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緩緩的睜開眼,瞧見一旁林書馨梨花帶雨的模樣,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瞧見沈樂睜眼,她急切地呼喚了一聲:「公子。」
沈樂沒有別的心思,看了她一眼,溫聲說道:「我沒事。」
林書馨知道他這是安慰之言,心中更加痛切,淚水又是不停流出。
沈樂最見不得女孩子哭,勉強擠出微笑說:「真的,別哭,等出了鎮子上些傷藥就好。」
聽沈樂這麼說,也不知真假,她哭腔應「是」,隨後止住淚水,一臉擔憂地看著沈樂。
沈樂輕聲問道:「出鎮子了嗎?」
聽聞沈樂如此問,林書馨看了一眼小蘭,小蘭掀開帘子問駕車的覃廣,覃廣回話道:「咱們已經出了七寧鎮約莫一里地,正往東而去。」
覃廣的話沈樂二人的在車裡也聽見了,他輕聲說道:「讓覃大叔取些烈酒來,還有將馨兒小姐藥里找到這些藥材,按量抓取,然後研磨成粉。」
說罷,遞了一張藥方給林書馨,看著上面寫著好些個中藥材的名字,林書馨將其遞給小蘭,讓他交給了覃廣。
覃廣忙停下馬車,走到後車覃楓架著的車輛,取了這物件,按照方子稱量,將藥材研磨成粉。
弄好了之後,他將東西拿了過來。
沈樂與覃廣問道:「覃大叔,此後路程的第一個岔道是往哪?還有多久能到。」
覃廣想了想說道:「下一處岔道約莫在三天以後,那是一處關隘,有往東、東北、東南三條馬道,要是我們日夜不停歇,一天一夜便能到。」
沈樂聽他這麼一說,點點頭說道:「嗯,辛苦覃大叔和覃大哥繼續往前駛,我們夜晚也得走,晚上的時候,駕車小心一些。等到了關隘,你與我說一聲。」
覃廣點頭道:「好的公子。」說罷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將馬車往前趕。
車裡,沈樂看著林書馨手裡的那一壺烈酒發虛,他不敢想像一會發生什麼。
之前在醫館,他看著林顧秋治療刀傷,才巴掌大的口子,那些人就疼得昏死過去。
現在自己整個後背的皮肉去了大半,他不知道一會是個什麼下場。
他看著林書馨說道:「馨兒小姐,拜託了,按照我教你的法子,開始吧。」
聽到沈樂如此一說,林書馨點了點頭,看著軟榻上,沈樂的後背,她心裡一顫。
有些不忍看他身後那些傷勢。
沈樂安慰道:「就當成是正常的擦拭,別想太多,相信你。」
林書馨聽聞這話,內心才堅韌了一些。
小蘭走到林書馨的身邊,眼神堅定看著她說:「既然公子都這麼說了,小姐別怕,我在一旁給你打下手。」
林書馨點點頭,聽聞二人都這麼說,她終於下定決心。
林書馨把烈酒打開,一股嗆人的酒香便在車廂里散逸,聞到這味道,林書馨小臉蛋微微的紅,小蘭也是。
沈樂知道要開始了,心中做足了硬扛的準備。
這時候林書馨溫聲說道:「公子,馨兒要開始了。」
沈樂「嗯」地應了一聲。
小蘭將碗拿好,林書馨把酒倒在碗裡,接著林書馨將烈酒倒在碗中,取來絲巾,輕輕蘸了蘸,打量了一下沈樂的後背傷勢。
她尋思著該如何下手,沈樂瞧見她沒有動作,看了看,便說道:「不用猶豫,直接上手吧,沒處都擦到就好。」
林書馨點頭答應。
她將手巾輕輕搖了搖,把酒甩干一些,朝著沈樂的傷處輕輕地一擦。
車廂里傳來一陣慘痛的尖叫,沈樂終於體會到這是什麼感覺,難怪那些人會疼得昏死過去。
接二連三的慘叫之聲,不停地從車廂里傳出,直到約莫十來息之後,車裡聲音才戛然而止。
沈樂如經歷地獄行走一般,身子不停地發顫。
林書馨握緊他的手,一臉心疼的模樣,不停地輕聲呼喚。
沈樂臉上扭曲的神色,漸漸平復下來,他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落下。
小蘭見勢,趕緊幫他擦拭。
約莫半刻鐘後,沈樂才緩了一些,他虛弱地說道:「將那些藥粉打濕糅合,均勻地敷在我的傷口之上,然後將我的身子用薄紗包裹起來。」
說罷他像是再沒了力氣,靜靜地匐在軟榻上,一動也不動。
林書馨應過一聲,然後按照他的吩咐開始置辦,用不了多久,沈樂的上半身被二女包裹成一個團團的粽子。
忙好這些,林書馨終於緩過一口氣來,沈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林書馨有些心疼地握著他的手,感覺到手中終於有溫熱的感覺,她緊皺的眉頭才舒展一些。
想起方才沈樂那撕心裂肺的痛喊,她心中還隱隱驚懼,他擦拭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強忍著心內的恐慌,才把這事給做完了。
她額頭微微的滲出一些汗水,小蘭給她擦了擦,一臉心疼的說道:「小姐,公子現在也歇息過去,現在沒什麼事,你昨夜擔心得一眼沒睡,你先睡一會,公子我來照料便好。」
林書馨聽到這話,連忙搖了搖頭說道:「小蘭,昨夜你陪著我也是一眼沒睡,我有些不放心,你先睡,有事我再喊你便是。」
小蘭聽到她如此說,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是想讓林書馨休息一會的,看她滿是憔悴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
她嘆了口氣說道:「小姐,為了公子你此刻都已經憔悴得很了,你快歇息吧,小蘭會照顧好的。」
林書馨嗔怒道:「小蘭,聽小姐我的,快去。」
小蘭無奈,她知小姐脾氣,只好遵從,靠在車廂的一邊,撇頭安靜睡去。
林書馨看到這一幕,莞爾一笑。
她轉頭看向沈樂,眼睛充滿了憐惜,溫柔,看他如此,不禁一陣陣的心疼。
手中傳來他溫熱的感覺,她臉上微微變紅,想著今天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孟浪了一些。
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竟然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想著這個,她又是一陣羞臊。
他們二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手挽手又算得了什麼。
給自己診治之時,她的身子全被他給瞧了去,今天這齣比之,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想及此,林書馨臉色更加紅了一些。
她心底更加認定他一些。
她從來沒接觸過外來的男子,以前母親總說等她到了出閣的年紀,便給他尋個好郎君。
可後來她病了,還病得很嚴重,這個念頭便被父母親打消了。
她此刻很慶幸,也很歡喜。
慶幸自己的病沒好,慶幸父母親沒給自己找人家,慶幸遇著他,所以她很歡喜。
看著他的樣子,自己估摸著要比他年長一些,今年冬末,自己便是十五了,他又多大呢?
林書馨想到這,不禁俏臉一紅。
她暗罵自己不矜持,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啊,心中不停呸呸呸,臉色卻像朵初開桃花,綻放開來。
沈樂是在晚間醒了過來的。
昨兒戰鬥了大半夜,受了重傷,消耗了太多的元氣和精神,直到早上敷過藥以後,他才安然躺下,直到這會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攥緊自己的手已然熟睡的林書馨,嘴角露出笑容。
林書馨宛如一朵悄然綻放的睡蓮,安然可人。
一對長長的睫毛,彷如沉睡精靈的羽翼,靜謐而美好。烏黑的秀髮耷拉在小小肩頭,溫柔至極。
臉頰帶著微微笑意,像是睡夢中夢見了什麼美好。
她的呼吸輕柔,讓人忍不住打擾。
多麼溫婉可人的女子啊,可惜自己福薄,沈樂嘆了口氣。
他什麼情況,他自然最為清楚,不敢想,也不能想,安安穩穩把事情辦完,踏踏實實度過這最後的幾年,最後再與這世間告別,他這樣想。
不想辜負任何人,也不能辜負任何人。
沒在想這些事,也不忍打擾林書馨,沒有把手抽回來,想著昨天為了等自己,她們一夜無眠。白天又是為了照看自己,她估計又是一陣忙活,讓她就這樣休息一會。
沈樂此時已然好多了,後背還是不敢動作,剛敷上藥,效果還沒好這麼快。
渾身的難受,他此時甚至有些衝動,真想把丹田之中的真元之牆解開,讓大還丹的藥力滋補他身體,治癒他的傷勢。
可是現在的狀態太差了,他不敢冒這個險。
之前開口煉化精血時,便將散逸不出凝實的藥力用乾淨了,才過這幾日,藥力肯定是沒有積攢這麼快的。
想到此,他只好作罷。
看來這一路只有慢慢養這傷勢,他想到這不禁頭疼。
車子微微晃動,許是走夜路的緣故,夜間的視野不是很清楚,馬車顛了顛。
林書馨和小蘭從睡夢之中醒來。
沈樂嘆氣,還說讓她們好好歇息來著,沒料想他們被弄醒了。
林書馨幽幽醒來,瞧見沈樂微笑地看著自己,四目相對之下,她慌忙地收回目光,臉頰緋紅。
可她發現自己的雙手還握著沈樂的手時,臉唰地變成透紅。
她慌忙地把沈樂的手放開,羞赧地低頭輕聲說道:「公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