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龍眼

  五月底的時候江峋凱旋。【,無錯章節閱讀】

  趙衡封了他三品武官,又賞賜了金銀布匹和一座宅子。

  他這樣的年紀,就有如此的作為,的確是英雄出少年。

  回來的時候,江峋一身戎裝,英姿颯爽,見過大哥大嫂後,就急著問小侄兒了。小傢伙倒是不怕生,被江峋抱在懷裡,咯咯直笑,好像很喜歡這個二叔似的。

  沈令善站在邊上也覺得奇怪。江峋和江嶼的樣貌有些相似,按理說小傢伙這麼不喜歡父親,對著二叔怕是也有些牴觸的……怎麼就這麼親近呢?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不怕生。

  今兒鄭漪特意拾掇了一番,穿了件湖色寶瓶妝花褙子,鵝黃色的挑線裙子。她生得嬌小美貌,眉宇間少了些許青澀,已經有內宅婦人的沉穩了。

  看到江峋本是很激動的,可在人前要矜持一些的,她就站在邊上沒有說話。這會兒看著江峋抱著小侄兒,而小傢伙穿著開襠褲,粉妝玉琢,又像極了他的父親,兩人看上去也跟父子似的……江峋二十二了,該當父親了。

  想到自己的肚子一直沒動靜,鄭漪心裡就有些難過了。

  江峋抱了一會兒,就笑著跟沈令善說:「大嫂,我這還沒洗澡呢,渾身上下臭烘烘的,可別把犬寶給熏著了。」

  說著把小傢伙遞給了身旁的魏嬤嬤。

  然後微笑著對沈令善說,「大嫂喜歡騎馬嗎?回來的時候得了一匹良駒,不過個子有些小,不太適合男子騎,我就想著送給大嫂玩兒。」

  武人的性子粗一些,況且他們三兄弟一直住在一起,在有些方面,江峋就難免疏忽一些。他也是簡單的心思,好的東西給家裡的女眷,敬著她這位大嫂。

  可邊上的鄭漪聽了臉色變有些變化。

  還下意識攥了攥衣袖,一雙眼睛看向江峋。

  就看到他笑著在看大嫂。

  新婚不久便分離,一別便是三個月,鄭漪一直盼著他,當一個人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能讀出很多的含義來。況且大嫂年輕,又如此的美貌,和江峋是同齡的,既然自小和江嶼定親,那和江峋說起來也應當是青梅竹馬……又想到先前江老太太和她說得,江峋非常聽大嫂的話。

  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得了一匹上好的馬兒,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大嫂,而不是她這個新婚妻子。

  換做誰都會有些不舒服吧。

  鄭漪安靜的沒有說話,眼神也暗淡了一些。

  她也是大家閨秀,曉得人前肯定是要給丈夫面子的,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在外面是不會和江峋說的。

  江峋是糙漢子,可沈令善沒遲鈍到這種地步,女人素來是了解女人的,她早就能感覺到,鄭漪對她不像剛開始那樣親近了,平日裡的一些小事一點一滴的堆積在一起,不知不覺就生出了嫌隙。

  沈令善想了想,這馬她是不能收了的,不過她也不好說讓江峋將馬送給鄭漪,萬一人家不領情,她這話估計是火上澆油了……

  還是算了。沈令善笑笑說:「不用了,我不太喜歡騎馬。」

  是嗎?可是江峋知道她以前很喜歡騎馬的。他沒有再說,而是隨鄭漪一道回了知春園。

  小別勝新婚,況且江峋又是那等潔身自好之人,終於見了妻子,晚上總是有些放縱了。

  之後鄭漪躺在丈夫的身邊,看著他身上的新傷舊傷,就格外的心疼,便和他說:「夫君,你日後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讓大哥給你安排一個安逸的差事,就好好的待在皇城好不好?」

  別人家上趕著要巴結江嶼,就是為了在皇城謀個一官半職,他這個親弟弟,雖然不應事事都靠著大哥,可偶爾幫一把應該沒什麼的吧。兄弟之間就是應該互相扶持,何況他們又是早早沒了父親的,更加應該親近一些的。

  江峋對鄭漪素來是滿意的,覺得她溫柔乖巧善解人意,和大嫂也相處的很好。不過終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得親,先前沒有任何的接觸,一下子這麼親近,激情過後,再相處的時候,一些問題就會慢慢暴露出來。

  當然,這些和感情倒是無關的。

  有時候需要的就只是一個磨合的過程罷了。

  他光著膀子起身,下榻去喝水。

  鄭漪坐了起來,看著男人精壯的上半身和滾動的喉頭……這樣孔武有力又長相俊朗的男子,應該是所有女孩兒心目中最心儀的夫君了。她也如此,是個俗人,就喜歡這樣安穩幸福的過日子。

  她跟著下榻,走過去和他說:「這三個月,我每一天都很擔心你。」聲音低了一些。

  鄭漪生得玉膚嬌顏,江峋看著當然是憐愛的,認真的和她說:「你嫁給我之前,就該想到這些的……我一直不成親,也是怕耽誤人家姑娘。」他無奈的笑了笑,「我以為你明白我的。」

  他和大哥不一樣,他對斷文識字並不感興趣,而是喜歡戰場上那樣打打殺殺的快感。

  見她不語,就繼續說:「你放心,我答應你,每一回都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鄭漪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有些了解江峋的性子,不是那種會說花言巧語哄她開心的。但是他說出來的,肯定就會做到的。

  他這樣沒有半點的退讓,就說明了他的志向。

  她垂了垂眼,抬手揩了揩眼淚。猶豫了一會兒,低低的說:「那你這會兒回來,就給大嫂帶了禮嗎?」

  這三個月,她除了忙內宅之事,就是給他做衣裳做鞋子。一針一線,都是她的心意,可是他回來,好像一點表示都沒有。

  啊?江峋顯然是個不會哄人的,他抬手撓了撓頭,看著她低著的紅紅的臉,才恍然大悟,笑笑說:「我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玩兒的?哪有那麼多時間……大嫂既然不愛騎馬,那馬兒就送給你吧,你喜歡騎嗎?咱們下回一道出去騎馬好不好?」

  鄭漪又好氣又好笑,瞪他道:「人家不要的你就給我,我才不稀罕呢。」

  江峋低下頭和她平視:「真的不要一起去?難道不想我教你騎馬嗎?」

  他騎馬的樣子……鄭漪絞著雙手,還真有點心動,只是一想到那馬是大嫂不要才給她的,她心裡就有些便扭。

  聽到江峋起身的聲音。

  又聽他打了個哈欠說著「不要就算了,早點睡吧,你不喜歡騎馬,那就在府上休息吧。」

  作勢就要上榻睡覺了。

  哪有人這樣的!鄭漪氣得一跺腳,忙過去抱住他的手臂。

  江峋步子一頓,笑了笑,側過頭去看她:「所以要不要?」

  便看到身旁的妻子勉勉強強的點了頭。

  江峋覺得她可愛,把她攔腰抱起壓到了榻上,看著她害羞的樣子,才說:「你和大嫂有什麼好比較的?長嫂如母,倘若今兒我是孝敬我的母親,難不成你也是這副樣子?大嫂她很好相處的,平時不是對你也挺照顧的嗎?總比難伺候的婆婆要強得多吧?」

  話雖如此,可長嫂如母,又不是真的母親。只是鄭漪見眼下氣氛正好,江峋又願意這樣哄著她,加之這麼久沒有見了,實在不想剛見面就為這種事情吵架,便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江峋不太懂女人,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小事也愛計較,可她嫁給自己的確是委屈了,剛成親就分開,他對她總是要疼愛一些的,便多順著她一點。

  男人嘛,和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吵贏了難道就很風光嗎?不是把妻子哄開心的一家子才和和美美的嗎?

  他將唇湊到妻子的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看到她的臉頰發燙,身子直往他的懷裡鑽,才重新把人抱進了被窩裡。

  沈令善還有點擔心鄭漪會多想,次日看到她面色紅潤的歡喜模樣,才鬆了一口氣。

  又和她說江峋要帶他出去騎馬,不知道好不好。

  總是外出自然是不好的,可江峋剛回來,而鄭漪從進門起便是恪守婦道賢良淑德,偶爾出去玩一回,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於是和她說:「二弟難得在家,是該多陪陪你。你想去就去吧,晚一些回來也沒關係的,注意安全就好。」

  鄭漪就笑了笑,看沈令善的時候,覺得之前的那些不舒服也都不重要的。

  其實人有時候並不是愛計較,只是沒有別的事情做,就容易鑽牛角尖,一旦有新的事情,忙碌的生活,誰還會在意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情?

  又讓丫鬟將東西遞過來。

  是一籃新鮮的龍眼。

  鄭漪說道:「不知道大嫂喜不喜歡吃,就帶了一些過來。」

  看到鄭漪忽然對她這麼親切,沈令善就知道那些事情應該都過去了。她看著籃子裡的龍眼,剝了一個……坐在她懷裡的小傢伙,看到之後也伸長了脖子要吃,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龍眼,不過稍微吃一個還是可以的。去核之後,剝了一點龍眼肉給他吃。

  鄭漪看著這個活潑的小侄兒,也非常的羨慕。她若是也能早些懷上一個孩子就好了。

  沈令善吃了一點龍眼,晚上的時候,便和江嶼說二弟和鄭漪的事情。

  江嶼只穿了一件雪色的中衣,眉眼間儘是歲月沉澱後積累的風華。

  他擱下手中的書卷,抬眼看她:「你也想出去玩兒嗎?」

  她以前特別喜歡玩兒,所以和她三哥的關係最好,嫁給他之後,就很少出去玩兒了。他也是太忙,就偶爾上元端午的時候陪她出去走走。

  說得好像隨時都要帶她出去玩兒似的?鄭漪才多大,而她身為大嫂,哪裡好和一個小女孩兒比較?又不是孩子,看見別人家有,她也想要。

  羊角宮燈的照耀下,沈令善拿著手裡縫著的袍子,示意他起身,在他身上比了比……他低頭望著她,眼底含著笑意,輕輕的和她說:「我是說真的,想不想出去騎馬?」語氣有點像哄小孩子,要偷偷帶她出去玩。

  男人挺拔硬朗,天生的衣裳架子,這袍子剛剛好。沈令善便收了回來,看了他一眼。

  他的心意她是感受到了,不過她知道他這段日子有多忙,況且她也不是很想出去玩兒……她出去,孩子肯定又要哭鬧了。生了孩子什麼都變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總是有牽絆在家裡。

  自然是不要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晚犬寶沒有一起睡,被乳母帶了出去,沈令善躺在丈夫的身邊,原本是睡得很好的,半夜的時候,肚子忽然就疼了起來。

  算算時間也不是小日子。

  沈令善不是小孩子,知道分寸,這種時候沒什麼忍耐的,打算叫江嶼的時候,他卻好像立刻就察覺到了,摸了摸她的臉問:「善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之後忙叫了丫鬟進來點燈。

  又派人叫了大夫。

  等請了徐太醫過來,給沈令善把脈的時候,才眉宇舒展恭喜道:「國公夫人已經懷孕一月有餘。」

  沈令善一怔,完全沒有想到已經懷孕了。

  她心中一陣驚喜,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可想到之前給江嶼換藥的事情……這下他肯定是知道了。

  一時就不敢去看江嶼的眼睛。

  聽徐太醫繼續說著,這會兒語氣有些嚴肅:「只是夫人隱隱有小產的跡象,今日可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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