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搖曳中,南康長公主若有所思地靠在榻上,那一幕揮之不去,思行他?再是坐不住,南康長公主站了起來。記住本站域名
「公主?」丁香訝然。
南康長公主一言不發,大步走向房門。
丁香等人趕緊跟上。
南康長公主走出兩步又反應過來,「小廚房裡有湯嗎?」
丁香回:「燉著花旗參燕窩。」
「盛上一盅。」
三水院的書房燈火通明,紗窗上映著伏案剪影。
南康長公主整了整容色,面帶微笑走入院子。
書房內的陸見深微微吃了一驚,「母親。」起身相迎的瞬間抽了案頭兩本書壓在紙上。
南康長公主目光一閃,走了過去,「這個時辰還在書房,是忙北邊的事?」
陸見深迎上南康長公主,扶著她的胳膊往羅漢床去,「我沒去過北邊,不了解那邊情況,所以找了一些資料加深了解。」
南康長公主點點頭,腳步卻是沒動,「陛下委你以重任,你萬不能令他失望。不然下次就沒機會了,我看看你在看什麼?」
南康長公主就覺兒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的心也跟著緊了緊。
「母親,你坐著,我給您拿過來。」陸見深鎮定說道。
南康長公主目光靜靜地望著他。
陸見深臉上閃現一抹不自在,錯開視線。
南康長公主心下一沉,拂開他的手,走向書桌。
背後的陸見深薄唇抿成一條,眼瞼輕輕下垂。
南康長公主停在書桌前,桌地上鋪著一張宣紙,上面壓著兩本書,其中一本還反了,沒遮住的地方露出幾片裙角。
南康長公主瞳孔一縮,看一眼陸見深,伸出手。
書本下露出的臉,是南康長公主極為熟悉的,巧笑嫣然,靈動逼真,南康長公主倒抽一口涼氣,極力穩住聲音,「阿蘿托你畫的?」
站在房間中央的陸見深抬起眼眸,燭火印在他臉上,眼裡聚起光。
南康長公主心慢慢吊起來,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等著他的回答。
「不是。」最後一絲僥倖被打破,之前在正屋她還能安慰自己是想多了,可這幅畫還有兒子的話,讓她不能繼續自欺欺人。
南康長公主眼前一黑,拽緊了拳頭,她扶著太師椅慢慢坐下,保養得宜的臉上一派肅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見深牽了下嘴角,「母親,我知道。」
「你,」南康長公主匪夷所思地指了指他,「你,阿蘿是你妹妹!」
陸見深平靜道,「表妹!」
南康長公主怒道,「你們從小一塊長大,和親兄妹有什麼不一樣!」
陸見深靜默了一瞬,「十五年前我就知道她是姑姑的孩子。」
「那又如何,她視你為親兄長,你怎麼能!」南康長公主怒不可遏,萬萬想不到最讓她驕傲從來不讓她操心的長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陸見深目露愧色,「母親,我一開始也想做一個好兄長,為此我故意安排阿蘿去福建遊玩,就是為了拉開距離。我以為隔得遠了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就能放下。可……」說到這裡,陸見深頓了頓。
南康長公主想起阿蘿失蹤的消息傳回來,他悔恨擔憂的模樣,心口一窒。
陸見深半酸不苦的笑了下,「失去過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陸見深撩起衣擺,雙膝著地跪下,「母親,兒子讓您失望了。」
南康長公主嘴角發顫,嗓子裡就像是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自己養的兒子自己了解,話說到這份上,他不是來認錯,是來求成全的。
陸見深靜靜跪在地上。
仙鶴燭台上的紅燭噼啪爆開。
驚得南康長公主驟然回神,直直盯著跪在地上的陸見深,「阿蘿拿你當親兄長!」
澀意從舌尖蔓延上來,陸見深苦笑,「兒子知道,可人是會變的。」
「要是不變呢!」
陸見深脊背一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兒子會竭盡全力打動她,如若真的不能,母親放心,兒子不會死纏爛打。」
「我要是不答應呢!我要是命令你打消這荒唐的念頭!」南康長公主眼神晦暗。
「母親為何不答應,因為您視她如親生骨肉。」
南康長公主臉色發青,「是,在我眼裡,你,你這是**。」
陸見深神色不改,「可阿蘿終究不是您生的,母親這般疼愛她,就真的放心將她交給一個還不知道在哪兒的陌生人照顧,讓她費心融入一個陌生的家庭。
若是我們在一起,阿蘿依舊能留在我們的羽翼下。比起我,母親難道更相信外人能照顧好阿蘿。」
南康長公啞然,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那麼些道理,待她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惱羞成怒,「強詞奪理。」
「兒子說的都是事實。」陸見深語氣堅定,「母親,阿蘿是我表妹,非我親妹!」
話是沒錯,可在南康長公主眼裡阿蘿就是她親女兒和陸見深就是嫡親兄妹,這冷不丁的,讓她如何能接受。
要是讓外人知道了,也是要說嘴的,畢竟他們家情況特殊。
南康長公主都想掰開兒子腦袋看看,往日裡那麼精明的孩子,怎麼在這事上就犯糊塗了。
南康長公主氣得心肝兒疼,捲起畫卷,甩手走了,走到門口回頭指著陸見深,「你好好想想,你這麼怎麼糊塗,現在還來得及。」
陸見深道,「兒子並非一時衝動,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將會面臨什麼,懇請母親成全。」
南康長公主氣苦,怎麼就犯倔了,想大罵他一頓,可想到他馬上就要北上,怕他分心壞了正事,強壓著鬱憤道,「你也容我想想,大戰在即,你別為了旁的事分心,有什麼等回來了再說。」回來了,她再給他扳回來。
陸見深笑了下,「母親放心,我知道輕重。」
你知道個鬼,南康長公主忍住了懟回去的衝動,糟心的看他一眼,抬腳離開。
陸見深起身送她到院門口,「母親慢走。」
目送南康長公主離開,陸見深輕輕一嘆,捏了捏眉心,讓母親為難了,不過早晚有這一遭,這個契機千載難逢,他實在不忍錯過。
走在青石路上的南康長公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這小子是故意引她發現,至於原因,他這馬上就要出征,自己投鼠忌器,可不得寬容一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他回來,起碼兩個月,自己的怒氣也不復當初。更重要的是整天擔驚受怕,待他平安回來,會不會格外憐惜?
南康長公主冷笑漣漣,臭小子跟她耍花腔。南康長公主氣得想回頭再罵一頓,可想起他馬上要走,咬了咬牙,把轉回去的腳又轉了回去。
算他狠,待他回來,再跟他算總帳!
……
陸見深走了,還把陸見游一道帶走了,十六歲的小伙子,總得干點正事。
陸見游鬼哭狼嚎,他就想當個幸福快樂的紈絝而已,為什麼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他,家裡又不缺他這一口飯吃。
所有抗議被無情鎮壓,陸見游愁眉苦臉地被陸見深押赴刑場,不對,帶上邊疆。
陸見深陸見游兄弟一走,公主府霎時冷清下來,陸夷光往回跑的次數便更多。
南康長公主嗔,「隔三差五來著就行,來的太頻繁了不好。」
「您放心,父皇知道的,父皇自己說的,這邊冷清,讓我經常來看看。」陸夷光搖了搖南康長公主的手。
南康長公主摸摸她的臉,「陛下那你有空也得時常去陪陪他。」厚此薄彼,難保皇帝心裡不痛快。
陸夷光笑,「待會兒回宮的時候,我帶一些點心回去孝敬父皇。」
南康長公主點點頭,「陛下稀罕的不是你的東西,是你的心意。」
陸夷光頷首,「我知道,父皇疼我,我也會孝順他的,還有您和舅舅。」
南康長公主欣慰的笑了。
恰在此時,丁香匆匆跑了進來,「公主,慶王府傳來消息,小世子不好了。」
李憬今年剛剛十歲,一開年慶王就上折請立世子,慶王心知肚明自己這兒子養不大,可作為父親,想讓他活著的時候能多體面就多體面,這是兒子身為嫡子應得的榮耀。
南康長公主臉色一變,馬上站了起來。
陸夷光道,「我跟您一塊兒過去看看。」
李憬終究是沒能熬過當晚,哪怕是早就有心理準備,慶王妃還是禁不住悲痛,暈了過去,慶王府一片兵荒馬亂。
因為是夭折,所以喪事頗為簡略。不過到底是王府世子,前來祭拜的人並不少。陸夷光和昭仁公主一塊去給小堂弟上一炷香。
王府里迎客的的大少爺李恪和二少爺李愷,前者是庶長子背後有慶太妃支持,後者是嫡母慶王妃養大。慶王府兩位少爺世子之爭已經搬到檯面上,如今只怕是要進入白熱化。
上了香,陸夷光和昭仁公主去後院探望病倒的慶太妃和慶王妃。
慶太妃越發蒼老了,頭髮幾乎全白了。以前她覺得慶太妃不喜她是因為氣場,後來才知道,因為慶太妃一早就知道她與她沒有血緣關係。
對此,陸夷光並沒有怨氣,慶太妃不喜歡她天經地義。再說太妃從來沒有打罵過她,只是不親近而已。
望著老態龍鐘的慶太妃,陸夷光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慶太妃打得起精神招呼了下,客客氣氣的。
陸夷光和昭仁公主沒有久留,問候過便告辭。
慶太妃嘆了一口氣,居然是皇家公主,還如此得寵,要是知道,自己肯定會待她更好,幸好自己也沒苛待過她,南康這丫頭瞞的她好苦。
離開沉香院,二人又去了茗湘院探望慶王妃。
「對不住,母親剛剛睡下了。」李漱玉小腹微微凸起,她正月出閣,沒多久就懷上了,如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
昭仁公主說道,「是我們來的不巧,那我們改日再來探望叔母。堂姐節哀,當心身子。」
陸夷光也道,「你現在可是雙身子。」
片刻後,陸夷光和昭仁公主離開慶王府,坐上回西苑的馬車。
半路,昭仁公主被敏妃派來的人叫回了皇宮,神神秘秘的好像是有事。
陸夷光便一個人返回西苑。
暮夏時節,花園裡花團錦族草木蔥鬱,一派生機勃勃,滿目翠色讓陸夷光鬱郁的心情逐漸放鬆。
見花壇里的月季開得好,陸夷光吩咐半夏,「拿把剪子來,我要剪幾支花放在……」
話停住了,陸夷光看見了陸玉簪。
她們很久沒見過了,打她入宮就沒見過,算算也有三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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