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得了一隻稀奇的綠孔雀,陸夷光稀罕了好幾天,還專門為它畫了好幾副畫,至於畫的怎麼樣,就沒必要提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幾天後,三分興頭冷卻,綠孔雀立時失了寵,寂寞開屏無人賞。陸夷光開始見天兒的往外跑,頻繁的南康長公主都說她了,被陸夷光撒嬌賣萌囫圇了過去,依然我行我素。

  這一日,陸見深來錦春院檢查陸夷光的讀書筆記,之前他給她列了一份書單,要求她每個月起碼看上面的五本書並各做一篇讀書心得,至今已經堅持四個月。

  「大少爺。」丫鬟們紛紛請安。

  陸見深一眼掃過去,若有所思。

  守在書房門口的半夏福了福,「大少爺請進,縣主在裡頭。」說著推開了門。

  未聽到裡面的動靜,陸見深微微一揚眉,功課沒完成,又想出新招了。

  陸見深邁進屋,眉梢挑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玩味地看著面前的白色幕布,周圍的木板上雕刻了精美的紋路。

  幕布背後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聲。

  半夏忍著笑伸手關上了門,室內登時昏暗下來。

  見旁邊還貼心的擺了一把椅子,陸見深撩起衣擺坐下,饒有興致地望著白色幕布。

  「咳咳咳。」清嗓子之後,一道清脆婉轉的嗓音響起,「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屏幕上自左邊跑出一人一馬。

  陸見深唇角緩緩揚起,眸中笑意似湖中漣漪漾開,興致盎然地欣賞這一出錯漏百出的《岳飛傳》。

  吐字清脆,腔調豐富,喜怒哀樂活靈活現,幕布上的皮影戲一會兒縱馬飛奔,一會兒刀槍對打,時不時的動作一愣一僵。

  嘴上功夫差強人意,這手上功夫就不盡人意了。

  表演畢,屏幕上的小人鞠躬,刻意壓粗了聲音,「各位看官,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

  陸見深面上笑意漸濃,「那還不快過來領賞。」

  陸夷光從屏風後面躥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皮影小人兒,顛顛跑過來,白嫩嫩的手心向上,笑得一臉財迷,「客官要賞我什麼?」

  陸見深便把自己腰間的玉佩輕輕拍在她手上。

  眉開眼笑的陸夷光翻來覆去的摩挲,「賞了這麼貴重的玉佩,看來客官對我的表演很是滿意。」

  陸見深沉吟片刻,「還算能入眼。」

  陸夷光叫屈,「什麼叫還算能入眼,分明是很好了,也不看看我學了多久。」

  陸見深從善如流的改口,「這麼算來,的確優秀。」

  陸夷光嘴角一翹,滿臉小得意。

  陸見深啞然失笑,「怎麼想起學耍皮影了?」

  陸夷光眨眨眼,無比真誠道,「我看大哥這一陣好辛苦的,就想讓你開心下,大哥開心嗎?」

  當然是半真半假,這皮影戲是她為阿娘準備的,下個月是阿娘的四十大壽。她掰著手指頭絞盡腦汁地想,彈琴、書畫、古董、珠寶、美食、女紅……都送過了,四十歲大壽的禮物怎麼可以這麼泯滅與眾,然想的頭都大了也想不出一樣有意義的禮物。

  那天去街上玩,靈光一閃而過,叫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皮影戲,為了讓南康長公主有一個難忘的四十大壽,這一陣她見天往外跑就是去學藝了。

  正逢出了夏家這樁糟心事,雖然大哥表現的雲淡風輕,但是她覺得那都是大哥勉強裝出來的。未婚妻出了這等事,怎麼可能不難過鬱憤。

  想想杜若出岔子那會兒,她恨不得抽死杜若,為了避免流言蜚語還跑到承德躲清靜,大哥卻是想避風頭都避不了。

  陸夷光可心疼了,當時大哥帶她去賭坊散心,那她就彩衣娛親一回。

  陸見深微微一怔,心頭泛起陣陣暖意,顯出春風一樣的笑容來,「自然開心。」

  陸夷光雙眸亮晶晶,「大哥,你在外面可別這麼笑,不然讓其他公子怎麼活啊。」

  陸見深哭笑不得,屈指彈了下她的額,「倒是越發會哄人了,幸好是個姑娘家,不然讓其他姑娘怎麼活啊。」

  聽他最後半句話還學了她的腔調,陸夷光哼了哼,一揚下巴,「我要是個男子,那是姑娘們的福氣,我一定會好生憐香惜玉。」

  「只怕你到時候憐惜不過來了。」

  陸夷光皺眉,煞有介事的一嘆,「這的確是個問題,實在是辜負了哪一位佳人都於心不忍,罷了罷了,我還是勉強做個女子,免得惹得姑娘們傷懷。」

  還來勁了,陸見深無奈搖了搖頭,「你呀!」

  送走陸見深之後,陸夷光彈了下自己手上的紙張,眼角眉梢都是洋洋得意,「大哥沒檢查我功課,所以說嘛,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這一陣她忙著學皮影,把功課拉下了不少,幸好哄得大哥身心愉悅,這不,逃過一劫了。

  指揮著人收拾皮影工具的半夏忍了笑恭維,「縣主聰明絕頂。」

  陸夷光受用得點了點頭,「學著點,嘴甜走遍天下都不怕。」

  半夏帶著丫鬟們應景地福了福,「奴婢謹記縣主教誨。」

  哄得陸夷光笑逐顏開,末了吩咐,「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啊,我要給阿娘一個驚喜。」

  半夏等忙應諾。

  轉眼就到了月底,南康長公主挑了一個休沐日,帶著兒女前去紫陽觀上香。她得在道尊面前好好求一下,保佑兒女接下來的婚事順順噹噹不鬧么蛾子。短短三個月內,長子幼女婚事相繼黃了,南康長公主覺得忒是不吉利。這一陣,京城有名那幾家道觀她都添了香油錢,最出名的皇家道觀太清宮已經親自去過了,今天就輪到了紫陽觀。

  「阿爹真是個大忙人。」陸夷光不高興的嘟囔,臨出門天使來了,把父親召進了皇宮,不然就能一家人出來散心了。

  南康長公主,「在其位謀其政。」

  理,陸夷光當然知道,她就是心疼她爹休沐日還得幹活,嘀咕兩聲。

  嘀嘀咕咕間,紫陽觀就到了,一家人熟門熟路的進了大殿,一年到頭能來個七八趟,能不熟悉嗎?

  跪在蒲團上的南康長公主朱唇微動,旁邊的陸夷光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猜也能猜到阿娘求的是什麼,頭一樁就是她和大哥的婚事。

  陸夷光看了看三尊像,闔眼合掌默念,「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前我們兄妹逃過一劫,這後面也該轉運了吧。」

  交流完,陸夷光虔誠地將香插進灰爐之中。

  「去看看你們姑姑。」南康長公主自然而然道。

  陸夷光三人自然沒有意見,到了紫陽觀必然少不了祭拜陸清猗。

  息園坐落在紫陽觀最西邊,觀內坤道去世後全部安葬在此。

  這等地方自然是有些荒涼的,但是並不衰敗,有專人守在這兒看護。

  哪怕陸清猗生前是名滿京城的坤道,墳墓也和同門別無二樣,一個土包一塊墓碑,不過墓碑上的字多一點,在這裡眾生平等。的確死都死了,弄個再豪華的墳墓也不能復活,說不準還便宜了盜墓賊。

  陸夷光拍了下嘴,心道,罪過罪過,童言無忌,莫怪莫怪。

  「阿蘿,把這紙錢燒了。」南康長公主吩咐。

  陸夷光熟練的拿著火摺子點燃紙錢,這種事阿娘向來不假下人之手,都是她們自己乾的。

  「姑姑,你要是不夠花了,你託夢給我啊,我馬上給你燒。」陸夷光認真道。

  南康長公主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道,「拜拜你姑姑,讓你姑姑保佑你平安順遂。」

  陸夷光點頭,雙手合十把之前在三清殿的話又叨叨了一回,叨叨完了,想起之前做的那個夢,憶起那眷戀不舍的眼神,心裡酸澀了下,接著默念,「姑姑,我很好,特別好,有爹娘和哥哥們在,你就放心吧。無論你在天上還是地下,你也要好好的。」

  然後虔誠的磕了三個頭。

  南康長公主望著墳包出了神,其實這只是個衣冠冢,那人終究是違背了陸清猗的遺願,一意孤行將她的屍骨帶走了,帶去哪,不得而知。

  陸清猗這一生著實令人唏噓,七歲稚齡進道觀,同齡孩子在玩耍嬉鬧,她在念經打坐。絕色佳人活得卻像一口了無生趣的古井。末了末了,動了情失了心卻無善終,連親生骨肉也不能親自撫養。

  陸見深看著磕頭的陸夷光,視線移到墓碑上,又不著痕地看了一眼出神的南康長公主,食指摩著指節,眸色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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