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特席謙虛了,六公主的身邊只有一位御空境巔峰的樊慕華,遠非成年幽冥虎的對手,若是沒有蕭特席身邊的江前輩動手,鎮海城哪裡能保得住。」雲揚輕聲說道。
蕭北夢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便說道:「兩位大人,我此番來河源城,是要在河源城開一場宣導會。宣導會的事情,還請兩位大人多多幫忙。」
「蕭特席客氣了,學宮能在河源城召開宣導會,這是河源城的榮耀,配合蕭特席將宣導會開得圓圓滿滿,這是我們的分內之事。」雲啟笑聲回應。
隨後,三人便開始商量宣導會的具體事宜。
「蕭特席,當初在學宮之時,水煙曾蒙受你的恩情,明天晚間,懇請蕭特席能賞臉到府上參加晚宴,以表我們雲家對蕭特席的感謝之意。」雲啟在宣導會的事情基本敲定後,向蕭北夢發出了邀請。
蕭北夢微微一笑,婉言拒絕道:「雲城守的美意,蕭北夢心領了。當初在學宮之時,我與雲小姐同出天順武院,她遭人欺負,蕭北夢於情於理都應該出手相助,實在當不得雲城守如此隆重的感謝。」
雲揚擺了擺手,道:「蕭特席,家兄發出邀請,一來是感謝你對水煙的相助之恩,二來,也是表達我們雲家對學宮的敬意。今日,我們兄弟二人並未穿著官服而來,其目的主要就是要邀請蕭特席參加我們雲家明日的晚宴。」
蕭北夢猶豫了一會,再次拒絕:「雲城守、雲將軍,你們雲家的美意,我只能心領了,後天就要召開宣導會,明晚我得全力做好宣導的準備,河源城和流波城的兩場宣導會乃是我此番巡遊的最後兩場宣導會,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看到雲啟和雲揚兄弟倆齊齊變了臉色,蕭北夢便補充了一句:「很遺憾不能參加貴府的晚宴,但已經有數年沒有見過雲小姐。若是雲小姐有暇,明日正午,蕭某在此恭候她的大駕。」
雲啟聞言,臉色稍緩,回應道:「宣導會乃是頭等的大事,蕭特席既然無暇,我們自然不能強求。水煙此際並不在河源城,我即刻就遣人連夜送信於她,若是條件允許,我會讓水煙在明日正午前趕回河源城。」
「雲城守,既然事不湊巧,雲小姐不在河源城,就不要去驚擾她了,我們日後有緣再見便是。」蕭北夢連忙出聲。
「不驚擾,我只是派人送去消息,能不能及時回來,我沒個把握。」雲啟緩聲回應。
又是一陣寒暄之後,雲啟和雲揚告辭離去。
隨後,蕭北夢去到了江破虜的房間。
「你準備幹什麼?」江破虜正在床上打坐,看到蕭北夢進來,輕聲問道。
他所指的,自然是蕭北夢突然要在河源城召開宣導會的事情。依照原計劃,明日他們便要離開河源城,直接回學宮。
「董小宛不願意跟我走,要留在東河道,已經帶了半路,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蕭北夢尋了一把椅子坐下,輕嘆一口氣。
「她想留就能留下麼,不想跟著走,直接打暈了帶走就是,用得著這麼麻煩麼?」江破虜沒好氣地說道。
「前輩,聽你的口氣,這種辣手摧花的事情,你可沒少干啊!」
蕭北夢歪著腦袋盯著江破虜,笑道:「前輩,幾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個叫去無影的採花大盜,幹了十數次大案,甚至還擄走幾位元修宗門的聖女,被天順皇朝和各大元修宗門聯合通緝,卻安然無恙,最後銷聲匿跡。我懷疑,這位採花大盜和前輩,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江破虜也不惱,輕哼一聲:「想當年,我行走江湖的時候,投懷送抱的女俠和仙子數不勝數,用得著做那採花的下流勾當?」
「不准,前輩不喜歡主動的呢。」蕭北夢嘿嘿一笑。
「你小子是皮子癢了吧?」江破虜白眼大翻。
看到江破虜有發飆的跡象,蕭北夢連忙止住了話題,接著說道:「前輩,董小宛是個可憐人,而且性子還很倔強。我即便強行將她帶去了聖城,她鐵定還會偷偷地跑回東河道。」
「什麼可憐人,我看你小子就是垂涎她的美色。你可別跟我說,你對她沒動過心思。」江破虜輕哼出聲。
「前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對天下第一花魁,我動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我對她更多的只是同病相憐,只是想幫她一把。」蕭北夢輕輕說道。
江破虜從床上起身,快步走到蕭北夢的面前,將手貼在他的額頭上,道:「沒發燒啊。我可是清楚地記得,你在鎮海城的船上說過,不想惹麻煩上身,現在難道是轉性了?」
「前輩,攛掇著我去管她的是你,如今來嘲笑我的,也是你。」蕭北夢沒好氣地回應。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呢,你要幫的董小宛,她的對手可是東河道雲家,雲家比起淄州的杜家強了可不是一星半點,你對雲家出手,可要想想後果。」江破虜面容嚴肅地提醒。
蕭北夢點了點頭,道:「董小宛的仇家並非整個雲家,而是雲家的二房,而且,雲家的長房和二房之間有嫌隙,未必不能利用。」
「雲家長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是他們雲家自己的事情,你插手進去,他們鐵定要一致對外。」江破虜沉聲說道。
「我知道。」
蕭北夢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是要現在就幫董小宛把仇報了,只是稍稍收回點利息,讓她打消了送死的念頭,先讓她跟我去聖城。」
江破虜直勾勾地盯著蕭北夢,道:「你可想清楚了?即便是雲家的二房,其實力也是不弱於淄州杜家的。」
「宣導會的事情都已經敲定,我當然想清楚了。」蕭北夢點了點頭。
「哎,我當時怎麼就這麼嘴欠呢,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麻煩麼?」江破虜搖了搖頭,打了一個哈欠,搖搖晃晃又回到了床上,開始閉目睡覺,不再理會蕭北夢。
江破虜沒有明確反對,便算是認同了,蕭北夢來找江破虜,便是來探明江破虜的態度。對雲家二房出手,很可能會有大危險,蕭北夢自然得徵求江破虜的意見。
隨後,蕭北夢又敲開了江破虜隔壁的房間,裡面住著董小宛。將董小宛安排在江破虜的旁邊,再安全不過。
此際已是亥中時分,已經很晚,蕭北夢這個時候過來,董小宛明顯有些意外,她甚至以為,蕭北夢是要她以身相報來了。
看到董小宛明顯緊張與警惕的表情,蕭北夢啞然失笑,道:「你放心,我有個習慣,吃東西的時候,總是把最好的留到最後。」
「你就不怕留到最後,好東西留涼了,或者掉地上沾了土,後悔死?」董小宛輕輕一笑。
「怕自然是怕的,但卻不會後悔,因為這便證明我與它無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蕭北夢落座在桌前,看到董小宛正在裁剪縫補衣衫。
晚間買的衣服並不完全合身,需要做一定的修改,蕭北夢原本是讓董小宛試穿後,找出不合身的地方,明日拿去裁縫鋪改,不成想,董小宛此際便在親自操刀。
而且,看她的手法,很是嫻熟,已經快將今天買的幾套衣衫全部改好,還看不出修改的痕跡。
「嘖嘖,真看不出來,董仙子居然還有如此技藝。」
蕭北夢將衣服翻弄了一下,問道:「董仙子,你這多才多藝的名頭,還真沒有半點的水分。除了針線活,你還會些什麼?比如,烹飪,推拿。」
董小宛微微一笑,很是自信地說道:「但凡女人會做的,我都會做,而且比絕大多數的女人都做得好。一些女人不會做的事情,我也會一些。」
「董仙子倒是一點都不謙虛。」蕭北夢嘴上如此說著,心裡頭卻是佩服不已,董小宛人長得美,而且天賦異稟,實在是難得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頓了頓,他又接著問道:「依你的稟賦,絕對不會是沒有修煉資質的人,你為何沒有修煉?」
董小宛稍作猶豫後,道:「我個人的武力再如何強大,即便是修煉到天下第一,對上雲家二房,頂多就能暗地裡搞搞刺殺,做些不能傷筋動骨的事情,動搖不了他們的根基。」
「理是這個理,但你選擇修煉,最起碼能夠有自保之力,不用將自己的命運悉數交到別人的手裡。」蕭北夢緩聲說道。
「那又如何,若是報不了仇,能自保又有何用?」董小宛淡淡地回應。
蕭北夢抬眼看向董小宛美麗的臉龐,道:「對雲家二房的恨意如此之深,鎮海城如此好的機會,你卻選擇了放棄,證明你還沒有被仇恨蒙蔽良知。
董仙子,就衝著你這份良知,去霞州流波城的時候,若是有機會,我替你向雲家二房收回一點利息。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輕舉妄動,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
董小宛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半晌之後,問道:「為什麼?」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如果做什麼事情都要去問一個為什麼,那豈不是太累。」
蕭北夢站起了身,道:「你若是答應我,聽我的安排,我便先替你向雲家二房收回一些利息。」
「只是收回一些利息麼?」
董小宛搖了搖頭,道:「這遠遠不夠,我要雲家二房徹底覆滅。」
「要想讓雲家二房覆滅,莫說是現在的你,即便是我,也遠遠沒有這個能力。」
蕭北夢微微皺起了眉頭,「依你的條件,即便放棄了鎮海城這個絕佳的機會,沒了東疆諸島的支持,以後肯定還能有報仇的機會。」
說到這裡,蕭北夢頓了頓,接著說道:「你真沒必要一心求死。」
董小宛慘然一笑,道:「我苦心布置了近十載,卻是一朝毀於一旦。你方才的話說得沒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蕭特席,你是好人,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很清楚,我這輩子,恐怕都不能替族人們報仇了,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董小宛,依你的天賦異稟,若是你跟我去到學宮,或者聖城,必定會大放異彩,有學宮或者聖城做依託,你將來不一定就沒有報仇的機會。」蕭北夢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若是董小宛仍舊一心求死,蕭北夢便也不打算再勸,他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不能做得再多。
「你能讓我進入學宮?」
董小宛的眼睛一亮,她直接忽略了聖城。
「我當然沒有權利讓你直接進入學宮,但是,我可以向學宮舉薦你,學宮選人用人,不單以修煉論,依照你的才能與天賦,要加入學宮,應當不成問題。」蕭北夢輕輕出聲。
董小宛聞言,臉上現出了激動之色,並連忙起身,朝著蕭北夢盈盈一拜,道:「蕭特席,你對小宛而言,無異於有再造之恩。」
蕭北夢坦然受之,並說道:「董仙子,我前後救你兩次,也沒見你對我行此大禮。我現在只不過給了你一個進入學宮的機會而已,你卻是激動成這般模樣。」
董小宛的臉上現出了笑意,道:「若是能進入學宮,我又何必依仗東疆諸島。」
「你可知道,學宮雖然超然,但卻不插手天下爭鬥,你即便進入了學宮,學宮也是不會幫你報仇的。」蕭北夢輕聲提醒。
「我自然知曉。」董小宛的雙眼之中仍舊閃著亮光,顯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早知道讓董小宛進入學宮,就能讓她斷了求死的念頭,蕭北夢哪裡還會答應,要幫她向雲家二房收回一點利息。
蕭北夢此際後悔不迭,只是,話已經說了出去,再去收回來,不單打了自己的臉,連學宮的面子也給丟了。
「董仙子,此事就如此說定了,等回了學宮,我一定會替你向學宮舉薦。時辰不早了,你先休息吧。」蕭北夢起得身來,大步向著門口走去。
「蕭特席,我們還要結伴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你就不要再叫為我董仙子了,直接叫我小宛就好。」董小宛喊住了蕭北夢,聲音甜糯地說道。
蕭北夢回過頭,見到董小宛正笑意盈盈,絕美的笑臉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嬌艷。
而且,因為重燃了希望,她從內而外散發出了一股動人的活力,使得蕭北夢心中盪起了陣陣漣漪。
「天生尤物,果然要命!」
蕭北夢倒吸一口涼氣,而後逃也似的離開了董小宛的房間。
翌日,正午已過。
十數匹快馬一路疾馳,直接奔向了河源城的城門洞,守衛城門的軍士遠遠地看到這一隊騎士過來,非但沒有阻攔,反而連忙撤去拒馬,疏散門洞中的人,給這隊騎士讓出儘可能寬闊的道路。
策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苗條,眉如遠黛,皮膚白皙光澤的漂亮女子,正是雲水煙。
十數名身上散發著強橫元力波動的元修緊緊跟在了雲水煙的身後,將她牢牢保護了起來。
河源城的百姓們自然認得雲水煙,但從未見過雲水煙如此急切過,竟然在城中策馬疾馳。
在人們的印象中,雲水煙總是溫柔嫻靜,不急不躁,自帶一股書卷氣,今日的舉動,實在太過反常,人們甚至猜測,雲家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才讓雲水煙如此火急火燎地趕回河源城。
只是,讓河源城百姓們詫異的是,雲水煙並不是急著趕回雲家,而是在一間在河源城中只能算是中不溜求的旅店前停了下來。
而且,雲水煙還沒有讓沒有讓隨從們跟著,一個人進到了旅店中。
因為已經過了巳時快半刻鐘的時間,蕭北夢以為雲水煙不會來了,吃完午飯後,便準備先眯一會,再準備明日宣導會的事情。
剛剛躺到床上,蕭北夢便聽到旅店外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便聽到了咚咚咚上樓梯的聲音。
很快,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蕭北夢起得床來,將門打開,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雲水煙。
雲水煙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一頭烏黑的頭髮上蒙著一層淡淡的淡黃色的灰塵,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裡掩飾不住疲倦之色。
「蕭北夢,我們又見面了。」
雲水煙一見到蕭北夢,便滿臉欣喜之色地出聲,繼而又覺得稱呼不對,便改口道:「我似乎不應該直呼你的名字,應該叫你蕭特席才對。」
「你還是直呼我的名字吧,蕭特席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我怎麼聽,怎麼不自在。」蕭北夢沒有想到,再見雲水煙,她的態度較之前,熱絡了太多,像是老友重逢一般,他連忙將雲水煙迎進了房間,並立馬給雲水煙倒上了茶水。
蕭北夢看到雲水煙的嘴唇乾得有些微微發白,猜測她這一路趕得急切,估摸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幾口。
雲水煙顯然是渴急了,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咕咚咕咚就將一碗茶水喝盡。
蕭北夢很是見機地給雲水煙又加滿了茶水,並說道:「雲小姐,慢些喝,沒人跟你搶,我這裡還有一大壺呢。你好歹也是天順第一才女,能不能顧及些許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