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禍害

  沈工臣昨晚的安慰大概是起了效果,柳歲歲竟一覺到天亮。

  這段時間以來,她睡眠很不好,即便睡著,也是噩夢不斷。

  但昨日竟破天荒的一覺好眠。

  醒來時,天色大亮。

  春杳走進來,手裡捧著一身新裙子,開心地對柳歲歲說:「這是二夫人一早派人送來的,說是做了好久,就等您回來穿呢。」

  一早起來就有新裙子穿,誰不高興呢?

  柳歲歲下了床,洗漱過後,歡歡喜喜地換上了姑母給做的衣裙。

  大概是最近瘦了不少,衣裙有些許寬鬆。

  春杳給她系上腰帶,柳歲歲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竟有幾分嬌弱美人之感。

  春杳則心疼得不行:「娘子可得多吃些,吃多了長點肉,還是以前好看。」

  柳歲歲倒不在意。

  她坐在梳妝檯前,讓春杳給她梳了一個單螺髻。

  吃過早飯,她就去了姑母的紫薇園。

  進院子的時候,恰好遇上從裡面出來的姑父沈工文。

  原本一臉怒意的沈工文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複雜。

  柳歲歲上前,規矩行禮:「歲歲見過姑父。」

  沈工文看著她,想說什麼,到了嘴邊變成了:「回來就好。」

  說著抬腳就走了。

  柳歲歲站在原地,看著他疾步離去的身影,屋子裡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她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最終鼓足勇氣進了屋,柳氏依舊躺在床上,眼眶通紅。

  見她來了,忙用帕子掩飾自己:「可用過早飯?我讓廚房給你端些飯菜來。」

  柳歲歲坐在床邊,伸手拿過柳氏手裡的帕子,一邊替她擦著眼角的淚一邊輕聲道:「姑父可是因為父親的事遷怒於您?」

  柳氏想否認,但對上柳歲歲清透的杏眸,她將臉扭到一旁,輕輕嘆息一聲。

  「說起來也不能怪他,前段時間他正要往上升一級,卻正好趕上你父親出事,皇上便收回任命,還斥責了他一頓。」

  柳歲歲聽了,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總歸是還是受牽連了是嗎?

  見她垂著眼睫不出聲,柳氏握著她的手:「不關你的事,你別難過。」

  柳歲歲不敢看她,只搖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父親是個罪人!

  她感覺自己也是個罪人!

  姑母是無辜的,姑父更是無辜。

  柳氏讓濃玉給她倒了杯花茶,柳歲歲捧著坐在一旁安靜地喝著,消化自己的情緒。

  直到沈玉靈過來,她這才起身,開始給姑母施針。

  施針的時候,她跟姑母商量:「雙喜的醫術比我好,我想請她來幫你看看,若是我診治的方子是對的,我就放心了。」

  柳氏卻搖頭:「你剛回來,又往外跑,總歸是不好,過幾日吧,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昨日你幫我施針之後,又喝了你開的湯藥,我覺得好了不少,昨日睡得也好,身子也輕了些。」

  見如此,柳歲歲便點了頭。

  她知道姑母說得對,剛從牢獄出來又往外跑。

  的確不好。

  剛施完針,正要淨手,姑母身邊的丫鬟榆香急匆匆跑進來。

  「夫人,不好了,宮裡來了聖旨,說是要罷了四爺的官職。」

  柳歲歲站在洗手盆前,整個腦子猶如錘擊,『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身上正扎著針的柳氏也一下子要坐起來。嚇得一旁濃玉忙摁住了她:「您身上還扎著針呢,夫人莫要激動。」

  一旁沈玉靈更是大驚失色:「四叔怎麼會被罷官?他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是皇上最器重之人,不可能的,我出去看看。」

  她說著伸手去拉柳歲歲:「你陪我一起去。」

  這一拉才察覺到柳歲歲的不對勁。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傻了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歲歲。」她一臉擔憂,「你怎麼了?」

  耳邊是沈玉靈焦急的聲音,柳歲歲眼珠子動了動,她看著她,喃喃:「你說什麼?」

  「我說你怎麼了?你剛才好嚇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你沒事吧?」沈玉靈一臉關切。

  柳歲歲輕輕搖頭。

  「那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四叔怎麼會被罷官?他又沒犯錯誤,定是榆香聽岔了……」她說著拉著柳歲歲跑了出去。

  此刻的柳歲歲就像一隻提線木偶,任由她拉著一路往前跑。

  她腦子依舊是空的,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她隱隱猜到了什麼……

  卻不敢多想!

  她祈禱,一定不是那樣的……

  沈玉靈一路拉著她跑去了前院,前院已經沒人,問了下人才知道老夫人林氏剛在接旨時暈倒,現在大家都去了惠春堂。

  她立馬又拉著柳歲歲往那邊跑。

  很快到了惠春堂,一進院子,便到了沈家人都在。

  柳歲歲看了一圈,沒看到沈工臣,心想他肯定在裡面。

  沈玉靈還想往裡去,卻被門口守著的丫鬟攔了下來:「五娘子,大夫在裡面為老夫人診治,四爺吩咐暫時不讓任何人進去。」

  「那行,我們不進去。」

  她立馬拉著柳歲歲走到一旁廊子下。

  廊子裡站滿了沈家人。

  除了國公爺沈昶和四個兒子外,其餘都在這兒。

  原本陪在大夫人苗氏身邊的沈玉柔,一看到柳歲歲,立馬走了出去。

  她用手指著她,毫不客氣:「來人,將這個禍害給我趕出去!」

  柳歲歲一張臉一瞬間慘白無色。

  她一路的猜想成了真。

  一時之間,竟有些站不住。

  有人來拉她,沈玉靈一把將對方推開,兇巴巴地站了出去:「你們幹什麼?」

  沈玉柔冷笑著走過來。

  她停在護著柳歲歲的沈玉靈面前:「五妹妹,我勸你還是離這個表姐遠一些,誰碰她誰倒霉,四叔剛剛才因為她罷了官職,祖母都氣病了!」

  「不可能!」沈玉靈一臉震驚,「歲歲她又沒有犯錯,怎會牽連到四叔?三姐姐,你莫要瞎說。」

  「我瞎說?那你不妨問問她,是誰將她從牢獄裡接出來的?」沈玉柔一臉氣憤,「四叔昨日將她接出來,今日就被罷了官,定是四叔向皇上求了情。」

  「我說呢?她一個逆賊之女,死一百遍都不足惜,怎麼會被無罪釋放?感情是四叔拿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換來的!」

  沈玉柔指著柳歲歲,義憤填膺:「她不是禍害是什麼?」