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阿娘。Google搜索」陸夷光掀起帘子入屋。

  心思郁繞的南康長公主站起來,「走吧。」

  「阿娘寬寬心,有溫御醫在,外祖母定會痊癒的。」陸夷光挽著南康長公主的胳膊安慰,太妃病倒才兩日,阿娘眼見的憔悴起來,看的她心急如焚。

  落後一步的陸見游也忙安慰。

  南康長公主拍了拍陸夷光的手背。

  母子三人步行至不遠處的慶王府,得了消息的慶王妃出來相迎,「阿姐。」

  兩廂禮見過一回。

  南康長公主詢問慶太妃情況,左右還是那些,南康長公主就住在隔壁,日日過來,還能不曉得。

  才踏進沉香院,一行人就聽見裂片碎裂聲。

  慶王妃面露無奈,失明之後,慶太妃性情變得格外暴躁,動不動就砸東西罵丫鬟。在外人那還能收斂下,對著自己人完全無法控制脾氣。

  說來,太妃突然之間失了明,慶王母子倆還諱莫如深,其中緣由,她至今不明,卻也不想深究,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南康長公主抿了抿唇,「你們在外面給你們外祖母請個安,別進去打擾她老人家了。」她不想讓兒女見到長輩猙獰的面孔。

  慶王妃便讓李恪李漱玉招待陸夷光和陸見游。

  陸夷光和陸見游遂只在門外請了個安。

  兩人先去探望了下李憬,九歲的小男孩,細細弱弱貓兒一般,但凡見到他的人都心裡有數,這孩子很難養住。

  陸見游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小玩具,一樣樣展示給李憬看。

  面無血色的小男孩眼裡聚起光。

  陸夷光心下惻然,別過眼不敢細看,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傷懷。

  待李憬睡著之後,陸見游隨著李恪離開,而陸夷光則和李漱玉去了花園。

  兩人坐在涼亭里說著閒話,就見遠遠走來一行人。

  符驥是代順陽長公主來探望慶太妃的,乍見陸夷光,符驥頓覺彆扭,滿身的不自在。

  蓋因上元節游花船,哪想竟被陸夷光和昭仁公主撞了個正著。陸夷光居然還有臉讓他別帶壞陸見游,誰帶壞誰啊,就她以為陸見游是個乖的,那小子一肚子壞水兒。還有明明是陸見湛起的頭,他才是被帶壞的那個。

  符驥覺得自己原冤死了,比竇娥還冤。

  不經意間對上陸夷光的視線,符驥哼了一聲。

  陸夷光也哼了一聲,敢做還怕人說。

  稍後,又來了好幾撥探望慶王妃的宗室,其中還有靖寧郡王。

  眼下他今非昔比,不再是閒散郡王,領了戶部的差事,俗話說得好,男人不能無權,男人有權才有底氣。

  陸夷光具體說不上來,但是就是覺得他與之前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化。

  既然遇上了少不得要問個好。

  坐在涼亭里的陸夷光和李漱玉走出來,「郡王好。」

  靖寧郡王彎了下嘴角,常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太妃娘娘現下如何?」

  李漱玉面帶愁色,「祖母身子倒好,就是視力不見好轉。」

  靖寧郡王安慰,「太妃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否極泰來。」

  「承郡王吉言。」李漱玉客氣一笑。

  若有所覺一般,靖寧郡王瞥了一眼陸夷光。

  陸夷光心虛地別過眼,她就是發現好一陣沒見,靖寧郡王更俊俏了些,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已。

  她這一錯眼就看見了遠遠走來的陸見深,「大哥。」

  陸見深也是來看望慶太妃的,眼前的情形令他的薄唇抿成了鋒利的弧度,視線不著痕在陸夷光和靖寧郡王身上轉了一圈。

  看見好看的人就挪不開眼,阿蘿這毛病,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郡王。」陸見深拱手作揖。

  靖寧郡王頷首示意。

  「郡王也是來探望太妃。」

  靖寧郡王淡淡地嗯了一聲。

  陸見深抬手一引,「那不如一同前往。」

  二人便錯開半個肩膀離開。

  陸夷光摸摸鼻子,不知道為何,有些心虛呢!

  李漱玉緊繃的脊背一點一點鬆開,垂眼盯著裙擺上的蓮紋,微不可見地吁出一口氣。

  母妃在為她相人,已經大致選定了範圍,父王母妃都想儘早辦喜事,給弟弟沖沖喜,其實也是防著萬一。

  這一次她不會再任性也不能任性,弟弟身子每況愈下,她不能再讓母妃操心。

  ……

  慶太妃的眼疾讓人操碎了心,哪怕是溫御醫親自出手,也回天乏術,這上了年紀的人中風,最是棘手。

  折騰了一個月,慶太妃精疲力盡地認了命,終於有心思處理金側妃之事。

  之前實在是沒心思搭理她,也是想查證一些事。

  這回是金側妃第一次偷人嗎?慶太妃忍不住懷疑。

  血統大事萬萬亂不得,尤其慶太妃那麼注重血脈的一個人,單看她怎麼對陸夷光就知一二。

  其中李恪還是有很大機率繼承王府的庶長子,更是容不得丁點馬虎。

  回想十幾年前,那會兒金側妃盛寵,又在王府內,沒有機會偷人。可十幾年後的今天,誰又能想到她竟然在庵堂里偷了人。

  這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慶太妃和慶王眼睛裡,尤其是慶太妃,想起自己這些年對金側妃的維護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將金側妃千刀萬剮。

  外甥女再親近,還能比得上兒子。金側妃給慶王戴了綠帽,慶太妃最後那絲憐憫都煙消雲散。

  現在她只想知道,李恪幾個血統有沒有疑竇之處。

  金側妃身邊的老人被隔離調查,金側妃自己則被轉移到郊外別莊審問。

  大半個月下來,金側妃形容枯槁,去了半條命一般,從日日夜夜地哭冤,到歇斯底里地怒罵,最後歸為死水一樣的寂靜。

  之前她害怕死亡,現在她才發現,原來等死比死還可怕。

  她了解慶太妃,慶王也許會看在兒女看在二十年的情分上心慈手軟,但是慶太妃絕不會。

  「無論如何審問,金氏都只承認她唯獨錯了這一次,在此之前絕沒有背叛過王爺。」古嬤嬤小心翼翼地回稟。

  慶太妃低頭捻著佛珠,一雙眼黯淡無神,「便這樣吧。」一番調查下來,的確找不到蛛絲馬跡能證明金側妃不是初犯。清月庵管理鬆懈才給了她可乘之機,王府規矩森嚴,那幾年她又當寵,後院多少雙眼睛盯著她,金氏沒這個膽量也沒這機會。

  然而慶太妃心裡對金氏的四個兒女,終究有些膈應。

  這一年,王府諸事不利,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慶太妃捻佛珠的動作不覺用力,語氣平靜,「送金氏上路吧。」

  古嬤嬤心頭一凜,低頭應是。

  金側妃病了,染了疥瘡,病入膏肓,不到半個月便撒手人寰。這一陣子,疥瘡在小範圍內傳播,外人不疑有它。

  因為疥瘡易傳染,又正值暑天,金側妃的遺體並未運回慶王府,而是在郊外別莊裡舉行了葬禮。

  葬禮冷冷清清,有親王側妃的規制,卻無親王側妃的隆重。

  外人聯想金側妃被送到清月庵祈福,這是後宅慣常懲罰女眷的手段,便不覺得奇怪了。再看靈堂上悲不自勝的李恪,眼神閃了又閃,生母被厭棄,他還有可能繼承爵位嗎?

  葬禮上真心實意傷心的只有李恪幾兄妹。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最疼愛他的祖母中風失明,他們失寵,姨娘急病去世,李恪敏感的察覺到其中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他去問父王,去問祖母,可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炎炎夏日裡,李恪突然覺得有點兒齒冷。

  李瑩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種種傷心難過化作了怨恨,若非陸家,姨娘豈會被送至清月庵,不去清月庵就不可能染上這種病。

  ……

  金側妃之死,受影響的只有她的四個兒女,對旁人來說無關痛癢,頂多唏噓一句紅顏薄命。

  便是陸家這邊,也毫無影響。

  陸夷光正被毫無預兆砸下來的餡餅砸得頭暈目眩之中,捏了捏自己的臉,疼的。

  「大哥,你再說一遍?」陸夷光滿臉的不可思議。

  眼睛瞪得溜圓,就像一隻受驚的貓,陸見深滑開視線,重複,「那就去吧。」

  陸夷光眨了眨眼,「真的假的?」還是不敢相信。

  白天收到了陸見湛的信,他在信里按照老規矩不安好心的誘惑弟弟妹妹,用盡所有的文學素養來描寫海邊風光無限好。

  見到陸見深的時候,陸夷光不走心的告了一狀,天地良心,她就是隨便那麼一說,萬萬沒想到,換來一句:

  那就去吧!

  就去吧!

  去吧!

  「我何時騙過你。」說完,陸見深微不可見地頓了下,他騙她的次數委實不算少。

  幸好,陸夷光什麼都不知道,大抵是傻人有傻福,她瞬間喜出望外,一張小臉亮堂起來,好話不要錢似的砸向陸見深。

  陸見深的臉不受控制的熱了下,心想,讓她去福建避避暑這一步走對了。留在家裡,哪怕他刻意避開,可還是會時不時的遇上,且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躲避並非解決之道。

  只有他斬斷那縷非分之想才能徹底解決問題,他需要時間,不受打擾的時間。

  陸見湛的來信,對他而言是個機會,趁著這一段時間,把一切扳回正軌。

  「福建那麼遠,爹娘會同意嗎?」歡喜過後,陸夷光不確定起來,忽然眉眼一彎,「大哥你肯定有辦法說服爹娘的。」

  語氣一如既往的信賴堅定,圓潤的瞳仁里只有他的倒影。

  陸見深忽覺目眩神迷,他忙錯開視線,接著整理袖口的瞬間平了平心緒,「這你不用操心。」

  過了兩日,陸夷光親口從南康長公主口中得到准許她和陸見游回老家太湖祭祖探望族人再去福建看望陸見湛的喜訊。

  喜得陸夷光抱著南康長公主一頓蹭,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有點適應不來。

  南康長公主好笑地撫著她的後背,瞧高興得。再想陸見深說的話,更是認同,姑娘家最快活的就是在閨閣那幾年。一旦出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是丈夫外放還有機會去外面瞧瞧大好山河。若是京官,這輩子都得困守在京城,有丈夫有兒女,哪有想走就走的機會。

  自己這輩子還好歹隨著陸徵回太湖祭祖過,阿蘿卻是一步都未踏出過京畿,如是一想,憐惜頓生。

  得到喜訊的陸見游一蹦三尺高,兄妹倆迫不及待催著出發,生怕夜長夢多。

  南康長公主笑罵一句沒良心,吩咐丁香快快準備送給老家族人的禮物,又殷殷叮囑幼子幼女出門在外,萬事小心,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把穩重的丁香派過去隨行。

  陸夷光和陸見游欣然接受,只要讓他們出去,別說一個丁香,十個都沒問題。

  收拾了十幾車行李,陸夷光和陸見游歡天喜地準備出門,陸見游只恨不能插了翅膀立刻飛出京畿這一畝三分地。

  陸夷光比他有眼色多了,滿臉不舍,「爹娘,大哥,你們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一路都會給你們寄當地土儀的。」

  潛台詞,他們會一路玩過去。

  南康長公主望著猶如逃出籠子小鳥的兒女,只能無奈又縱容地搖了搖頭,「知道了,趕緊回去睡吧,要不明兒沒精神。」

  陸夷光心道,我可以在馬車上睡,不過這會兒她乖巧的點頭應好。

  陸徵打趣,「可別興奮的睡不著。」瞧這模樣,還真說不準。

  陸夷光和陸見游團團笑。

  陸徵又叮囑幾句,明日一早他們出發時,他已經在衙門了,所以只能趁這會兒不厭其煩的囉嗦。

  囉嗦完了,才放陸夷光和陸見遊走。

  陸見游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堪回首,「第一次發現爹這麼婆媽。」

  陸夷光忍俊不禁,「誰讓我倆是第一次單獨出這麼遠的門,要是大哥,你看爹會不會這麼不放心。」哪怕隨行之人安排了一大堆,爹娘他們還是不放心的,要不得大哥敲邊鼓,哪能成功出行。

  陸夷光雙手合十,覺得陸見深整個人都在發光,功德之光,發自肺腑的感激,「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好。」陸見游一臉諂媚。

  望著心花怒放的兄妹二人,陸見深跟著笑了,弟弟妹妹能一償夙願,他能清除雜念,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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