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歲離開沈家時,已經很晚。
沈工臣親自送的她。
他騎馬而行,一路將她送到大司馬府門口。
柳歲歲下車時,和他開玩笑:「要不要進去見見你未來的岳母大人?」
沈工臣看她一眼,抬腳作勢往府里去,嚇得柳歲歲一把拉住他:「你做什麼?」
「不是見岳母大人?」沈工臣一本正經地回她。
柳歲歲輕輕推他一下,一臉嬌嗔:「你想得美。」
沈工臣勾唇,輕笑一聲,見她抬腳往裡去,便道:「好好休息。」
「嗯。」柳歲歲朝他擺擺手,「你也早點回去。」
沈工臣頷首,目送她進了大司馬府,這才轉身往外走。
他大步而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冷卻下來。
北斗跟在他身側。
沈工臣一邊走一邊冷聲吩咐道:「去查一下薛尋在外的私宅。」
「是。」
……
陸仲的傷好了大半。
一早起來,他看著已經結痂的傷口對潘氏道:「我今日得去一趟軍中,之前受傷之事在軍中盛傳,我擔心將士們會胡思亂想,今日過去露露面,很快回來。」
「你能行嗎?」潘氏有些擔心,「要不過兩日再去?」
「無妨。」陸仲微微彎腰,任由她將外衣替他穿上,「我的傷比沈工臣那小子的輕多了,他昨日都能出門,我這算什麼?」
不提還好,一提昨日之事,潘氏就忍不住生氣。
「我一會兒要說說歲歲,即便是現在不約束她了,但也不能半夜才回,像什麼樣子!」
「該說。」陸仲同意潘氏的話,「畢竟還未嫁過去,小娘子的名聲還是最重要的。」
穿好衣服,吃過早飯,陸仲就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柳歲歲就到了。
她打著哈欠,一進屋子就往潘氏懷裡倒,還撒著嬌:「娘,好睏,還沒吃早飯。」
本來生著氣、想要好好訓她一頓的潘氏,立馬心軟了。
一把將人抱著,吩咐身邊的吉祥:「去給娘子拿早飯來。」
吉祥笑著道:「娘子喜歡吃雲吞,恰好今日有,菌菇鮮肉的,娘子可喜歡?」
「喜歡喜歡。」柳歲歲從潘氏懷裡抬頭看向吉祥,「那就勞煩吉祥姐姐了。」
吉祥笑著走出去替她張羅。
潘氏抱著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今日從醫館回來,哪裡也不要去了,回家來好好休息休息,你看你眼底發青,皮膚暗淡,醜死了。」
親娘嫌棄女兒,嫌棄得那叫一個明目張胆。
「娘,我哪裡丑了?人家明明就很漂亮。」柳歲歲雙手托著小臉,朝她眨了眨眼睛。
小模樣可愛的不行。
潘氏愛的要命。
伸手又把人摟懷裡揉捏了好一會兒,這才將人放開。
雲吞很快端來了,雞湯打底,加了她愛吃的芫荽。
一碗熱氣騰騰的雲吞下肚,柳歲歲又生龍活虎起來。
她拎著藥箱對潘氏道:「我忙完就去沈家,娘您自己在家玩吧。」
「不許去!」潘氏突然想起這事來,「天天往那兒跑,像什麼樣子?你能不能有點當姑娘的矜持。」
「矜持能當飯吃麼?」
「別貧嘴,今日不許去,醫館不忙就回來,你都好幾天沒陪我們一起吃飯了,今日我吩咐廚房做些你愛吃的,晚上記得早點回家。」
柳歲歲一想,也的確許久沒陪兩人吃個飯了。
於是點了頭:「好,醫館不忙我就回來陪您和陸叔叔。」
她突然想起陸仲來,便問:「咦,怎麼不見陸叔叔?他去書房了嗎?」
「天一亮就起了,去了軍中。」
柳歲歲點頭,沒多問,抬腳往外去:「那我走了,您今日一個人在家,若是覺得寂寞無聊,就去找江伯母玩。」
「我的事還需你來安排?」潘氏讓吉祥將手裡的食盒遞到一旁小跟班天元手裡,囑咐他,「這裡是點心,娘子若是餓了,便讓她吃一些。」
天元接過,答得乾脆:「好的,夫人。」
潘氏站在院子裡,目送柳歲歲帶著天元走出去,轉身正要回屋,突然覺得一陣噁心感直衝喉嚨而來。
她忙一把捂著嘴巴。
但這種感覺僅僅只是一瞬,很快就沒了。
吉祥一臉關切地問她:「夫人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潘氏用手捂著胸口的位置,穩了穩,然後輕輕搖頭:「可能是早上那碗蛋羹吃的,當時就覺得有些噁心。」
「那奴婢讓人明日不做了。」
……
軍營里,陸仲坐在帳中,聽一旁副將高銃說著近日軍營發生的事。
都不是大事,副將都處理得很好。
陸仲也很放心。
等所有公事匯報完,高銃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遞到陸仲面前:「您讓屬下調查的事,已經有了眉目。」
陸仲伸手接過,打開信一目十行看完,臉上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他又將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定自己沒看錯,便問高銃。
「可調查到那人現在的蹤跡?」
「屬下目前只查到,當年柳昭墉假死脫身之後,他身邊這個叫貴和的小廝也跟著消失不見,當時大家只以為他也死了,但調查發現,他早在柳昭墉假死之時,就已經從柳家逃走,不知去向。」
「但既然他老娘還在,這人便跑不掉,屬下已經派人盯住那莊子,只要人一出現,插翅難飛。」
陸仲頷首。
他將手裡的信紙放在一旁,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
沉默許久,才緩緩出聲。
「我一直不明白柳昭墉臨死前那一番話的意思。」他面容肅穆沉重,「他說那一晚……那天你一直跟著我,我那天好像喝多了,是你送我回的廂房……」
「是,屬下送您回了廂房,又等您睡著才離開……」高銃猶豫著問他,「您可是覺得有什麼異常?」
「做了個夢算不算異常?」
「啊?做夢?」高銃有些好笑,「屬下也日日做夢,這有何異常之處?」
「你不懂……」
他做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夢。
他那晚做的夢裡,有潘氏。
而那個時候的潘氏,還是柳昭墉的妻子……
那一晚旖旎輾轉,一夜未歇。
次日醒來,他一人躺在床上,即便知道夢是假的,但依舊覺得對不起自己好友柳昭墉。
可當他從柳府離開時,柳昭墉攜新婚妻子潘氏來送他。
一直克制不朝她那邊看的陸仲,最終沒克制住自己。
抬眸快速掃了對方一眼,只見年輕的潘氏,粉腮紅唇,滿目柔情地看著身側的柳昭墉,不捨得離開半分……
夫妻情深。
他卻有了非分之想!
實在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