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今日來九玉樓是為了見江楚天。
身為蘇城節度使的江楚天,難得上京一趟,此次來京,一是皇上召見,二也順路將母親江夫人送來。
自從弟弟江時來了京城之後,江夫人茶不思飯不想,整日在蘇城擔心自己的小兒子在京城過得不好。
眼瞅著老母親都要抑鬱了,江楚天趁著這次來京,順道將人給帶來了。
此刻,他坐在沈工臣面前,看著窗外京城燈火,不由得感慨一番:「老沈吶,我努努力,你也努努力,把我調到京城來唄。」
沈工臣把玩著手裡的酒盞,聞言頭也不抬。
「你捨得丟了節度使這麼一塊好骨頭?」
各州府節度使,朝廷正二品大員,手有兵權,比起京城二品文官的份量,可重得多。
更深得皇上器重。
「那不成。」江楚天自然不是傻子,「若是能當個正一品護國大將軍,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沈工臣懶得理他。
江楚天給自己倒了杯酒,敬了沈工臣一下。
「此次江時能進戶部,多虧了你,老沈,謝了。」
沈工臣端起酒盞,和他的碰了一下。
喝了一口之後,才緩緩出聲:「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不管怎麼說,有你在京城,我十分放心。」江楚天說完,輕嘆一口氣,「我這輩子是離不開蘇城,原本還想著咱倆兄弟離得近點,沒事吹個牛逼喝點小酒……」
他眼睛一亮:「聽聞春風樓里的姑娘個頂個的帶勁,一會兒帶我去樂呵樂呵唄?」
「沒時間。」沈工臣放下酒盞,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著菜,「我一會兒還有事。」
「嘖,又在為歲歲守身如玉?」江楚天覺得實在沒意思極了。
「你倆都分了,還守個毛呀!」他說話一貫肆意,「這男人呀,別做什麼痴情種,咱就做那多情人,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忘一個……」
正說得開心,七星推門進來。
他快步走到沈工臣面前,小聲道:「主子,娘子就在隔壁。」
江楚天『嘖』了聲:「這小妮子真不經念叨,說來就來。」
沈工臣沒說話。
七星又道:「陸夫人和咱府上二夫人帶著柳娘子、五娘子還有陳家二娘子一起來的,剛進了芙蓉閣。」
沈工臣輕輕點頭,什麼話沒說,讓七星退了出去。
江楚天一臉新奇:「你這還沒死心呢?」
沈工臣放下手裡的筷子,端起一旁茶盞喝了一口,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才緩緩出聲:「你懂什麼?」
嗓音低沉,透著幾分嘲弄之意。
江楚天一聽急眼了:「你什麼意思?我怎麼就不懂?沒愛過女人,還不懂這點子情情愛愛麼?」
沈工臣嘴巴太毒,他越說越氣。
「活該你被歲歲拋棄,就你這種嘴巴,哪個女人會喜歡?」
「你倒是生了一張好嘴,可惜,不也寡到現在?」沈工臣調侃出聲,看著像是心情不錯。
江楚天:「……你看不起誰呢?在蘇城,想嫁我的女人,從城南排到城北,只要我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呵……」
「你呵個屁呀,沈工臣,要不咱倆打一架?我現在看你極不順眼……」話音未落,幾張銀票落在他面前。
沈工臣嫌他太聒噪。
「你趕緊吃,吃完去春風樓,我請。」
看著那幾張銀票,江楚天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他擼了擼袖子:「我缺你這點銀子?!」
最後,江楚天還是去了春風樓。
銀票自然也拿了。
用他的話說:「不拿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走後,沈工臣依舊坐在原處,包廂很安靜,他耳力又好,能清楚聽到隔壁傳來的動靜。
小娘子的聲音也透著幾分愉悅。
他聽見她說:「陳姐姐,等開了年,你嫁了表哥,我到時就要叫你一聲表嫂了。」
中間夾雜著其她人的說笑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聽見她跟潘氏撒嬌。
「娘,我不想吃肉了,我想吃米酒湯圓。」
潘氏拒絕:「晚上吃湯圓不好克化。」
「哎呀,就吃一小碗,我許久沒吃了,就嘗嘗嘛。」
她聲音本就嬌糯。撒起嬌來更是要命。
沈工臣突然閉了眼,喉結微微滾動……
他想她了!
……
這一頓飯,幾人吃得都挺滿意。
柳歲歲最後如願吃了一碗小湯圓,更是開心得不行。
從芙蓉包廂出來,她挽著陳靜姝的胳膊,兩人一邊走一邊商量著去樓下對面的楊記鋪子買點明日出行路上打發時間的果脯零嘴……
突然聽見姑母柳氏叫了一聲:「四弟。」
「二嫂。」男人的嗓音,低沉平穩,卻讓柳歲歲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大家都停了下來。
沈工臣站在隔壁包廂門口,朝潘氏行禮:「見過陸夫人。」
潘氏來的時候便知沈工臣就在隔壁吃飯,此刻見到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她和沈老夫人林氏之間的恩怨,也並未牽扯到沈工臣身上。
畢竟,拋開其他不談,只要她的歲歲不嫁給他,沈工臣這人給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見他行禮,潘氏微微一笑:「好巧,沈大人也在呢。」
沈工臣起身,身姿挺拔,如青松一般站在她們這幾人,頓給人幾分壓迫力。
他不卑不亢:「蘇城的朋友,難得上京一趟,我請他吃個飯。」
「蘇城。」潘氏立馬起了興趣。
「陸夫人應該也認識,他便是蘇城江家長子江楚天,現任蘇城節度使。」
潘氏一聽:「楚天來了?他人呢?」
「他有事剛走。」沈工臣接著道,「不過聽他說,他母親江夫人也來了京城了。」
潘氏眼睛一亮,喜出望外。
「金巧來了?」潘氏回頭,一把拉住柳歲歲,「快,隨我去見你江伯母,這人也真是,來了京城怎地也不說一聲。」
毫無防備的柳歲歲,被她一把拉著,腳下一個踉蹌……
沈工臣及時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大手及時穩住她的身子。
待柳歲歲站穩之後,他及時收手,動作快得,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此刻的柳歲歲,被他握過的肩膀的地方像是著了火。
滾燙,灼熱。
燒得她耳根、臉頰都跟著熱了起來。
即便沒鏡子,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臉肯定紅得沒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