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番

  番外:很久以後

  這一日下了朝,趙衡特意將江嶼留下來,請教他一些問題。【,無錯章節閱讀】

  年輕的帝王氣質沉穩,眉目間已經找不到年少時稚氣自負的氣息,明黃色的龍袍穿在身上,闊挺高大,和身邊的太傅大人站在一起,個頭也相差無幾。

  趙衡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已過不惑的太傅,仿佛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說完了公事,他看著御花園裡盛開的茶花,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輕輕的說:「朕昨晚夢見了母后……還夢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不知不覺,居然都過去這麼久了。」

  蕭太后薨逝之後,他就很少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了。好像失去母親的孩子,總是成長得格外的快,之後他誓做一個明君,日日勤勉。在恰當的時候,娶了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后。

  日子好像就這樣了。

  皇后恭順賢淑,替他生了一個公主。他對皇后也並沒有什麼不滿,卻也沒有成親的喜悅,三年前皇后病逝,他才覺得有些難過。好像坐上了這個位子,註定要成為孤家寡人似的。

  這些年,也唯有和太傅才能說上幾句心裡話。他一直將他當成最親近的長輩。

  江嶼也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的皇上。

  如今的趙衡,已經不需要他為他做些什麼了。不過在他的面前,年輕的皇帝,總是格外的謙卑。

  江嶼說道:「太后娘娘若是能看到如今的皇上,肯定也會十分欣慰的。」

  ……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趙衡笑了笑。

  身為帝王,身邊的阿諛奉承聽得多了,已經習慣了。可唯有太傅的一句誇讚,給他一種小時候被母后誇讚的感覺,特別的滿足。

  他眉梢含笑,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時候,嘴角一彎,問:「聽說江嶸馬上就要成親了?江臨也會從書院回來吧?到時候朕可要好好和他聚一聚,小小年紀,就有乃父之風了,假以時日必定是國之棟樑。」

  江臨是江嶼的長子,今年才十六,卻是年少成名。五歲識字,七歲能通六經大義,十二歲考中秀才,十三歲時就參加了鄉試,十六歲中舉人。如今卻跑去宜州的白鷺書院念書。白鷺書院雖好,可皇城比它好的書院也不是沒有,何必要跑得這麼遠?

  的確是要回來了。

  江嶼的語氣聽不出半點父親的慈愛,說道:「犬子頑劣,皇上抬舉他了。」

  若江大公子也叫頑劣,那整個皇城又有誰能擔得上青年才俊這四個字?不過趙衡也算是看著江臨長大的,知曉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一向不太好……太傅對孩子就是太嚴苛了。

  於是也不繼續在太傅面前提江臨。

  只靜靜看著面前綻放的茶花。

  正值花期,趙衡伸手摺了一枝,說道:「阿桃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江嶼氣度儒雅,歲月的積澱,讓這個手握重權的男人變得越發的成熟又魅力。他眉宇疏遠,一身緋色的官服,身姿挺拔,官袍上繡著的仙鶴圖案栩栩如生。

  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小女的確剛滿十五。」

  ……

  江嶼回府,一進琳琅院,就看到妻子走了過來,上前替他更衣。他低頭看了看她的臉,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她一面替他解著衣帶,一面和他說江嶸的親事。

  江嶸成親太晚,她身為長嫂,前面那幾年不知操了多少的心,可就是因為看著三弟長大的,又是個從小就失去父母的,更是不想再親事上虧待他,想讓他娶個自己滿意的。

  這會兒親事終於定下來了,過兩日就要成親,她心裡比誰都開心:「……俞三姑娘是個知書達理的,據說從小就聰慧過人,最重要的是三弟自己也滿意。等成親後,便讓他們小兩口搬出去住吧,和咱們住在一起,總歸不自在。」

  雖然說江嶸不願意,可人總是要長大,要離開長輩的。況且他的年紀也不小了。

  江嶼聽了嗯了一聲。

  沈令善手一頓,抬起頭看著他的臉。然後輕輕的問他:「你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以前她總是覺得自己不了解他,覺得他的心思難猜,可朝夕相處十幾年了,她就算再遲鈍,如今也能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如何了。這個時候就會覺得,其實他也不是很厲害,再厲害,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江嶼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帶,湊到唇邊,稍稍低頭親了一些。笑笑道:「阿桃呢?」

  說起女兒,沈令善便有些頭疼,好像有些清楚自己小時候調皮的模樣了。

  就無奈的說:「知道犬寶今日要回來,便早早的去嘉和院等著了。」

  嘉和院是江臨的住處,他三歲就有自己的院子了。

  說到了兒子,沈令善便忍不住說:「這回難得犬寶回來住幾日,你可不許再板著臉。」他們父子的感情一向不太好。

  之前她以為,若是生個女孩兒,他肯定會非常寵女兒的,可有了阿桃之後,他對阿桃雖然比對犬寶要好得多,卻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寵人……好像他的感情生來就比別人要少,最厚重的一份,獨獨給了她。

  ……

  阿桃就在嘉和院等哥哥,順道去了一趟他的書房。她這位哥哥年紀輕輕便飽讀詩書,望著那琳琅滿目的書籍,她看得眼睛都花了。聽母親身邊的嬤嬤說,她的這一點隨她的母親,母親小時候也不愛念書。

  坐了一會兒,有丫鬟進來稟告,說是有馬車過來了。阿桃一聽暗下歡喜,旋即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齊國公府外邊,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剛剛停下。

  馬凳剛放好,便見有一抹纖細的身影跑了過來,匆匆忙忙踩上馬凳就上了馬車。

  小手將垂著的帘子一掀,親切的喊道:「哥哥。」

  笑容洋溢,面若三月桃花,一襲粉色的挑線長裙,襯得她腰肢纖細。彎彎的眉,亮亮的眼,玉頰粉唇,就像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十五歲的女孩兒,已經出落得非常明艷了。

  待看清來人,阿桃的笑容才僵了僵。望著面前男子冷淡的眉眼,是那張極其俊美卻又格外生疏的臉……男人俊美到這種程度,是非常的少見的。於是不好意思的道:「椹、椹表哥。」

  沈椹收回目光,然後淡淡道:「……嗯。」

  阿桃知道他的脾氣,從小就不愛說話,聽母親說,他七歲的時候就住在齊國公府了,一直住到十一歲。而現在的沈椹,不過二十有三,已經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了,日後的前途可謂是不可估量。沈椹自幼沒了父母,所以脾氣有些古怪……其實他對她也挺好的,不過她還是有點怕他,大概是他的性格和她父親有些像的緣故吧。

  看著他下了馬車,望著他的背影,寬肩窄腰,比她哥哥還要高大。

  阿桃跟著他下去。

  挑開馬車帘子,就見他站在她的身旁,好像是在等她,然後見他將手伸了出來。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過,堂堂的五品官,做這種下人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妥當吧?……只是他自己都不在意,她還能說什麼?

  阿桃笑了笑,語氣輕快道:「謝謝椹表哥。」

  然後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輕鬆鬆的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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