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記住本站域名」門房殷切迎上來。
陸見深翻身下馬,將馬鞭拋給門房,提腳進門。行至竹林,他揚唇一笑,腳尖一拐走了進去,揶揄,「這麼乖。」
拿著書正襟危坐的陸夷光彷佛才發現他,驚喜,「大哥回來了。」
陸見深走近幾步,掃一眼她手裡的書,「看了不少。」
「挺有意思的,不知不覺就看了這麼多。」陸夷光晃了晃手裡的書。
陸見深狀似欣慰地點了點頭,《水經注》記載了一千多條河流以及與它相關的歷史遺蹟,典故傳說,語句清麗,文筆絢爛,引人入勝。
陸夷光目光落在他提在手裡的食盒上。
陸見深笑意漸濃,遞過食盒,「經過流芳齋,買了些剛蒸好的鮮花餅。」
流芳齋的鮮花餅是京城一絕,陸夷光和南康長公主都愛吃。
「大哥你真好。」陸夷光高興地扔掉書去接食盒,她正好餓了,大哥簡直就是及時雨。
陸見深無奈地看一眼被拋到一邊的書。
陸夷光已經打開食盒,先拿了一枚荔枝大小的鮮花餅遞給陸見深。
「你吃。」陸見深搖了搖頭。
陸夷光收回手咬了一口鮮花餅,有的吃了也不忘揶揄陸見深,「我知道,大哥在夏姐姐家裡吃了好東西,不稀罕這點餅子了。」
聞言,陸見深劍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想起了夏蘭盈反常的忐忑。拜見過夏家長輩之後,他和夏蘭盈獨處一會兒,兩人有婚約在身,獨處並不失禮。
說來,他們二人定婚五年有餘,相處的時間卻屈指可數,生疏拘謹在情理之中,然夏蘭盈的反應著實令他有些莫名。
「大哥?」留意到他眉宇間細微變化的陸夷光疑惑出聲。
陸見深笑了下,「夏姑娘做的那道山楂糕,山楂放的略有些多。」
陸夷光同情,大哥嗜甜厭酸,不過除了家人外,外人鮮少知道他這癖好。
「看來下次見面,我得給夏姐姐透露些獨家消息。」陸夷光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邀功,「那大哥要怎麼感謝我?」
陸見深看向食盒。
陸夷光嘴一撇,「太寒磣了。」
「那你想要什麼?」
陸夷光也不知道,思考了會兒,靈光一閃,提筆在空白的紙上寫了一張『欠條』「等我想起來了再要。」
陸見深笑,「事先說好,規矩之外,能力之外,我不答應。」
陸夷光覺得人格受到了侮辱,悲憤,「大哥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趁火打劫順著杆子往上爬的機靈鬼。
陸見深在那張欠條上落了名,打趣,「收好了,要是丟了我可不認。」
「丟不了。」陸夷光歡歡喜喜地捧起紙。
陸見深也跟著笑,「你且在這看書,我去向母親請安。」
陸夷光拎起食盒「我也要去。」
兄妹倆便一道前往墨韻堂,陸夷光不甘寂寞地抬起手,五指張了張。
見狀,陸見深忍著笑問,「新染的蔻丹?」
終於發現了,再不發現,她就要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了,「好看吧!漱玉表姐幫我染的。」
「自然好看。」粉嫩的桃色襯得一雙手越加白嫩瑩潤。
陸夷光心滿意足地翹起嘴角。
陸見深失笑。
到了墨韻堂,南康長公主問了幾句陸見深在夏家的情況。
陸見深一一回答,末了道,「夏老夫人說,後天您是否有空,她老人家想帶著姑娘們給您請個安。」
南康長公主笑,「自然是有空的。」
轉眼就到了後日,夏老夫人攜夏蘭盈夏蘭彤姐妹登門。
在家調養了幾日,夏蘭盈氣色紅潤有光澤,看得南康長公主暗暗點頭,這麼瞧著,身子是大好了,不似體虛。
「多謝公主關懷,蘭盈已經康復,讓您掛念了。」夏蘭盈柔聲說道。
南康長公主頷首而笑,「如此便好,過來我瞧瞧。」
夏蘭盈款款走到近前。
南康長公主握了她的手細細端詳,語帶歡喜,「五年不見,阿盈出落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
夏蘭盈靦腆一笑,帶了點嬌羞。
夏老夫人笑,「得公主福佑。」
南康長公主褪下自己手腕里的羊脂白玉手鐲戴進夏蘭盈手上,「還是你們小姑娘戴這個好看。」
「公主?」夏蘭盈受寵若驚一般睜了睜眼。
南康長公主笑著道,「這是重逢禮,可不許辭了。」
夏蘭盈方不再推卻,福了一福,「阿盈謝過公主賞賜。」
「乖,」南康長公主笑容和煦,「以後有空,你們姐妹常常來玩耍。」
「就怕叨了公主和縣主的清靜。」夏蘭盈笑著道。
南康長公主笑,「豈會,你們能來,本宮高興還來不及。」
邊上的陸夷光就笑,「我巴不得兩位姐姐天天來,我在家可無趣了。」
夏蘭盈便道,「那我們便常常來打擾了。」
說笑了一陣,陸夷光帶著夏蘭盈和夏蘭彤下去玩耍,夏日炎炎,也沒興致遊園。陸夷光便挑了竹林小屋,那裡陰涼舒適,空氣清新,還有小貓十幾隻,它們也知道這地方舒坦,都跑了過來避暑,不愁沒話題。
說到底,陸夷光和夏氏姐妹也不甚熟悉。
……
那片竹林靠近客院紫竹院,楚玉簪就住在院內,到底是才及笄年華的小姑娘,一直待在屋子裡也待不住,也會想透透氣。其他地方她不敢去怕衝撞了人,這片竹林便成了她閒暇時散步的首選之地,尤其是發現這裡頭藏了十幾隻貓之後。
這一日,楚玉簪在屋子裡誦讀了《楚辭》,她口音甚重,便通過這種方法來矯正,免得被人笑話。
不知不覺一壺茶被她喝完了,抬頭一看滴漏,今天的時間夠了,楚玉簪又看了看外頭的太陽,便對崔嬸道,「出去走走吧。」
崔嬸自然應好,她巴不得姑娘放鬆下,別把自己逼得那麼緊,「我去拿點魚乾。」崔嬸覺得這公主府的下人就是不一樣,見姑娘愛貓,主動拿了一些魚乾過來方便姑娘逗貓。有了這些貓,姑娘整個人都松乏不少。
取來魚乾,楚玉簪帶著崔嬸還有青柳出門,青柳是南康長公主派過來照顧她的,楚玉簪很是感激,有她指點著,自己可以避免無意中犯了忌諱。
細細密密的竹子被風拂過,沙沙作響,遠遠望去就像是起伏的波浪。
走得近了才發現林子裡已經有人,楚玉簪一眼就認出那是陸夷光,猶豫了下,繼續走過去。
「縣主,」夏蘭盈笑吟吟地從丫鬟背後走出來,手裡拿著一隻竹葉做成的蝴蝶,「你看這蝴蝶像不像?」
有客人在,楚玉簪腳步一頓,想著自己身份尷尬,她轉過身,「我想起還有點事,我們回去吧。」
竹林里的陸夷光抬頭看了看。
夏蘭盈也看見了,眼神疑惑,看樣子是主子不是丫鬟。
陸夷光笑了下,「老家來的親戚,比較害羞。」
夏蘭盈笑了笑,繼續之前的話題,「縣主想學的話,我教你。」
「好啊。」陸夷光點了點頭。
走遠了的崔嬸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是那天進城路上遇見的姑娘。」她才三十出頭,眼神相當好。
身後的青柳順口道,「那是夏大姑娘,是我們大少爺未過門的妻子。」
崔嬸恍然,前兩天瞧著陸大少爺特意與這姑娘說話,就想關係不一般,原來是未婚妻。
崔嬸奉承了一句,「夏姑娘貌美如花,與大少爺天生一對。」
青柳便笑了笑。
崔嬸好奇,「夏姑娘不是京城人?那天看著他們大車小車的進京。」
「崔嬸。」楚玉簪喚了一聲。
崔嬸悻悻,她是個話多的,以前在梁溪就喜歡找人嘮嗑,這兩天安穩下來了,老毛病就開始犯了。
青柳笑著道,「夏姑娘之前在揚州,這兩天才回京。」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不需要藏著掩著。有時候青柳覺得楚姑娘杯弓蛇影矯枉過正了,倒顯得公主府多刻薄似的。
崔嬸乾乾一笑,不敢再多嘴。
回到紫竹院,左右無事,楚玉簪便開始對著字帖練字,她的字並不好。楚家和普通老百姓比算得上寬裕,可也只是衣食無憂而已,筆墨紙硯書哪一樣都不便宜,不是一般人家供得起的,是以楚玉簪根本沒有條件練字,只是會寫罷了。
青柳下去忙了,屋裡只剩下崔嬸。
沒了外人崔嬸便忍不住說起話來,「大公子看著年歲不小了,應該馬上就要成婚了吧。」
楚玉簪知道崔嬸憋的厲害,又只有她們兩人在,且說的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遂沒有制止。
她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專心致志地練字。
「那位夏姑娘是個有大福氣的。」崔嬸砸吧了下嘴,公主府這麼顯貴,大少爺還是嫡長子,人還生得這般俊俏。公主娘娘瞧著威嚴,不過人挺好的,衣食住行上一點都沒虧待她家姑娘,下人們也客客氣氣的,攤上這麼個婆家夫婿可不是有福氣的。
崔嬸有一搭沒一搭地磨著墨,「那夏姑娘我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哪裡見過,姑娘有沒有印象?」
剛剛臨摹好一個字的楚玉簪頭也不抬,「人有相似,嬸子你怕是記錯了。」
崔嬸皺眉,「可我真覺得眼熟,」她忽然誒了一聲,一臉的恍然大悟,「剛才青柳不是說,夏姑娘才從揚州上來,沒準我們是在路上遇見過。」
從梁溪和揚州分別出發進京,理論上是可能遇到,但是,「既然遇到過,她們怎麼可能和我們一同抵達京城,我們什麼速度,她們什麼速度,況且中間我們耽誤了多少時間。」生病、被偷、走錯路……從梁溪到京城這條路,她們走了兩個多月。
崔嬸嘀咕,「沒準她們也耽擱了呢。」
楚玉簪好笑,「好吧,那算嬸子遇見過吧。」
「姑娘敷衍我。」說著崔嬸自己都笑了,遇沒遇見又有什麼干係的。
……
墨韻堂內,南康長公主和夏老夫人正說著婚期的事情,夏蘭盈回來了,兩人年紀都老大不小,婚事的確該提上日程。
南康長公主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淺笑道,「本宮已經請欽天監監正替他們兩個算過,明年二月十八是個黃道吉日。」
夏老夫人心裡一突,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爬滿了心臟。現在才六月下旬,這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對她而言,太長了,夜長則夢多。只是作為女方,他們豈能表現得恨嫁,遂夏老夫人笑著道,「監正挑出來的日子,絕對錯不了。」
南康長公主笑望著夏老夫人,「論理該儘量早一些的,只為了兩個孩子將來考慮,這種事急不得,左右也不差這半年功夫了。」她這心裡頭說不上來的不踏實,也不知道丁香查的怎麼樣了。
話說到這份上,夏老夫人唯有附和,「公主說的在理。」
夏老夫人笑著離開公主府,上了馬車,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張臉沉得能滴下水來。
本還在說笑的夏蘭盈姐妹一驚,面面相覷。
「祖母,您怎麼了?」夏蘭盈收起笑容,放緩了聲音小心詢問。
夏老夫人抬眸,冰棱似的目光射向夏蘭盈,眼底充斥著厭棄。
夏蘭盈呼吸一窒,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一乾二淨,就連朱唇都蒼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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