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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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一聽這話,直接氣樂了。

  「還早?你爹像你這個年紀,你二哥都出生了。」

  「兒子怎能和父親相比?」沈工臣勾著唇角。

  「你這孩子,怎麼還打趣你父親來?」林氏又哭笑不得,嗔他一眼,「小心他又甩你鞭子!」

  沈工臣輕輕一笑,沒說話。

  五月初的晚風,帶著些暖意。

  兩人邊走邊聊,多數都是老夫人在說。

  她說完沈工臣,話頭一轉,到了柳歲歲身上。

  「平日裡瞧著這孩子除了一張臉蛋格外打眼,倒也沒什麼出挑的地方;今日倒是讓我刮目相看,聽你二嫂說,她才跟著秦家小娘子學了不到一月,竟也能給人治病。」

  沈工臣安靜地聽著沒說話。

  「當時你三嫂吐得極嚇人,根本停不下來,她連扎了四五針,竟止了吐,你說說神不神奇?」

  沈工臣身邊能人異士數不勝數。

  對柳歲歲的這些小兒科的招數自然不放在眼裡。

  但他還是順著自己母親的話說:「自然是神奇!」

  「這會兒想想,她是也挺可憐,」老夫人一頓,問他,「她父親生前是什麼官職來著?」

  「蘇府知州,正五品。」

  「怎麼死的?我怎麼聽說是遇了山匪被殺害?」

  「傳聞如此,兒子不知真假。」

  「當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太太越說越憤慨,「這些山匪簡直太猖狂,竟敢劫殺朝廷命官……」

  「母親,」沈工臣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我就送您到這兒,明日一早再來給您請安。」

  林氏一愣,接著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惠春院門口。

  她見沈工臣臉上隱有疲憊之色,忙道:「明日不用過來,你有事就去忙,什麼時候空了來我這兒,陪我吃頓飯。」

  「是!」

  沈工臣站在院門口,目送老太太進了屋,這才轉身朝自己慎安堂而去。

  今日出城辦案,一路奔波。

  沈工臣先回房洗了一身風塵,換了一身便袍出來,簡單地吃了晚飯,就去了書房。

  在書房待到很晚,直到七星打著哈欠進來催他:「主子,該睡了,明日一早還要進宮。」

  沈工臣頭也不抬:「三房那邊如何了?」

  「院子裡安靜祥和,小的猜,三爺肯定已經將三夫人哄好了。」

  沈工臣沒說話。

  七星給他添了盞熱茶,笑嘻嘻地繼續道:「主子您又要添侄兒侄女了,這可是大喜事。」

  「明日你去一趟庫房,讓管家給三嫂送些補品過去。」

  「是。」

  「另外」沈工臣放下手裡的文書,合上的那一刻出了聲,「明日將宸王送來的那盆梔子給青梔閣送去。」

  「金梔子?」七星震驚了,「主子,您沒說錯吧?那可是宸王特意送您的,純金打造,您就這麼送給柳娘子?」

  「她救了三嫂,這是謝禮。」

  「謝禮會不會太……貴重?」

  恐怕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盆純金打造的梔子花。

  七星想著那一日他抱著進庫房時,那一盆金光閃閃差點亮瞎了他的狗眼……

  但一想到在庫房還沒熱乎幾天又要送出去,他肉疼不已。

  於是,忍不住勸:「主子要不換一種謝……」

  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家主子冷眼掃過來,嚇得他立馬改口:「小的明早就送!」

  ……

  從三房望月閣回來後,柳歲歲情緒一直不高。

  沐浴過後,她將頭髮晾至半干就睡了。

  剛睡著就開始做夢。

  夢裡她回到小時候,好像是中秋節,她半路上折了一支桂花開開心心地跑進父母的院子,要和他們一起出門看燈會。

  可當她走到屋門口,卻聽見裡面傳來母親哭泣的聲音。

  斷斷續續,聲音很輕,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她正要進屋看個究竟,父親恰好從屋子裡出來。

  他一臉平靜,和平日一樣溫和地一把將她抱起來,帶著她就出了門。

  她問父親:「母親不去嗎?」

  父親溫和出聲:「你母親身體不適,需要在家休息,爹爹陪歲歲不好嗎?」

  「可是……」柳歲歲想說,她想跟娘親和爹爹一起出門。

  因為府上其他姐妹都是爹娘一起的。

  為何她不能呢?

  但對上父親有些泛冷的眼神,柳歲歲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一晚,燈會很美。

  柳歲歲玩得很開心,回來的時候她趴在父親的肩頭睡著了。

  再醒來時,是半夜。

  屋子裡亮著一盞燈,母親坐在她床邊,正靜靜地看著她。

  那眼神,是柳歲歲從未見過的絕望和彷徨。

  她害怕極了,一頭扎進母親懷裡,小手緊緊抱著她的脖子,小聲地問:「母親,你怎麼了?」

  母親輕輕搖頭,將她抱緊。

  過了許久,才開了口:「若有一日,娘離開了,歲歲會不會想娘?」

  「不要不要,我不要娘親離開,我要和娘親永遠在一起。」

  柳歲歲害怕極了。

  哭得撕心裂肺。

  那時小小的她不懂什麼叫別離。

  後來母親真的離開了,她委屈、難過、心疼……還有怨恨。

  怨恨母親的絕情。

  她走得頭也不回,三年了,一次不曾回來看過她。

  半夜醒來,柳歲歲滿臉是淚。

  淚水沾濕了枕巾,冰涼一片。

  她睜著雙眼,心裡還殘留著幾分難過情緒。

  任由淚流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進了淨房。

  淨房有水,她洗了臉,出來後便再無睡意。

  獨自坐在梳妝檯前,她打開了自己的妝匣子。

  原本快空了的妝匣子,在來了京城之後,這個送那個給,原本沒幾樣首飾的匣子裡,已經滿了一半。

  她在裡面扒拉了一會兒,拿了一朵簪花出來。

  很普通的簪花,鵝黃色簪花,中間鑲著一枚小珍珠。

  珍珠瑩潤,一看價值不菲。

  這是她十歲那年,母親親手為她做的頭花。

  那枚珍珠是母親從她自己的耳墜上扣下來的,鑲在了她的頭花上。

  而柳歲歲也清楚地記得,自己十歲生辰那一日,原本一家三口開心地坐在一起吃飯,父親和母親不知為何又吵了起來。

  母親發了好大的脾氣,而父親一臉沉默,不管母親如何哭叫,他皆一聲不吭。

  最後大概是煩了,父親起身離開。

  後來大半個月都不曾出現在後院……

  那時候她太小不懂,今日見到孟氏才猛然意識到,母親大概過得不開心。

  畢竟她見過太多次母親哭泣的情景。

  而每一次父親不言不語沉默應對。

  就像母親再如何哭鬧,與他來說都是無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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