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靈難以置信,半晌回不過神來。
嘴裡喃喃:「怎麼會這樣?」
這時,楊婆婆從外面跌跌撞撞跑進來,她驚慌失措:「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誰?」
「錦衣衛……那個沈大人帶著錦衣衛將院子包圍了。」
原本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楊老伯突然一把將沈玉靈扯到身前。
蒼老的大手也隨之掐上她的細嫩的脖頸。
嚇得沈玉靈尖叫一聲,柳歲歲忙出聲。
「楊老伯,靈姐兒對你家有恩,你這樣對她,恩將仇報,和那些壞人又有什麼區別?」
對方手一頓。
柳歲歲趁機開口:「我也是國公府的姑娘,你拿我來威脅沈大人也是一樣的!」
楊老伯還在猶豫,一旁楊婆婆出了聲。
「老楊,沈娘子對咱家花花有恩吶,咱這麼對她已經不該,又如何能傷害她?」接著視線一轉,落在柳歲歲身上,眼神一厲,「她既然想當人質,那就讓她當,她說得對,都是國公府的人,那位沈大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大概是被說服了。
楊老伯手一松,將沈玉靈推到一旁,接著一把將柳歲歲拽到跟前。
他的大手掐上她的脖子,蒼老的聲音透著幾許滄桑。
「我本不想傷害任何人,但老天從未放過我們,今日拼死一搏,能不能保住你這條命,就看沈大人有沒有憐憫之心。」
說著就要將柳歲歲帶出去。
卻又發現她雙腳被困住,楊婆婆蹲下身子將其解開,雙腿恢復自由的柳歲歲被他推著往外走。
沈玉靈掙扎著往外爬。
她一邊爬一邊哭喊著,聲音嘶啞,滿眼驚慌:「歲歲,歲歲……不要啊歲歲……」
柳歲歲沒回頭。
她挺直著瘦弱的脊背,楊老伯的手還在她脖子上,他力道極重,掐得她呼吸有些困難。
當走出屋子,被外面的陽光一刺眼。
柳歲歲下意識地閉了眼。
再睜開時,自己已經被推著走出了後院。
出了後院,柳歲歲才發現這裡並非楊記,也不在城內,周圍一片荒蕪,荒蕪之中站著黑壓壓的錦衣侍衛。
為首的站著沈工臣。
他一身暗紅色飛魚錦衣官服,頭戴黑色飛魚帽,手握青龍劍,一身凌厲肅殺之氣。
山野有風而來,吹動他衣擺『颯颯』作響。
聽到有人出來,他輕抬雙眸,視線落在柳歲歲臉上,幽深難明。
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表情未動,薄唇微啟。
「靈姐兒呢?」
原本裹著寒意的低沉嗓音,緩和了幾分。
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知為何。
渾身緊繃的柳歲歲輕輕鬆口氣。
大概在她心裡,沈工臣不僅強大,更多的是他救她多次,而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聽到他開口,柳歲歲忙回道:「她很好,不用擔心。」
沈工臣微微頷首,接著視線一轉落在挾持著她的楊老伯身上。
他雙手負立,眸光冷厲:「本官還真沒想到殺人的竟是你!」
楊老伯緊張地看著他。
「草民並非真的想與沈大人作對,只是想讓大人放了王沖,他是無辜的,楊家娘子和趙家娘子都是我殺的,我認罪!」
「他無辜?」沈工臣緩緩出聲,「臨縣那幾起碎屍案都是他做的,他何談無辜?」
楊老伯大概是沒想到這一點,當場愣住了。
沈工臣根本不給他緩衝的機會,再次開口:「本官勸你別再執迷不悟下去,放了人質,跟我回錦衣衛。」
「不可能!」楊老伯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你要是不放王沖,我就殺了她!」
說著,原本放在柳歲歲脖頸上的大手突然使勁。
柳歲歲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那種被掐住喉管的窒息感,讓她求救地看向沈工臣。
只可惜對方完全不看他,依舊緊盯著身邊的楊老伯。
嗓音平靜無波。
「楊家禮,你威脅錯了人,她難道沒告訴你,她不過是寄住在沈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並非我沈家的姑娘,你拿她威脅我……」沈工臣薄唇微勾,聲音冷漠而絕情,「簡直痴心妄想!」
此話一出,柳歲歲明顯感覺到身旁楊老伯慌了。
「不可能,你騙我……」對方惡狠狠地瞪著柳歲歲,「你不是國公府的人?」
柳歲歲開不了口。
她絕望又難過。
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被沈工臣拆台。
原以為相處這麼久,他又救了她多次,這次也不會例外。
可誰知,他竟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柳歲歲又氣又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難過什麼,反正心裡挺難受的。
難受得她眼眶泛了紅。
楊家禮徹底被激怒,他大聲叫囂著:「那我就殺了她,現在就殺了她……」
柳歲歲原本被繩子緊緊捆著的雙手不知怎地突然鬆開。
她來不及細想,她迅速在腰間一抹,一根銀針出現在她指尖,此刻的她根本也想不起秦雙喜當初是如何教她的,只憑著本能指尖輕輕一彈。
細如牛毛的銀針瞬間飛向對方耳門穴。
那隻原本掐著她脖子的大手倏然鬆開。
新鮮的空氣灌入,柳歲歲大口喘息著、咳嗽著……
被飛針刺中的楊家禮雙目圓瞪,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子搖晃,接著『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柳歲歲僵在原地,忘了該有的反應。
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她殺了人!
直到沈工臣抬腳走過來,停在她面前,
垂眸看她,薄唇微啟:「不錯啊柳歲歲,這一招飛針入穴,練得不錯。」
柳歲歲緩緩抬眸,看著他的視線都在顫抖。
她哆嗦著唇瓣,聲音顫得厲害。
「我殺了人……」
沈工臣笑。
他掃了一旁倒在地上的楊家禮,輕挑眉梢:「就憑你?一針就想殺人?他不過是暫時陷入昏迷!」
原本渾身顫抖的柳歲歲,聽了他的話,一下子就緩了過來。
「昏迷?」她大大鬆了口氣,「嚇死了,我還以為自己殺人了。」
「他都要殺你了,你殺了他又如何?」沈工臣無情發問。
柳歲歲冷笑一聲:「我當然比不得沈大人冷漠無情!」
「你在怪本大人沒救你?」
「怎麼會呢?」柳歲歲微微一笑,「我不過是寄住在沈家的遠房親戚,生死和沈大人毫無關係,你救不救都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