麼會因為一個世家的小畜生會轉而對我們一行出手,你與他們是什麼關係,你隱藏得如此之深,他們是怎麼聯繫上你的?」
吳管事仍舊一臉不解地說道:「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無緣無故將我引到此來,難不成想將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往我一個小老兒身上推?」
烏根呵呵笑道:「你不承認也不要緊,即使我們認錯人也沒關係,你既然到了這裡便回不去了。」
吳管事聽他這麼一說,面色凝重,細瞧黑暗中始終沒發現烏老三露出身影,他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沒回復烏根的話,朝著黑暗中大聲說道:「想來五先生肯定明事理,定然不會同兩位小友這般如此妄斷,還請先生出來為小老兒做主。」
便在這時,陰暗樹林裡某處傳來烏老三的聲音說道:「吳管事,你如此說怕不是為了要我給你做主哦,你是想確定我的方位好藉機遁走吧?嘿嘿!」
吳管事聽到這話,神色不是很好看,前後都被攔住了去路,林子中還一直隱藏著沒有現身的人物,此行深陷絕境。
他看向一邊的沈樂,仿佛眼睛裡多了一絲鎮定,隨後說道:「烏老先生這是哪裡的話,你們的高明手段我小老兒可是見過,說什麼逃不逃的。我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老兒,要是都來欺負我,我只等死罷了,還說什麼逃走。我不相信你們這些前輩高人會如此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