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姬生真想揍他一頓。
「你這副鬼樣子要如何回京?」他苦口婆心,「小歲歲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沈工臣靠在床頭,剛退了高熱的臉微微泛白。
「我回京不僅僅是為了她。」沈工臣開口,嗓音因剛退了高熱有些沙啞,「我昨日接到京城暗報,丞相讓董貴妃跟聖上舉薦曹中牧,想讓他取代我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姬生一聽:「如果我沒記錯,那曹中牧不是禁軍副將?」
「當初我和他之間,皇上選我做錦衣衛指揮使,他便去了禁軍,這些年一直不死心。」沈工臣面色冷凝,「皇上此次派我來虞城,也是在試探我對他的忠心,沒有官復原職之前,一切意外都有可能會發生,錦衣衛的這個位置,我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姬生一聽,忍不住唏噓一番:「你這可是拿命在拼。」
隨後又眼睛一亮:「不過此次受傷也是個好契機,你如此賣力替皇上辦事,說不定他一心軟,就對你官復原職。」
沈工臣沒再說話。
「既如此,那便回京,這傷反正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人。」他說著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急的一旁七星忙道:「可主子剛退了高熱,您老好歹讓他休息一會兒。」
「休息個屁。」姬生背著包袱,「他的命哪有他官位重要。」
「再說了,」姬生瞥他一眼,「有我在,你怕個鳥!」
七星:「……」
一行人又連夜出發,三天後,馬車進入京城。
沈工臣直接帶傷入了宮,進入御書房沒多久,重傷昏迷倒在延正帝面前。
嚇得皇帝陛下將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召了過來,一番診治,沈大人這才退了高熱。
退了高熱的沈大人被皇上特賜的步輦送回國公府,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官復原職的聖旨和一堆賞賜。
沈家人一半憂愁一半喜悅。
想去慎安堂探病的人卻一個也沒進去。
整個慎安堂被侍衛護得一點縫隙都不留,只有國公爺進去過一次。
此刻,深夜,姬生坐在床邊正在號脈。
沈工臣躺在床上,依舊低熱不退。
為了在皇上面前不露出破綻,臨到京城前兩天,姬生不僅斷了他的湯藥,連傷口都沒給他處理。
雙管齊下,沈工臣一路高熱強撐著進了皇宮。
到了皇上面前,把該說的都說了,這才一頭倒下去……
好在結果還算滿意。
姬生一邊想著一邊收回手來。
站在一旁的七星急得都要哭了:「姬神醫,主子為何老是發熱?莫不是體內還有餘毒未消?」
姬生沒理他,眼珠子轉了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北斗。
他背著雙手走到他面前,問:「柳娘子這會兒在作甚?」
北斗老實回:「娘子已經歇息了。」
「那她可知你們主子受傷的消息?」
「不知!」
「哎呦你這個榆木疙瘩,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何不告訴她?」姬生無語得要死,「你們一個個怎麼就這麼笨?你家主子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誰?」
「自然是柳娘子!」
「那我再問你,離京之前兩人是不是發生了爭吵?」
「是!」北斗如實回答。
「兩人發生爭吵,自然需要一個時機和好對不對?」
「是!」
「現在你家主子受傷,是不是需要人照顧?而且那小歲歲還懂些醫術,由她來照顧,是不是很完美?」
北鬥眼睛一亮,七星更是抬腳往外跑。
卻又被姬生叫住:「你慌什麼?你去不合適,讓北斗去。」
北斗一聽,立馬要走,卻又被姬生叫住。
他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你這板著一張臉,一點感覺不到急迫和緊張,會哭嗎?」
北斗搖頭。
他從小到大沒哭過。
從不知眼淚為何物?
「你們錦衣衛都是些什麼人吶,連哭都不會。」他轉身從藥箱裡拿出一包藥粉來遞給北斗,「喏,拿去,進門前抹在眼睛上。」
北斗不接:「主子說,不能騙娘子。」
「這如何是騙……」他話還沒說完,北斗就已經走出去了。
氣得姬生當場跳腳:「榆木疙瘩榆木疙瘩,都是些不開竅的玩意,哎呀氣死我了……」
他捂著心口,氣得半死。
七星忙安撫他:「您老消消氣,北斗就這樣,一根筋,不如我機靈。」
「哼!」姬生瞥他一眼,「你也夠嗆!」
……
這幾日,柳歲歲一直在醫館忙。
秦雙喜將坐診的機會讓給了她,每天一早到醫館,天黑才歸家。
就連潘氏想見她,也只能讓人駕著馬車到醫館門口瞅一眼;江時倒是每日都來,他下值之後來醫館,等她一起回家。
兩人偶爾會在一起吃晚飯,但大多數時間,柳歲歲累得連晚飯都不願吃。
今日也是如此。
兩人在巷子口分開之後,柳歲歲一到家就癱在椅子上,一動不願再動。
春杳送了熱水進來,她泡了個澡。
渾身的疲乏散去,整個人這才有精神一點。
簡單吃了些晚飯,她就睡下了。
只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心神不寧。
說不出哪來的不安,就是覺得心裡七上八下麻煩得很。
就這樣在床上翻來覆去。
剛睡著不久,就聽見春杳叫她。
她猛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急聲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北斗剛來說,沈大人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宮裡御醫都束手無策,他的意思是讓您去看看……」
柳歲歲根本沒聽見她後來說了什麼。
滿腦子都是『沈大人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她下了床,直直地就朝外衝去。
春杳一把拉住她:「娘子莫急,你還沒穿衣服。」
柳歲歲停下來,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此刻腦子空蕩蕩的。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任由春杳替她穿上衣服,又簡單地梳洗一下,就出了門。
北斗就站在院子裡,那張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明顯有幾分焦灼。
「麻煩娘子深夜跑一趟,屬下實在沒法,主子受傷昏迷,一直退不了熱……」
柳歲歲突然打斷他的話:「他為何會受傷?」
「主子十日前就離京去虞城辦案……」
十天前?
柳歲歲原本混沌的腦子漸漸清明起來。
原來他這麼久沒來找她,是因為他早已離京去了外地。
可她還在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