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囡囡』將柳歲歲從一片空白中拉了出來。
她看著潘氏,三年未見,她愈發年輕好看了。
原本有些瘦弱的身子也豐腴了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膚色透亮,那雙喜歡流淚的杏眼,也變得清澈明亮。
柳歲歲想,原來過去三年,苦的只有自己。
她不想面對她,轉身想離開,潘氏下意識伸手來拉她,卻被柳氏一把推開。
她看著潘氏冷笑一聲:「我說當初怎麼走得那麼快?原來嫁的竟是大司馬,潘鳳瑤,你這攀龍附鳳的本事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潘氏站穩之後,臉上的表情也冷淡下來。
她開口,聲音透著江南的柔軟:「我從未對不起柳昭墉,更沒對不起你,你沒資格對我冷嘲熱諷!」
柳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竟還有臉說沒對不起我弟弟,他剛死不到一個月你就改嫁……」
她越說越氣,卻突然被一陣叫嚷聲打斷。
是君樂郡主發了瘋。
「那支金釵是我及笄時皇祖母賞的,我平日裡當做寶貝一樣捨不得戴,今日嬸嬸生辰,我想著場合隆重,便將它戴上了,可誰知竟丟了。」
見她鬧起來了,薛敏想要安撫:「我已經派人去園子裡找了,若是丟了,總會找到的。」
君樂郡主也算是給她一點面子。
重新坐了下來。
而這邊潘氏見柳歲歲已經走了,她不想和柳氏多作糾纏,轉身坐到一邊。
眾人也各自入座,繼續看戲。
並未將君樂郡主丟金釵的事掛在心上。
今日來參宴的人都是京中權貴,一支金釵而已,誰也沒放在眼裡。
一盞茶工夫後,派去找金釵的人陸續都回來了,帶來的結果都是未尋到金釵。
君樂郡主這下坐不住了。
那是她最愛的金釵,也是皇祖母賞她的及笄禮,若是丟了,不好交待。
於是,更急了。
一旁有人說:「郡主要不仔細想想都去過哪些地方?」
「我就在園子裡走了一圈,哪裡也沒去……」她突然想起一個地方來,「合歡亭,我上過亭子。」
一旁有丫鬟回:「奴婢去亭子裡找過,各個角落都翻遍了,沒見到郡主的金釵。」
「那可就奇怪了。」四公主秦流月出了聲,「堂姐不妨仔細想想,今日出門當真戴了那金釵?我剛剛怎麼沒注意到。」
本就著急的君樂郡主一聽她這話頓時急了眼。
「你什麼意思?我還胡說不成?」她指著身邊的貼身丫鬟,「你說,我今日戴沒戴?」
丫鬟忙恭聲回:「回公主,郡主今日的確戴了太后娘娘賞的金釵。」
秦流月一聽,輕挑眉梢,沒說話。
站在她身後一直沒出聲的沈玉柔突然開了口:「郡主既戴了金釵,卻遍地找不到,臣女猜,莫非是哪位娘子撿了去……」
此話一出,在座的貴女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以證清白。
見好好的宴請鬧成這樣。
薛敏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出聲道:「今日來參加本王妃生辰宴的客人都是京中權貴,誰家還缺了一支金釵不成?即便是撿著了,自然會拿給你。」
「是啊。」有人附和,也是一臉不悅,「雖是太后御賜,但我們也並非沒見過世面,何必藏著掖著?」
也有人直言不諱:「莫非郡主是懷疑我們偷藏了?」
君樂郡主向來脾氣不好,嗓門也大。
此刻被人懷疑,更是毫不收斂。
「說你偷藏了又如何?你敢不敢讓我搜身?」
此話一出,在座之人都臉色大變。
就連一直想安撫她的薛敏也臉色劇變。
搜身?
那是官府對犯人做的事,她小小一個郡主豈能如此做賤人?
「君樂,你也太不知禮數,這裡很多都是長輩,你如何能說出這話?我都說了,沒人在乎你一支金釵……」
「嬸嬸,既然沒人在乎,既然大家都說沒藏,那為何不讓我搜?難不成就是有人心中有鬼,見我金釵漂亮,偷藏了起來。」
「郡主簡直是羞辱人!」說話的丞相府的夫人,對方一臉怒容,「你如此行事,可想過後果?」
「什麼後果比丟了皇祖母賜給我的金釵更嚴重?」君樂寸步不讓,「今天你們若是不讓我搜身,我便報官!」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料到一支小小金釵會鬧得這麼大。
今日宴會的主角薛敏更是氣得差點昏厥過去。
她此刻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她如此胡鬧,當初就不該請她來。
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君樂郡主直接看向四公主秦流月:「四妹,這裡屬你身份尊貴,那就從你開始如何?」
秦流月臉頰漲紅。
她自然是不願的,但若是不讓她搜,又要被懷疑。
於是猶豫了再猶豫,臉色難看的點了頭。
這裡都是女賓,也沒那麼多忌諱,君樂郡主親自動手,將四公主渾身上下搜了個遍。
一無所獲。
四公主臉色鐵青,她看著肆意妄為的君樂郡主:「堂姐今日行為,我定要好好說給父皇和母后聽聽。」
君樂一臉無所謂:「隨你。」
接著又搜下一個人。
在座的雖然都是權貴,但哪一個也比不過四公主身份尊貴。
見她鬆了口,大家不情願也沒法,只好都被搜了身。
搜到大司馬夫人潘氏面前時,她坐著一動未動,一雙眼睛看著君樂郡主,輕輕一笑:「郡主確定要搜臣婦?」
君樂郡主被她清凌凌的眼神盯著一瞧,心頭一突,突然想起她是剛來的。
自然也不可能和金釵有關。
於是走開,搜下一位。
一盞茶之後,全場所有人都搜了一遍,卻未見金釵的影子。
君樂郡主突然陷入兩難境地。
就在這時,沈玉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咦,柳娘子哪兒去了?怎麼不見她?」
有人道:「我剛才好像見她匆忙走開了……」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柳歲歲』這個名字上。
原本安靜的人群突然議論聲四起。
「莫非是她?」
「我聽說她是蘇城來的,那種小地方沒見過世面也正常,看到金釵豈能不動心?」
「你是意思是,她將金釵偷藏起來了?」
「如若不是,好好地等著讓搜身便是,溜走作甚?不是心虛又是什麼?」
「天,這下丟的可是國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